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

　　43.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赋予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唐婉一桩心事已了，当晚回去就睡了个好觉。原本以为会费很大一番功夫，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也终于得知了所有的真相。

　　这半个月与赵士程日日睡在一处，渐渐也习惯了。赵士程似是知道她今日乏累，也早早睡下了。唐婉睡梦中无意识地抓住了身边人的衣襟，嗅到他身上的梅花香气，才觉得安心。赵士程轻叹一声，将她搂入怀中。

　　唐婉让李青给锦儿、郎中一家寻了去处，远离越州，今后再不回来。思及李青近日一直忙前忙后地跑着，唐婉做了些点心，准备给他送过去。

　　才到赵士程书房门口，唐婉让小蝶取出放在笼屉中的点心，对李青道，“近日之事，多谢了你。我做了点心，你分一些与你的兄弟们尝尝。多亏了你们，我才能查出真相。”

　　李青像是没料到，接过小蝶递过来的食盒，感念道，“多谢王妃记挂，这是属下分内之事。”说罢眼神一转，“王妃真正该感谢的，是王爷。属下听命办事，算不得什么。”唐婉笑意一僵，她还真的忘了给赵士程准备些吃食。

　　李青看她脸色，知她定是没有准备，将食盒推了回去，“王妃还是将这些点心送与王爷吧。”唐婉一滞，“这是给你们的，至于王爷，”唐婉前几日还在想怎么想个恰当的理由把赵士程赶出她的卧房，这会不免带了几分愧色，“我会亲自与他说。”

　　“你想与本王说什么？”唐婉、小蝶、李青三人身后的门应声而开，赵士程衣袖一摆，眼神晦暗不明，落在两人推来推去的食盒上。李青早已收回了手，唐婉微怒，眉头一皱，将食盒往李青怀里一塞，“小蝶，看着他把这碟点心吃完，不吃完不许走。”

　　李青瞟了一眼主子的脸色，又瞧了瞧面前的唐婉，面如土色。赵士程不语，径自转身，走进书房。唐婉也不再理会，跟着赵士程进门。赵士程坐定，拿起一卷文书，权当没她这个人在。

　　“王爷……”赵士程懒懒抬头，看着她有些局促的模样，还是主动开口道，“找本王有事？”唐婉攥紧袖口，“之前给您绣的荷包，差不多快结尾了，您看，您是不是……”唐婉赔笑，“这个，我睡相也不好看，不如，您搬回去睡？”

　　赵士程放下文书，冷冷地盯着她，“怎么？过了河就开始拆桥了？”唐婉又是讪讪一笑，“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王爷的大恩大德，臣妾铭记于心。就是臣妾为王爷的睡眠质量着想，所以才有此一问嘛。”

　　赵士程嗤笑，“本王温香软玉在怀，怎么会睡得不好？倒是你，荷包绣好了，在哪？”唐婉俏脸一红，从袖中掏出一个做工精细的荷包，上边绣着修竹几枝。“王爷就如同这君子一般，让臣妾高山仰止，甚为拜服。”

　　赵士程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那荷包虽然看着精细，但凑近一看，针眼穿线时略显凌乱，可看得出是后面又有人重新补了补，算不上是什么精品。但即便这样，他先前略显冷峻的眉眼还是柔和了几分，甚至放在手中轻轻摩挲，很是珍爱的样子。

　　“王爷您喜欢就好。”唐婉的这句话打破了赵士程的思绪，他脸色一凝，将手中荷包随手一放，“也就略略能入眼罢了。”

　　唐婉：……

　　唐婉思忖片刻，开口道，“前阵子母妃传信来，说是要……王爷您早日开枝散叶。”赵士程略一点头，不甚在意，“母妃总是记挂这点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她管不了我的事。”

　　唐婉欲言又止，向前走了几步，让她能清晰地看到赵士程的眉眼。他一双漂亮的凤眼轻勾，好似是开怀了些。唐婉望着他垂首看着手中的文书，忽然觉得这样的神情异常熟悉，就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其实，”唐婉敛下眉头，不知怎的有点心虚，“我体寒，也许在子嗣一事上无缘。若是王爷想要孩子，可以纳妾。”

　　此话一出，犹如一颗石头激起千层浪。即便唐婉低下头，也能感受到赵士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般灼热，又那样冰冷。他侧着身子，声音似是打了转一般，“是吗？”他不知是喜是怒，“你不介意？”

　　唐婉摇摇头，“王爷总是要传宗接代的，若是王爷愿意，我今日回去便叫白嬷嬷搜罗些身世清白的姑娘。若是王爷自己有喜欢的，也可以和我说。我一定会善待她们的。”唐婉目光清澈，落在赵士程眸中，却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若是他呢？你也会这样吗？”赵士程携一身怒气，走到唐婉身前，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唐婉迷糊了一下，“他……”少顷，她终于明白他指的是谁，倔强地转过头，“你们不一样。”

　　赵士程得了这么个答案，也不愿再追问下去，就当是给自己留了一份体面。至于有什么不一样，他心中自然如明镜一般，一个有情，自然不愿意将夫君同别的女子分享。一个无情，所以事事都可以不在意，就连绣个荷包，也都是他一味强求才求来的。

　　赵士程忽觉头疼欲裂，心脉之处又传来了熟悉的疼痛，噬心之痛正在一点一点蚕食他的神经。此刻来不及掩饰，他回身，强撑在桌子上，艰难道，“出去！”

　　唐婉只以为他生气，然而思及陆游，过往的甜蜜与悲伤再一次强势地侵入脑海，因此也没有发现赵士程的异样，只淡淡道，“是。”

　　门终于被轻轻地合上。院里的李青还在小蝶的监督下吃着点心。不知是晒得还是何故，李青的脸上竟然有些红。

　　唐婉不欲多言，小蝶收了食盒就随她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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