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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
“斋主怎么知道他们是霄云派过来的?”五叔问道。
“咱们化桐斋什么时候跟小门派有过怨怼?跟这群虾米打得火热的不就是霄萧吗?整一堆小门小派,扶持些歪瓜裂枣,不就是这个时候找事用的吗?”闻隐说道。
“我听说料峭坊也接收了不少。”五叔说道。
“五叔啊,”闻隐说道,“料峭坊可不是什么刚正不阿的中立门派,别把他们想太好。烟冉那个人精,不管进去的事什么人,她都能榨出点油水来,她接收是为了赚银子。”
“是。”
“南宫周臣那边有什么新动静?”闻隐问道。
“四弦和陈灵从这边拿走几只血鸽。高思淼找了不少新人来听风堂,我看着规模确实不小,算上听风小筑的人,总共一百多号人了。”五叔说道。
“嗯。”闻隐点点头,“南宫周臣的伤怎么样了?把陈年喊过来我问问。”
“陈年不在化桐斋。”五叔说道。
“又去听风小筑了?”闻隐已经肯定了。
“是。”
“陈灵一走,我看他也是待不住了。”闻隐感慨道。
“陈年还是以化桐斋为先的。”五叔说道。
“但愿如此。”闻隐说道。
“到用晚饭的时候了,斋主有什么想吃的?”五叔打岔道。
“你们吃吧,我去趟听风小筑。”闻隐说道。
“是。”五叔笑道。
“你笑什么?”闻隐转头问道。
“我笑啊,自从有了听风小筑,咱们化桐斋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往那里跑。”五叔仗着年纪大,从闻隐小时候就看着他长大,在闻隐面前不似其他人那样战战兢兢。
“谁说不是呢。”闻隐摇摇头,“都怪赵令。”
“哈哈哈。”五叔笑地开怀。
南宫周臣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在陈灵的仔细调理下,不光骨头好的差不多了,夹板都撤掉了,连肠胃都跟着好了不少。听风堂也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南宫周臣心情舒畅,整个人气色都红润了不少。
闻隐翻墙飞进来。
“哎,怎么又不从正门进。”南宫周臣在屋里就看到闻隐的身影。
四弦出来行了礼,陈灵和陈年也出来见了礼。
“养的不错啊。”闻隐看到南宫周臣舒坦的笑脸,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哎,青春年华不再啊。
“还成吧,多谢闻斋主忍痛割爱,要不是陈年和陈灵,我现在说不定就是废人一个了。”南宫周臣说道。
闻隐也没谦虚,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句追捧。
“东州,南州,西州,中州,左州。”闻隐说道,“我没说错吧。”
“化桐斋果然神通广大,我这点事都逃不过闻斋主的法眼。”南宫周臣说道,话虽这么说,但是他也确实知道,什么动静都休想瞒住化桐斋,尤其他们还这么特殊关照他。
“你用过晚饭了?”闻隐说道。
“是呀,闻斋主还没吃吗?”南宫周臣诧异道。
闻隐脸木木的。
“那我这顿饭,闻斋主是蹭不到了。”南宫周臣惋惜道。
“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有钱吗?这会怎么又抠门了?”闻隐说道。
“我这不是还没腾出手来去舟山嘛。”南宫周臣说道。
“哼。”闻隐不屑。
不过高思淼还是给闻隐炒了两个菜,宽慰了一下闻隐的心。
“我听说霄萧来找你了?”闻隐说道。
“嗯,找我跟他一起干。”南宫周臣实话实说。
“那你赶紧答应啊,多好的事,霄萧年少有为,在错综复杂的江湖能带着霄云派占山为王,跟着他前途可是一片大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闻隐说道。
“我拒绝了,”南宫周臣狡峫地笑笑,“没什么好可惜的。他现在都干不过化桐斋,连料峭坊都比他有名气,我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可言?再说了,他哪有闻斋主赏心悦目啊。”
“算你识相。”闻隐点点头。
没坐多久,闻隐就回去了,南宫周臣亲自送了出来。陈年跟着回去了。
“你等的人等来了,”四弦关上大门,“什么时候出发去舟山?”
