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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山林
桃鸢仰面,再次躲开冥鸦的进攻,并趁机绕到冥鸦后方,出手反击。
冥鸦早有准备,同样躲开了桃鸢的招势。
看来硬碰硬是不成了,人界对灵力的压制太过厉害,必须想别的办法。
桃鸢选择节省灵力,不再轻易出手。
好在她修为不敌冥鸦,论战斗经验和身形的灵活度,远胜冥鸦,使得冥鸦一时半会儿竟拿她毫无办法。
她边躲边找与真心重建连接的机会。
这丝意图被冥鸦察觉,冥鸦怎能如她所愿?一怒之下,攻势更显凌厉,招招直取桃鸢要害。
桃鸢深知再僵持下去,待自己体力耗尽,稍有迟缓就会被冥鸦重伤。
与其这样,不如拼一把!
她不再管冥鸦,下了个大胆的决定,将后背直接暴露在冥鸦爪下,同时调动体内全部灵力,与前方漂浮在空中的数粒真心重建连接。
“爆!”
真心收到指令,瞬间爆开耀眼刺目的白光,像雨滴打破平静的水面,平铺开去,所经之地,黑雾通通化为齑粉,惨叫此起彼伏,俨然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与此同时,桃鸢后背结结实实挨了冥鸦一掌。
阴寒的煞气侵入肺部,桃鸢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方坠落下去。
而她坠落的方向,正是星暮所在的位置。
星暮刚挥剑斩杀一名魔族,回头,就见桃鸢中了冥鸦的魔气,如同折断翅膀的蝴蝶。
这一瞬,星暮的心口仿佛被人狠狠刺中一剑,急忙飞身上去接住桃鸢。
桃鸢倒在星暮怀里,整个胸腔跟塞满冰块一样寒冷,冻得她面上血色尽褪。
耳畔呼啸的风声不知何时消失了,周围对他们喊打喊杀的魔族人也纷纷灭亡了。
天地间陡然安静下来,甚至能听到星暮左胸膛里焦急的心跳。
除此之外,桃鸢知道,冥鸦还在。
她落地后脱离星暮的怀抱,袖子一把抹去唇角的血迹,回身面对冥鸦。
冥鸦弓着腰,右手持剑抵住地面,左手捂住腹部大口喘息。
他的模样比桃鸢好不到哪去。
若非他修为深厚,以体内全部魔气为代价硬扛住真心爆开时的一波,恐怕现在的他也已随其他魔族人一同灭亡了。
他咧开嘴,恨得咬牙切齿:“原来是仙族的桃鸢上神,本君今日算是领教了!”
红绳、真心,这两样东西一出现,冥鸦就猜出了桃鸢的身份。
桃鸢红绳再甩,如蛇般蜿蜒扭曲地朝冥鸦钻去。
冥鸦体内的魔气不足以支撑他再战,何况他要对付的不止桃鸢一人。
见势不妙,他只得闪身化作一道迅疾的黑雾,远遁逃走。
总算逼退冥鸦,桃鸢浑身松懈。
这一松懈,疲惫与伤势排山倒海地席卷了桃鸢的四肢百骸。她竟连好好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幸亏星暮及时扶住她。
“桃鸢!”
星暮焦急呼唤,桃鸢哑着嗓子回道:“我没事,快离开这。”
她刚刚故意强撑着一口气吓唬冥鸦,一旦冥鸦反应过来,保不准会重回战场,找他们算账。
星暮也明白其中利害,只是望着战场上遍地的尸骨,简直触目惊心。
不敢想,若他们来得再晚些,又会有多少人惨遭魔族的毒手,白白葬送性命。
这一夜,西北边境注定会有无数冤魂盘旋。
星暮结出一道印记,飞去冥界,将这里的情况上报上去,而后充当起桃鸢的拐杖,扶着桃鸢施展飞身术,离开西北边境。
可惜,一番打斗下来,星暮体内的灵力同样耗空,飞到半路,他再也支撑不住,护着桃鸢落到一处山林上。
山林漆黑,伴有浓重的雾霭,模糊了桃鸢和星暮的视线,更加看不清四周的环境了。
桃鸢倚着星暮,身体虚弱,还是提起戒备,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星暮抓一把漂浮的雾霭,指尖捻动,随后道:“还好,这雾没有毒。”
话音刚落,山林深处突然传来狼嚎。
狼乃群居动物,有第一声就有第二声。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星暮不敢耽搁,背对桃鸢单膝跪地,“快上来,我背你走。”
桃鸢愣住,视线落在星暮比松竹还要挺拔的背脊上。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若坚持拒绝星暮的好意,会大大拖慢速度,万一遇到危险,她和星暮眼下都没有自保能力。
桃鸢不多犹豫,很干脆地俯到星暮背上,将自己交了出去。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重量,星暮一个起身,两只手分别揽过桃鸢的膝盖窝,大步踏出,寻找下山路。
第一次被人背着,桃鸢以为会很没安全感,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星暮后背宽阔,待在上面非常安稳,垂下的两条小腿晃啊晃的,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连带着肺部的伤势也缓解了几分。
桃鸢搂住星暮的脖颈,索性偏头,换个更舒服的姿势,随口道:“你说你,好好的花灯会不逛,何苦非要跟来?”
