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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回到酒店,她从口袋中拿出房卡,正要推门而入,身体却被身后的一道身影笼罩。季久夏转过身,清屿抬手,阻止了她推门的动作,另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她目光怔怔的看着他。
清屿漫不经心道:“你那会儿说什么来着?”
他凑近,嗓音微哑,季久夏一头雾水,只听他一字一字道。
“老—男—人?”
简短的三个字从他齿缝中挤出,夹带着几分危险的气韵。
季久夏微囧,她本以为他没有听到,却不曾想,他腹黑又记仇,对年纪颇为在意。她暗暗告诫自己,以后绝不能在他面前提及年龄。
她别过脸,躲开他的目光,语气清软,“您宽宏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了。”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脸颊,有些痒。
清屿本只是想单纯的逗弄一下,她眉眼羞怯,睫羽因紧张微微颤抖着,无声的撩拨着他心神摇荡,他嘴角一弯,又凑近了一些。
“季久夏,你可真行。”
她想向后挪一下,门框抵在背上,无路可退。她缓缓抬眼,颤动的睫毛轻扫了下他的鼻尖,与他目光交汇在一处。
继而又听到他沉声说:“倘若,我一定要计较呢?”
他步步紧逼,纵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季久夏无奈,语气诚恳,“那我向你道歉?”
清屿沉默的看着她,视线下移,落在她唇上。
季久夏鼓足勇气,‘对不起’三个字还未说出口,他整个人倾下身,在她唇角轻轻落下。这一秒,季久夏紧张的摒起呼吸,她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后,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会顺理成章的靠近,可当此刻来临时,她还是会忍不住的紧张。
撑在门边的手攥紧了几分,隐忍克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喉结缓缓滚动。
清屿咬了下她的下唇,声音嘶哑难耐,“如果是这种方式,我接受你的道歉。”
季久夏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红着脸,身体僵硬,心跳一直没有平复下来,脑海中混沌一片,似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清屿笑道:“早点休息,晚安。”
她关上门,手脚僵硬的靠在门板上,在心底不停的告诫自己要淡定冷静,这是情侣间都会做的正常的事,不能因为一个吻就此沉沦。她用冷水洗了把脸,那个漫长的夜晚,她久久难以入睡。
翌日上午八点半,他们在酒店的餐厅吃完早饭,退房后,直接开车去往昨天污水处理厂的施工现场。
厂长戴着安全帽站在路边监工,看到她来后,立马递了瓶水。
公示牌已经挂了上去,在来这边的路上,河里的淤泥和垃圾都在整治中。
她今天来,不过是看一下施工进度,污水处理要消耗不少人力财力,难免不能保证对方只是做一些面子功夫。
临走时,季久夏道:“我们领导的意思是,等下个月会派人来天水县再次回访,届时,可能会耽误您一些工作时间。”
厂长后背冷汗直流,整个西城的人都知道信华报社的老板是穆氏集团,而穆氏集团在商政两界谁敢不给三分薄面。昨天已经有人向他透露消息,市里已经成立了调查组,只不过消息还没有放出来,他知道孰轻孰重,能花钱把事情解决,是最稳妥不过。
回去的路上,清屿问:“你下个月还要来回访?”
“不一定是我,也有可能是别人。”
“这厂长人挺圆滑的,凭他几句片面之词次,事情就能解决?”
季久夏慢慢道:“我们的最终的目的不是问责,而是这些问题有没有得到处理,以附近居民的利益为出发点,现在污水处理的项目已经立项,他应该也不想再次成为热门焦点。”
她以为清屿对这类新闻比较感兴趣,开玩笑道:“说真的,你改行得了。”
清屿眼角一颤,笑说,“我这学历,就不去拉低你们的档次了。”
季久夏想了想说:“不要妄自菲薄,我觉得,你以前学习成绩应该也挺好的。我上大学那会儿对这门专业提不起一点儿兴趣,只能硬着头皮读完四年,每一期的成绩都是勉强及格,谁曾想后来,我真的成为了记者。”
她说的一本正经,清屿一边笑一边道:“你口中勉强及格的背后也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她忽然有种被认可的感觉。
季久夏浅浅一笑,“我大二下学期为了兼职,逃了两次课,偏偏都被老师点到了名字,课上讲的还都是一些重点,考试前,我恶补了两周。”
现在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清屿低笑一声,想起在南安上学的那段时间。
“你猜错了,我以前学习成绩只是一般,来西城后,才慢慢有了提升。”
“提升了多少?”