“明天。”南宫周臣眨眨眼。
“我也要去。”陈灵说道。
“跑不了你。”南宫周臣拍拍陈灵的肩膀。
高思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目光看着南宫周臣。
“明泉啊,”南宫周臣冲他招招手,“我去给咱们听风堂找银子,不是不想带你,主要是只让祁元青他们守着听风堂我不放心。”
“我知道。”高思淼说,“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主子你放心吧,我一定看好家。”
“嗯。”
舟山。
南宫一族的埋骨之地。前山是祭场,后山是坟茔。
南宫周臣以前还是恭亲王的时候,年年都要来一趟,就在清明节的时候。南宫涟恩带着他来。文武百官得等着他们上完坟才能去给自己家的祖先们烧纸上香。
这样的做法颇为不仁义。毕竟大家都等着下班,那时候南周的孝道氛围很浓厚,有的从清明前一个月就开始斋戒,要是家里老了人,那这三年都不能贴春联,不能沾红气,嫁娶要给丧葬让路。
读了几车书的翰林们更是把清明当成个十分悲壮的日子过,许多久负盛名的感怀诗都是在清明节的时候写的。走在街上的人,泪满青衫是常态,有几年甚至到了出门要往身上洒点水的地步,没办法,都是体面人,都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说不孝顺,眼泪又着实有限,只好想这么个笨办法,好在成本不高,操作便宜,大家也都乐得骗别人的同时也骗骗自己。
后来状况愈演愈烈,三月的天气,就算不是很热,洒在衣服上的水也会干,这就得加重了人们的负担,要么把衣服弄得很湿,要么随身带着水壶,成了个麻烦事。所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摒弃了这个陋习。
然而,摒弃这个的不包括读书人,左右他们没这么多体力活要干,闲暇时间多,成了沿袭这一陋习的主力。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尴尬的场面,祭祀的时候,南宫涟恩作为君主,不能流泪,宫女太监们也都不说话,只有王室的人在低声呜咽,与之不相配的是外面百官的嚎啕恸哭声浪震天,不知道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为感怀自己的家人而哭,还是赤胆忠心照青天,为南宫氏的先人们而涕。
反正每次去,南宫周臣都很无奈,要听着外面的人吼,还要装哭,还得念悼词。除了累,没什么别的感受。
然而十年没过来,每次清明时节,他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在舟山祭祖的场景,是怀念吧,毕竟舟山确确实实埋着和他流着一样的血的先人,这里有他们的牌位,有他们的坟冢。唯一遗憾的是,这里没有南宫涟恩。
南宫周臣循着山路上山,这条山路原先修的很气派,山路尽头的祭场也是大气恢弘,四方和合。现在却是杂草丛生,形容萧索了,四弦在前边给南宫周臣清路,陈灵背着包袱默默跟在南宫周臣身后,手里拿着根木棍。
拾阶而上,南宫周臣没花多少到了祭场。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大块空地,可容纳千人有余,目光所及之处都被山石铺满了,间或有几处杂乱不堪的荒草煞风景,但总的来说,那份庄严肃穆,气势恢宏,陈灵和四弦依然可以感受的到。
抬头便可看到远处的祭台,祭台是圆形的,上面摆着几方大鼎,和几根合抱粗的石柱子。在往前,就是一座大殿,殿门紧闭,不过也不难猜里面是什么,南宫家的牌位们都在里面。
寒风瑟瑟。南宫周臣的衣袍上下纷飞,发丝也不肯老实,张牙舞爪的随风狂舞,南宫周臣的眼睛眯了眯。曾经的哭喊声变成了鼓鼓风声,在他的耳畔合二为一。
四弦和陈灵在南宫周臣身后,一左一右像两块石头。南宫周臣挺想有人说话的,这场景是在太荒凉,让人心悸,南宫周臣仿佛感觉有鬼魂在他身边猎猎而动,就等着他过来,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给万千英魂一个交代。
南宫周臣不知道该交代什么,他无愧于心,也无愧天地,每一个君主都在南周的繁盛或覆灭的路上上添过砖加过瓦。他突然觉得南宫涟恩没有葬在这里也挺好的,不然他孤零零的在这里备受指责还不如魂归九天,起码肆意。
南宫周臣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面对他们的准备。
他走到祭台中央,面朝东方,双手相合,在额间,胸前点了点,左脚后撤半步,左膝跪地,双手并于胸前,右膝跪地,双臂伸展,举过头顶,自上落下,并于身前,伏地跪拜。
一拜河山,愿天下太平,山河无恙。
二拜祖宗,愿魂佑我土,千秋万代。
三拜神灵,愿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这礼名为凡辈礼,意思是凡人之身祭拜天地的礼。
礼毕,南宫周臣起身,向大殿走去。殿上的匾额已经破裂了,只剩几篇残木摇摇欲坠,南宫周臣记得,上面的字应该是南宫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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