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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
离开丞相府时,燕临面带微笑婉拒了小厮想要再送一程的请求。他拿着一摞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典籍,抬起脚就进了马车。
不出所料,扶北果然在府里等自己。
燕临解下披风,就蹭到了扶北身边:“丞相府也太远了点。”
扶北沏了杯茶递给燕临:“丞相喜好清静,自然住得远些。”
喝了杯热茶,燕临才感觉浑身暖和了不少。扶北递来折子说:“线人报雍王这几天有动作,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问题?”
燕临接过来看都没看,就放在了一旁,头埋在扶北肩上:“能有什么事……我好饿,想吃你做的桂花糕了。”
扶北不疑有它,起身去拿。
*
宫里最近来往与皇帝寝宫的人多了些。
一批医官离开后,皇后面露担忧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止不住咳嗽的皇帝:“皇上今日可感觉好些?”
皇帝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说话声音十分暗哑:“无妨,一些冷天的老毛病罢了。”
皇后转身端起桌上的药碗,用汤匙舀了舀,递在皇帝嘴边:“皇上喝药吧。”
皇帝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接过药碗。
皇后有一瞬间的面色不虞。
自从燕临扬州治水大捷后,皇帝越来越重视他,就连昭阳宫一连也得了不少好处。
眼看娘家在朝堂中的地位越来越危险,今日出门前皇后终于没忍住,训斥了一番燕青云。
出神时,皇帝已经喝完了药,皇后赶紧接过碗放回去。
皇帝虽然没说,但看上去有了困意。于是皇后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出了门。
皇后刚走下台阶,门边转角处就露出两人。
燕青云眯着眼,仔细回想着刚刚皇后的表情。他身后的谋士小声说:“王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计划。”
燕青云慢慢弯起嘴角:“快了。”
而后几天,朝堂上堪称硝烟四起。雍王越发挤兑萧王,而一贯好脾气的萧王也开始与雍王争论起来。
王太师每每想要开口时,却总被丞相挡住。
而皇帝偶尔因病没能上朝,坐在龙椅上时也只是远远观望,并不开口制止。
有眼色的大臣明白过来,皇帝打算在两位王爷中选太子了。
皇帝后宫势力错综复杂,因此几十年间并未设立太子。而现在还有势力的王爷里,就剩萧王雍王。
扶北自然也知道了朝堂上发生的事,他心里渐渐起了疑心,但每次想要去问问燕临时,一看到他半夜仍伏案处理事务,顿时就问不出口了。
立冬那日,扶北才明白过来。
那天昭阳宫传来柳贵妃口谕,说是请萧王与扶北去宫里一起吃饺子。那几天燕临去邻州府处理事务,还没回来,于是扶北便一人前往。
到了宫里,柳贵妃知道燕临没来,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失望。但扶北半安慰半哄,总算让贵妃皱起的眉头缓了缓。
之后两人在宫里谈了些这些天的事,又一起打扫从前燕临扶北住的小屋。再出来时,天色渐晚,扶北提上贵妃亲手包好的饺子,就此告了别。
只是还未踏出宫门,扶北就被人叫住。
*
暗夜幽深,偌大寝宫里只有一栋屋子透出亮光。前面带路的公公告退后,扶北伸手退开了门。
里面空无一人,服侍的下人早被皇帝打发走。扶北将食屉放在桌上,给皇帝行了礼。
皇帝半靠在床上翻阅奏折,听到声音了也没回头,说:“坐我身边来。”
扶北迟疑了一会,还是坐在了床边。
皇帝的病比线报上所言更严重点,眼眶凹陷,面色青黑。
“垂安出去这些天有给你来过信吗?”皇帝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扶北收回目光,不知答什么好:“来了一些……就是问问府里情况。”
皇帝轻声啪地合上奏折,无声一笑:“这小子,连朕都没接到过信。”
扶北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忽然脸上血色退得干干净净。
皇帝慢慢转头,明明浑身无力,说话时却仍然狠狠将扶北的心震得发慌:“你可知罪?”
扶北连忙起身跪下,头低低伏在地上:“小人知罪 。”
“将你提到垂安身边的原因,朕早就告诉过你,而现在……”皇帝因为剧烈的喘息,又开始咳了起来,面上泛起潮红。
平息下来后,皇帝看了一眼地上的扶北,从鼻子里发出笑声:“没想到你竟然和垂安……你们竟然还在朕的眼皮底下!”
扶北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等皇帝喘气时才开口:“是小人有错,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盯着他头顶一会,然后悠悠开口:“朕不罚你,朕也不敢罚你,你只得记住自己的身份,别做分外之事。”
扶北一动不动,然后才将头更深的垂了下去,说话声音沉闷:“是。”
马车快驶出皇宫时,扶北才后知后觉那屉饺子落在了桌上。他微微皱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回去拿了。
行至王府,门口挂的灯笼亮了一路,扶北掀开帘子下车,就知道燕临已经回来了。
扶北得了消息,燕临在寝殿,等他到时,卧房正厅没见人,倒是浴房水汽弥漫。
登时扶北站在门口,推门的手扶在门上,然而不过片刻,他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燕临背对着自己,光洁挺直的脊背上淌满水珠。
扶北自然而然拿过一旁的毛巾,给燕临擦起身体:“怎么不让人来服侍?”