“年级前三。”
季久夏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替他感到惋惜,他这样的人,不该止步于此。
她沉默了会儿,没有说话。
清屿:“不可否认的是,不同地域的教学水平差异化也挺大的。”
她点点头,这点季久夏赞同。
清屿再次开口,倒有几分自嘲的意思,“我小时候在南安,是别人经常挂在嘴边的‘熊孩子’,调皮捣蛋的事儿都干了一遍。”
季久夏侧身看他,“还真的有点难以代入,你现在成熟稳重多了。”
他笑了笑,问:“昨天晚上,是不是想问我在南安的事?”
季久夏顿了顿,一时没有出声。
“镇子上的闲言碎语多了去了,我也是懂事之后才知道的,背地里被人骂私生子、野种,还有许多比这些更难听的话,我妈装作不在意,可我不行。再长大一些,我打架逃课一样不落,谁在背地里嚼舌根,我直接打回去,那时年纪小,做事冲动不计后果。”
“来到西城后,总觉得日子过的压抑,自始至终,我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姓穆。”
他目光淡淡的直视着前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直言向她诉说着自己过往。季久夏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他,被人厌弃,讥刺,嘲笑。他把他的伤口刨露给她看,她想,小时候的清屿应该更需要被人保护。
季久夏轻道:“你现在还恨吗?”
清屿垂了下眼帘,“也许吧。”
上次的订婚宴,时隔多年,再次见到穆信呈,只觉得他苍老了不少。真谈论起感情,寥寥无几,他最需要他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
他的神情变得黯然,眉宇中是藏不住的愁绪,简短的几句话概括了他整个年少时的苦楚。那一瞬间,她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他压抑了这么多年,大概是第一次向旁人提及压在心底的心事,往日的他待人疏离,秉持着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季久夏却感受到他此时的沉重。
她打开手机,翻出舒悠的朋友圈,她属于5G冲浪达人,经常会在朋友圈分享一些搞笑的段子和网络术语。
季久夏看着她一小时前发的一条朋友圈,这些话明显是她不会说出口的,她犹疑了会儿,关掉了手机。
“问你个问题。”
他很轻道:“你说。”
“你知道,为什么月亮会一直跟着人走吗?”
清屿很认真的思考了下,“错觉?”
“不对。”
“距离的原因?”
“也不对。”
“那是为什么?”
季久夏回答:“因为,月亮想做你的‘私人照明师’”
清屿问:“这是个冷笑话?”
“你也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对不对。”
他很给面子的笑了一下。
季久夏:“我想让你开心点。”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季久夏一本正经的问。
他从方向盘上松开右手,指了指自己的侧脸。
季久夏别开脸,看着路边的风景,眼睛含笑,“没正形。”
清屿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些。
她继而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我想做你的月亮,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季久夏这时才真正的理解,这不是个冷笑话,是浪漫又深情的告白。
清屿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此时的无言,胜过一切。
“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再缅怀过去,也没什么意思。时间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悄无声息的淡化掉一些负面情绪。”
他又说:“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季久夏愣了一下。
清屿笑笑,“带你回家。”
车辆拐入收费站最右侧的人工通道,他落下车窗,递出CPC卡,手机支付费用后,缓慢驶离。
“恐怕你要落空了。”她缓缓叹了一口气,“我要去报社,把这两天的工作总结一下,和领导交接汇报。”
清屿捏了下她的掌心,“这么辛苦。”
“还好了。”
更辛苦的事情,她也做过,这点工作强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她上次尝过他的厨艺,味道确实不错。
她伸开手,一个一个的数,“爆炒腰花、清蒸鲈鱼、蒜蓉青菜、玉米排骨汤。”
他想也没想,直接答应,“成。”
季久夏微微一笑,“我和你开玩笑的,你这两天一直开车,也挺累的,晚上随便吃点就行。”
送她回到报社后,清屿开车去了趟超市。
季久夏把东西放在办公位旁,目光触及到内侧靠墙放着的两个大号行李箱,她觉得有些眼熟,手头上的工作让她来不及多想,她拿着相机等物品去了会议室。
简单汇报完工作后,她去茶水间冲了包速溶咖啡,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准备回办公室时,撞上了那道如幽灵般的身影。
杯子里的咖啡溅了出来,落在手背上。
不过两天没见,穆宝珠憔悴了许多,两个黑眼圈明晃晃的挂在眼底。
她去台前抽了这两张纸,擦完手后扔进了垃圾桶。
季久夏哭笑不得,“大白天的,你见鬼了。”
穆宝珠无力坐在她身后的休息椅上,“比见鬼还要可怕。”
“说来听听。”
“我没钱了。”
穆宝珠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联系不上穆笙,上个月刚发的工资已经彻底没了,现在卡内的余额只剩下零点几。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体会到没钱的滋味。
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一连串的咕叫。
季久夏问她,“中午没有吃饭?”
