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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雨昕
张易枫把滑板物归原主,听许以宁说:“你是不是误会了?”
张易枫:“误会什么?”
他揣着兜,晃着身子,语气漫不经心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余安?”许以宁问他,张易枫语文差,不懂得结合上下文,有一说一地回道:“瞎子都看得出来好吧,不过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他的?这我不晓得。”
许以宁两只手比划,将月亮月收进掌心,故意答道:“那你还记得初二约我看电影,放我鸽子那回么?那天雨可大了,我气得恨不得杀了你,想跑回家,结果崴了脚,然后余安就来了,你都不知道,他当时就像个白马王子一样……”
许以宁回头,见张易枫神情痴呆,便在他眼前挥挥手:“你干嘛?刚那下摔到脑子了?”
张易枫回神,箍住她的手腕:“我……”
许以宁:“我你个头!唉?说到这我也很好奇,你不是老找我练手么?吃饭看电影逛街游乐园等等等,怎么没见你成过一个?”
张易枫瞥她一眼:“干嘛突然问这个。”
“这不你先问起我的么。”许以宁努嘴,“关心朋友的情感状况。”
“谁知道呢。”张易枫冲她眨了眨眼,“没缘分呗。”
许以宁欲言又止:“不知道咱们的花心大萝卜,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的姑娘呢?”
“有肯定是有的。”张易枫冲她说,顿了几秒扯开话题,“对了,你打算考哪个学校啊?”
两人是天生冤家,见了面就吵,很少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说正事,许以宁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我还没想好,但我想去远点的地方,要么东北,要么海南。你呢?”
她问出口才反应过来:“哦,不对,你应该就在市里吧,去你爸公司提前适应?”
“我才不咧,谁对他的生意有兴趣。我想想啊……余安要去医大,小宋同学肯定留在家这边,老胡和言言还不好说,估计往北京跑吧。我靠,那你一个小姑娘在外流浪也太可怜了!要么我委屈点,陪你做个伴怎么样?就算考不上一个学校,在一个区也好的……”
许以宁听了这话,嘴角止不住扬起,难得没和他抬杠,说:“行啊,一言为定!”
张易枫把许以宁送到家门口,听见她说:“疯子,我觉得余安说得挺对的,你不要说赌气的话,我们应该做自己的事,往前走,我相信老胡和言言很快就会跟上来的。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胡遇完全没心思愁高考和高考,他眼下刚愁完房子的事。没错,胡遇买了套房。他已经陷入魔怔,觉得林言不能再见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于是带着林言从自己家的豪宅里搬了出来。胡跃天和蒋厉楠极力反对,但耐不过一个打死也不服输的孩子,和另一个可能真的会去死的孩子。
新房子不大,但林言很喜欢,喜欢到足不出户,俩人提前过起了养老生活,诚如胡遇认定的那样,林言很开心,只偶尔在看着他的时候欲言又止,不知所想,但情绪从来没有失控,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再说过一个“死”字。
这天,两人正在厨房里捣鼓中饭,胡遇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什么?等等等等……”电话被切断了,胡遇眼角抽搐:“我小姨来了,现在就在楼下。”
远在大洋彼岸的小姨浓妆艳抹地出现在胡遇眼前,没有一丝防备。她身边堆满了箱子,瞅见大外甥的瞬间就笑开了花,随即看到病怏怏的一个小姑娘,又敛了敛嘴,说:“小子,过来拿东西。”
待机遇走近,她亲切地搂着人来了个贴脸杀:“有没有想老娘?”
“想。”机遇说,“想个屁,你来干嘛?”
“我来干嘛?这还用问。”吴雨昕指了指地上,“帮我把东西搬上去,”
林言刚伸手,胡遇便拽着她后退三步,眼神惊恐:“你什么意思?你要住这?”
吴雨昕耸耸肩。
“不行,你自己找酒店去,我们三个人住像什么样子!”
“你们俩人才不像样子好吧!林言多大了?她还是个孩子!被你拐出来非法同居啦!姨现在是正确行使监护人的权利,你这臭小子色欲熏心的,我怕到时候……唔……”
胡遇环视一周,瞧见人越来越多,赶忙捂住吴雨昕的嘴:“行行行,上楼我的姨!”
机遇把林言赶出厨房,让她和吴雨昕对坐着,四目流转,空气中弥漫一股尴尬味,混合着胡遇最爱的土豆牛腩。林言从未在沉默的对峙中输过,果不其然,吴雨昕率先按耐不住,调整了坐姿。
“他从小就有洁癖,这不能碰那不能脏,不愿意进厨房,嫌来嫌去,没想到啊……”吴雨昕打量林言,小妞有点手段。林言木了木,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重新坐下,说:“等会你就知道了。”林言已经吃了一星期土豆牛腩了——非常难吃的那种。
吴雨昕注意到了林言的手,右手中指上圈着一枚银戒,她张了张嘴,收回原本要说的话,改口道:“对了,阿言啊……那个……你们有没有……啊?”