燕临闭着眼十分享受,说话腔调也懒洋洋的:“这不是知道你在府里吗。”
扶北勾唇:“怎么突然赶着要回来?”
“处理完事情了不得赶紧回来,留在那做甚。”
扶北将燕临的头发束起来,转身准备给他拿衣服。正好这时门外有人禀报:“扶公子,宫里公公来送东西,说公子忘了东西在皇上那。”
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扶北装作无事,抱好衣说:“知道了,放去那边桌上吧。”
燕临瞟了瞟扶北,然后马上移开目光,一番动作自然没逃过扶北的眼睛。
他有些尴尬地问了句:“你,你见到皇帝了……”
扶北将衣服放在一旁的托盘上,拧干毛巾:“嗯,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尽管扶北知道皇帝要给他指婚的可能性极小,但燕临仍不敢冒骗他的风险:“就是之前我去见皇帝的时候,他说,他说你该找门亲事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扶北语气平淡,看样子并未生气,于是燕临稍微大胆继续说了下去。
“没必要……而且我不想他现在发现我们——”
“所以你最近突然加快动作,还敢私自联系丞相,你就不怕被皇帝发现?”扶北少有的打断自己说话,燕临顿时闭嘴低下头。
“皇帝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燕临疑惑抬起头,与扶北视线对上的瞬间他就明白了,“他!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扶北忽然停下动作,直直盯着燕临。
燕临顿时心里乱跳,低着头嗫嚅着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该瞒着你这件事。”
“我既然与你在一起,就不会再有与别人成婚的道理,你不该为此铤而走险,冒进冒失。”扶北似是叹了口气。
燕临自知有错,抬起头有些忐忑看了一眼扶北,水汽显得他眼睛雾蒙蒙般:“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气了。”
扶北也看着他,听了这话忽然眼神一动,然后似是无奈笑了一声:“我不生气,以后——”
燕临忽然仰头,然而不过是浅浅在扶北唇上点了一下:“是我多虑,不该担心你会娶别人……”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感觉一股力气从自己腰上传来,然后自己整个人被拥了过去,忽然与扶北拉近距离。
扶北眼里情绪涌动,眉头跳动,像是隐忍着什么:“我连圣旨也敢违抗,早就认定了你,你从此再也不用担心。”
燕临一时讶异扶北的话,直愣愣打的他晕头转向,甚至来不及细想。他刚开口准备说话,扶北就已经低头凑了上来。
扶北动作异常激烈,燕临被搂在半空中,整个人只能扒在扶北身上。被亲得胡乱喘气时他终于说了句:“你衣服湿了……”
然后扶北将人从浴池直接抱了起来,暗哑声音说:“那就一起洗。”
一番动静过去,池子外一片衣衫狼藉。扶北穿好衣服,将瘫软的燕临从池子里捞出来,用衣服将他包好,抱去卧房。
坐在椅子上用毛巾给燕临擦头发时,燕临悠悠开口,感觉嗓子有些扯得疼:“你今天是不是吃了药啊……”
今天扶北的动作有些不管不顾一样,燕临下面又涨腿又软。
扶北轻笑:“怎么,骑马猎鹰的萧王殿下这就受不了了?”
燕临听他打趣,自己却没力气回嘴,再说扶北擦头发的手法太过,舒服,就由他去了。
迷迷糊糊间,燕临感觉自己被放在床上,被盖上了被子。
他微微睁眼,就看见了桌上像食屉一样的东西,于是他问了句:“这就是你落在皇帝那的东西?”
扶北此时正准备上床,闻言看过去:“贵妃娘娘亲手包了饺子,拿来
给你尝尝,明天给你煮。”
他下床打开想看看,就发现不对劲。
燕临问:“怎么了?饺子没了?”
“……没了会是皇帝偷的?”燕临一听这话,顿时浑身一抖,半撑起来:“真没了?”
食屉里最上面一层的饺子已经全没了,扶北回来重新躺回床上:“既然想吃为什么只拿这一点,还要送来呢?”
燕临感受到扶北身上的热气,不自觉蹭了过去:“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扶北看了一眼身边动个不停的脑袋,说:“不然你给我讲讲贵妃当年进宫的事吧。”
说起来不过老套至极的故事,皇帝南巡微服私访时,遇见了单纯善良的养蚕女,一来二去就带回了宫里,只是不知为何,皇帝后来像是忘了这号人物的存在,只在燕临出生时来过一回。
燕临打了个哈欠:“自古帝王多薄情,却无端端葬送母妃十几年大好时光。”
扶北一只手拢着燕临肩头慢慢摩挲,另一只手抓住燕临手指轻轻捏着:“是吗?那你以后要是当了皇帝,岂不也是个负心汉?”
燕临伸出手捂住扶北的嘴:“别人说我是个怪皇帝都行,你不能说我负心,我只差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了。”
扶北笑了笑,将燕临的手拿下来捂在自己心口,与他紧紧贴在一起:“知道了,你最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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