她可怜兮兮的点点头。
“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穆宝珠眼眸闪了下,又颓丧道:“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我的卡被停了。”
季久夏在想别的事情,一时间没听明白她话语中的深意,“所以呢。”
“我能不能去你那儿凑合一晚?”
她眼皮直跳,“你确定?”
穆宝珠拽着她的衣服下摆,“你难道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流落街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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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季久夏知道清屿没有刻意把居住地址告诉穆宝珠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擅自答应让穆宝珠借住。这次,她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帮穆宝珠把一个行李箱提到客厅内,正在厨房忙碌的男人拿着锅铲,一米八几的个子穿了件不太合身的围裙。
穆宝珠跟上后环视了下室内,房子小了点,但胜在干净整洁,她闻着饭菜香,肚子又叫了几声。
清屿关掉厨房的油烟机,他回头看了一眼,“下班了,洗下手,可以吃饭了。”
季久夏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话落在穆宝珠耳中,言语暧昧又亲呢,不过,这男人的声音好像有些熟悉,她放下手中的行李箱,走到季久夏跟前,看到厨房内忙碌的身影,这人不是……
“二哥!”
她用力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她指着季久夏,“你……你们……什么时候在……”
主卧的门被打开,徐锦华从室内走了出来。
季久夏眼疾手快,捂着她的嘴,还未说完的话,被穆宝珠生生咽了下去。
季久夏不好意思笑笑,“徐阿姨。”
听穆宝珠刚才的语气,她显然不知道这里是清屿的家。季久夏无措的看向清屿,眼神求救。
穆宝珠扒开她的手,“徐姨!”
自从徐锦华离开穆家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鼻腔涌上无尽酸意,穆宝珠走到她面前,看到她手中的拄着的手仗,眼眶发热。
“这些年,您还好吗?”她声音哽咽,心中酸楚。
徐锦华把她凌乱的长发拂在肩后,动作轻柔,言语温和,“是宝珠啊,都长成大姑娘了。”
在她印象中,小时候的穆宝珠总是身体不好,整个人娇娇的,全家上下都宠着她,她把她当做亲生孩子照顾。
季久夏把她的两个行李箱放在沙发旁的空位置上,她去厨房洗了手,帮清屿拿了几副碗筷。
她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我好像,做错事了。”
清屿背对着她,示意她把围裙解开,季久夏拉开两条带子,清屿取下围裙,挂在墙上的挂钩上。
他轻声安慰她,“不要多想,你不知情也很正常。先吃饭,这件事我来处理。”
他的话,总能让她心安。
季久夏抿了抿唇,把闷好的饭端了出去。
清屿看出她情绪低沉,客厅内的两人没有向厨房的方向看,他悄悄捏了下她的脸,唇角勾起,季久夏表情一滞。
他在她耳边低语,“都是你爱吃的。”
季久夏看着灶台上砂锅内炖的玉米排骨汤,“我随口说的,你还真的做了。”
清屿抬眼,笑了一声,他把盛好的菜端在餐桌上。
“妈,吃饭吧。”
清屿的无视,让穆宝珠图填了几分委屈。
徐锦华安慰她,“他就这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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