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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山里的日子确实轻松,他们白天给孩子们上课,放学之后两个人就在村里四处逛逛,吃过晚饭之后在房间里看书或者讨论问题。
陈河连着几天给土娃上小课,余樾常常在旁边看着他俩。陈河教学生的时候也很耐心,慢慢地跟他说怎么触键、是什么样的指法。
小孩子还是聪明,学什么都很快,除了两只老虎之外又学了新的曲子,往琴凳上一坐就像模像样的。
“有点天赋的,”余樾看着土娃在那练琴,小声跟陈河说,“我之前为了应付考试学钢琴,把我难死了,怎么都弄不明白。我手还特别小……”
陈河看了看土娃,又看了看余樾,偷偷在余樾手心捏了捏:“你就是不想学,他是想学,所以才认真学得快。”
余樾警惕地把手抽回来:“干嘛!当着孩子面别动手动脚!”
陈河弯着眼睛笑了笑,转过身去又给土娃纠正指法。
其实大家早就知道他俩是什么关系了,学院的学生们在外头见得多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新鲜;村里虽然封闭保守,但留守在这的都是老人和孩子。上年纪的人经过的风雨太多,孩子们都纯真善良,根本不会有人在背地里说什么闲话。
况且村里人都觉得,他们模样那么出众,又愿意跑到这样的穷地方来教孩子,俩人一个唱歌一个弹琴,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啊。
两场雪之后就过年了,校长杀了只去年开春时候的买的小山羊来招待他们,收拾干净了之后就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烤。
孩子们都放假了,从在学校里乱窜变成在村子里乱窜,有路过偷偷隔着院门往里看的就被校长招进来一起吃。
羊是吃山上的草长大的,没放太多调料也非常鲜美,一群人坐在校长家的大厅里吃羊肉,时不时会进来几个闻着香味跑过来的小孩。
土娃坐在余樾的大腿上,吃得满脸都是油和蘸料碎。学生们看着他好玩,所有人就都愿意逗他几句,给逗急了余樾就把土娃圈在自己怀里哄,又让陈河去拿毛巾给他擦脸。
前几天校长跟他说,土娃爸妈今年也还是没回来,家里只有一个眼睛看不清的奶奶。小孩子平时没人带,谁看见都会帮着拉扯一把,几乎是村里所有人一起带大的。
余樾向来心软,闲的时候就更愿意多陪他玩一会。
土娃擦干净脸,吃饱了之后就开始犯困,也不管周围吵不吵,懒洋洋地歪在余樾怀里打瞌睡。余樾拍着他的背哄了几声他就睡实了。
陈河凑过去看了两眼,笑着说:“这也能睡着?”
“累了吧,今天看他在外头跑一天了。”
余樾扯过自己的厚外套把土娃裹起来:“我把他弄屋里去睡?”
“跟咱俩睡啊?”陈河问。
余樾点点头:“这么晚了再抱回去就给折腾醒了……一会去他奶奶家里说一声?”
“行。”
陈河跟在余樾身后给他掀门口挂的棉门帘。土娃中间醒了一次,在余樾怀里哼唧了几声,余樾跟他说“睡吧”,土娃就又哼唧着睡着了。
院里还有之前下的薄薄一层积雪,屋里的喧闹声隔着门就听得没有那么真切。月色温柔的落在地上,院子里被照得亮堂堂的。
陈河在他身后跟他说:“你抬头。”
“嗯?”
余樾依言往天上看了看。
这里海拔高一些,空气好,也没有闹人的光污染,使得天空好像就在伸手即可触摸到的地方。
夜空平静如水,繁星璀璨。
“头一次看过这么多星星,”余樾感叹,“之前这个点我还在上班呢,没空抬头看天。”
陈河说:“我第一次看的时候觉得很震撼,当时就想有机会一定也带你过来……那时候我找不到你,只觉得很遗憾,我们还有那么多没一起见过的东西——”
他顿了顿,随后很轻地笑了一声:“以后慢慢补回来。”
院子里冷,余樾怕土娃着凉,没看一会就抱着土娃进屋了。他俩把土娃撂在床上,盖好被子,小孩的脸睡得红扑扑的,翻了个身嘴里不知道念叨什么。余樾拍着他低声哼了几个没有实际意义的单音,土娃砸吧着嘴又睡得很香。
陈河不知道从哪吃了一肚子飞醋,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阴阳怪气的:“没见你这么哄着我睡觉啊。”
余樾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拍着良心说,我那天晚上没哄你睡觉?是我不哄还是你不睡?”
“你那是哄我睡觉?”陈河又凑近了点,趴在他耳边,理不直气也壮,“你那是让我睡不着啊……”
余樾受不了他这么近地说话,呼出来的气全打在耳朵上,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往后缩了缩:“走走走先去他奶奶家说一声,晚上孩子不回去老人家该着急了。”
陈河知道余樾脸皮薄便也不再逗他,起身要出去,又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土娃,遗憾地摇头:“今晚没有快乐的哄睡环节了,所以说真是不能要孩子——”
余樾小声骂了一句“你已经断子绝孙了”,转头又觉得这句话是不是捎带脚也能把自己骂上。他在跟陈河的口舌之争中从来讨不到上风,只愤恨的叹了口气没再说别的。
两人从土娃奶奶家回来的时候,院里的烤羊局也已经散了。小孩子们睡着的就都在这凑合一宿,没睡着的再由老师们挨个送回家去。
他们给大家发完过年的红包,裹着外套在院子里看了一会星星,陈季明的视频就打了过来。
那边热热闹闹的,也是在家里,陈季明兴高采烈地说:“大哥大嫂过年好哇!”