“啊?”
吴雨昕:“就是那个!,一男一女,同居,干柴烈火情不自禁……就那个……”
林言不妨吴雨昕问到这个,后知后觉咂出味来,脸红得烧了起来,声若蚊蝇:“没、没有。”
“没有?”小姨的分贝忽增,“一个屋子,一个房间,一张床!那你们每天晚上都干什么!”
吴雨昕不知道在激动什么,声音越来越大,林言急忙回答:“看电视、打游戏、画画。”
如果林言没看错,小姨非常不屑地朝厨房瞥了一眼,然后才正视她:“柏拉图恋爱啊?不应该啊,好好的一个小伙子,血气方刚,怎么会一点冲动都没呢,该不会……”
吴雨昕瞪大眼睛,林言又慌又乱地喷了一口水,呛个不停。
胡遇听见声音才走出来,警告吴雨昕:“我跟你说,别欺负人啊。”
“想什么呢你,姨才不会欺负人,我在和林言探讨□□问题。”
“咳咳咳!”林言咳得愈发强烈。
有吴雨昕在,晚饭时间特别热闹,小姨和侄子像一对冤家,几句话就开杠,林言默默地听,觉得很有趣,她发现和胡遇有关的女人都特别爱闹腾,一个奶奶一个小姨一个许以宁,没有她们热不了的场子。吃过饭,林言抢先去厨房洗碗,把胡遇和过分热情的姨关在了门外。
吴雨昕上下左右来回反复打量自家外甥,末了在胡遇的眼刀中说:“你爸给我打电话了。哎,我说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做事都没有谱。家里那么大地方不住,买这套房子算什么?还这么霸道,林言她妈妈要来看女儿,你怎么都不让呢!你还要拆散人家母女啊?”
胡遇靠在沙发上,神情严肃:“暂时不让而已。林言在养病,我和她两个人好好的,不能让她受刺激。”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么?养病不能这么养,你不能把她拴着。”
胡遇:“我试过放她出去了,每次都出事,你说怎么办?”
“唉……”吴雨昕叹了口气,“还在接受治疗没有?”
胡遇:“嗯。”
“多少能理解一点,但我也见过许多比她经历更……”吴雨昕说,“不至于像你说的这样子。”
厨房的水流声不停,胡遇垂下眼眸,答:“她故意的。”
胡遇:“如果她现在还是一个人,照样能和之前一样,把事情往心底压,咬咬牙就挺过去了。但她有我了,要试试我的底线在哪,要确认我不会离开,她知道不该这样,但故意的。做以前做不成的事,发疯放肆,那会让她觉得很痛快。”
吴雨昕似乎没想到能从胡遇嘴里听到这番话,她眉头微微皱起,问:“你想清楚了?”
“什么?”胡遇问她,吴雨昕脑子里闪过姐姐交付给她的那枚戒指,说道:“你们才多大呀?都是孩子,孩子有孩子谈恋爱的模式,单纯自在、无忧无虑,感情浓的时候非卿不娶非君不嫁,恨不得把什么都给对方。但以后呢?离开学校步入社会,接触到各色各样的人,还会像现在一样么?小姨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林言,你想照顾她,想治好她的病,没人反对,但没必要以这种方式。”
良久,厨房的动静小了,胡遇用锐利的眼神扫着她姨,说:“小姨,不是我说,你美国待了那么多年,怎么思想还这么迂腐呢!”
“啊?你!”吴雨昕被噎住了,“我这是——”
胡遇:“别这那了!以后的事谁看得清说得准?我只管眼前。”
吴雨昕叹了口气:“算了,我就知道是这样,你爸还指望我当说客呢,我一个随随便便不管不顾的人,哪有资格说你。”
胡遇笑了笑:“所以我妈说我像你。”
“行。那不说这个,说回你高考的事……”
胡遇打断她:“小姨,言言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她特别好!她本来可以考上北大,前途一片光明,你觉得高考对我跟她来说谁更重要?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胡遇停顿几秒,“我不要再失去任何人。”
从前是吴雨晴,现在是林言。
她们在胡遇的心里是最美好的存在,可是彩云易散琉璃脆。
两人不再说话,陷入了各自的沉思,正沉默时,林言从厨房走了出来,将一盘切好的水果推到桌上。她没抬头,没看胡遇,睫毛静悄悄地垂下,垂落出一阵微弱的气流,混着清新的水果香,和不知何处蔓延出来的涩。
林言说:“小姨,吃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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