陈河对着屏幕哼了一声:“下一句呢?”
“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陈季明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你怎么连弟弟的便宜都占?我不跟你说话,我要找我大嫂!”
陈河笑着把手机递给余樾:“季明。”
“听见了,”余樾笑着接过来,说,“季明也过年好呀。”
陈季明看见余樾就老实多了:“大嫂恭喜发财!考试加油!等你过来给我打工!”
余樾说:“好的,老板。”
陈季明嘚瑟起来:“你俩都是我的员工。”
陈河抢过手机:“真是给你脸了,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陈季明踩着他哥发火的边缘挂了电话,陈河攥着余樾的手毫无意识地摩挲。
春节热热闹闹的过去,积雪化了之后他们就准备回卫城了,临走的时候还有孩子因为舍不得哭了,土娃也攥着小拳头在人群里抹眼泪。
余樾走过去摸摸他的脸:“夏天我还来,你要好好练琴,回来我跟陈河哥哥要检查。”
土娃擦着眼泪,使劲的点点头。
回去之后生活节奏就快了起来,余樾准备自己的水平测试,忙得焦头烂额;陈河最近在学院帮忙带学生。休息日的时候勉强能凑到一起吃顿饭,有时候拉着陈季明,有时候也拉着杨博文。
陈季明看上去开心多了,又恢复到曾经的烧包状态,隔三差五买一些挑战全家人审美底线的物件,被喷了之后就埋怨他们都不懂艺术;杨博文最后卖了那个小小的音乐工作室,签了公司,改了名字,跟着他相熟的乐队一起出了唱片,慢慢也混出了一点名堂。
赵姨的身体一直都保养得不错,数落陈季明的时候依然跟从前一样中气十足,陈季明作为关系链链的最底层,只敢怒,不敢吭声。
余建宇依旧遵循着上下班的时间出门回家,有次被余樾逮住了,看见他正在小区里头的小卖部帮忙收钱。他躲在暗处看余建宇利落的找东西找钱,心里明白余建宇终于愿意再跟这个世界打次招呼。
阴影一直停在那里,但总会有人坚持着或快或慢地往外走,不论时间长段,他们终有一天会摆脱阴霾,重新看见日光。
忙糟糟的春天过去,陈河送余樾回维也纳考试,他事多脱不开身,只能送他到机场,又找了之前留在维也纳的同学帮忙照应一下。
维也纳的小房子他一直舍不得卖,这次余樾回去正好还住在那边,陈河把钥匙交给他,一路上反复说了好多次“加油”。
余樾知道他比自己还紧张,转过头来劝他:“别担心,这回不行就下回,我肯定能回去。”
陈河伸手摸他的头发,柔软的发丝贯穿在指尖,掌心痒痒的,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踏实下来。
他总有能让陈河镇定下来的办法,或者说,他的存在就是能让陈河镇定下来的理由。
陈河笑起来:“这次就能行,肯定的。”
-
余樾测试成绩出来那天陈河依旧在焦虑,上午在学院给学生上完了课就走了。
他不敢给余樾打电话,只开着车一路闲逛,最后莫名其妙停在了老赵小炒的门口。
房子已经拆了,破落的居民区被隔离栏围了起来,据说里面要建什么公园还是广场。不远处的学校正是他们的原来的高中,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变模样。正是上课时间,隔着栅栏能看见上体育课的学生在里面打篮球,吵吵嚷嚷的。
他把车停在门口,下车的时候突然想起高一开学没多久后,他也是这样从家里的车子里下来,碰巧看见也刚下车的余樾。
那时候的陈河不太跟同龄的孩子接触,他跟人群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那道屏障把他跟少年的快乐全部隔开,生命里仿佛只剩下他跟那架孤零零的三角钢琴。
那时他总被身上的各种荣誉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所有人好像都只能看见他的荣誉而看不见他。
只有余樾看见他了。
那天,余樾冲他笑着打招呼:“早上好呀,陈河。”
陈河想着过去的事,靠在车门旁边,手机突然“叮”的一声响。
是余樾发来的消息。
简简单单的,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只有两个字带了个叹号。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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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一些碎碎念在这里讲一下。
写的时候是我觉得非常烦的一段时间,所以非常自暴自弃地开了这个看起来没啥意思的故事,当时没想写多长,但今天一看竟然还是写了十几万字。
中间因为工作太忙有很多章都是挤时间赶出来的,而且没有大纲框架作为根据,常常是想到哪就写到哪,以至于会有叙事风格割裂、人物交代得不够明白,和事件节奏非常一言难尽的漏洞,到中后部分我甚至自己都觉得有点没眼看……不过索性基本上算是生拉硬拽地圆回来了。
但无论如何还是谢谢有人能捏着鼻子看到这里T-T,因为剧情设计一直是我比较大的bug,下本书会尽力弥补回来的。
再次感谢每一个能看到这里的人!大家的每一个点击跟评论都让我特别开心,也让我特别有动力能把这玩意儿写完。
我们下个故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