“那你呢?”星暮反问,“不继续游玩,何苦管人间的闲事?”
“怎是闲事?”桃鸢不依,“我好歹也身为仙界月老,魔族胆敢在七夕这天作乱,岂不是没把我这月老放在眼里?我自要管上一管。”
嗯,很强大的理由。
正因强大,更加坐实了桃鸢的心口不一。
她分明心怀苍生,善良柔软,不忍见魔族滥杀无辜才出手相救。
星暮也不戳穿她,顺话道:“只可惜魔族历来已久,根基深厚。眼下他们正与仙族在巫祁山脉开战,想必损耗得多,才不惜来人界战场,施展吸食血肉的邪术。”
战场杀戮重,戾气重,对魔族而言简直是块修炼宝地。
星暮再道:“往日魔族只吸收煞气,不会轻易施展邪术伤害凡人性命,说到底,人界还是被仙魔两界的战况牵连了。”
可即便如此,谁也不能天天盯着魔族,天天守着人界。就算要守,人界地广,哪里守得过来?随时会被魔族钻了空子。
一股不安、恐慌的情绪在桃鸢心间漫开。
桃鸢置于星暮胸前的手指骤然蜷缩。
她道:“如果……如果巫祁山脉的战争,是有人刻意挑起,你会不会……厌恶她?”
最后三个字,好似用尽了桃鸢全部力气。她甚至有些后悔问出口。
所以星暮,会厌恶她吗?
“你是指北海公主?”星暮问。
桃鸢松开蜷缩的手指,就听星暮再道:“她偷水之本源之时,想来也没料到事态会发展得如此严重。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贪念作祟。”
没有贪念,何来的纷争?
桃鸢继续疯狂试探:“可魔族怎会得知水之本源被汸遥盗走?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人故意挑起?”
星暮脚下一顿。
桃鸢作出的假设,可能性非常高,星暮不禁感到奇怪,“为何有此一问?莫非寻到了线索?”
“没有。”桃鸢利索地否认,“我随口说说,好奇而已。”
更多的,桃鸢却是不敢试探了。
再说冥鸦远遁之后,一路逃回魔族,摔倒在自家房门口。
“魔君!”一名魔卫上前来,扶起冥鸦,“魔君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
冥鸦借势爬起身,一张苍白的脸庞猛然凌厉,反手死死掐住魔卫的脖子。
“魔……魔君……”
魔卫大惊,窒息下,他面色涨得通红,额角青筋凸起,无数黑色魔气从他体内上涌,顺着冥鸦的掌心传输。
“魔君……饶……饶……”
“命”字还没出口,他体内的魔气皆数被冥鸦吸收干净。
魔卫头一歪,失去了声息。
跟甩破布一样地甩开魔卫,魔卫的身躯“嘭”地砸在地上,平移出几丈远,停在门口进来的另一名魔卫脚下。
魔卫司潼,余光一扫便知是怎么回事。
他平静无波地抬脚跨过尸体,上前,抱拳禀报:“魔君,魔尊有请。”
听到“魔尊”二字,冥鸦神色一暗,全身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过去半晌,他才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院里恢复寂静。
冥鸦站立良久,双腿快要麻木之际,他才挪动脚步,前往魔尊无尘修炼的石洞。
来到石洞口,附近的紫光比它处愈发妖异。
石门轰然开启,冥鸦踏入,进到一方空旷的石室。
石室两旁依次燃着长明灯,火光昏黄,冥鸦不敢乱看,恭恭敬敬地立在石室中央,对正上方的一团黑云抱拳行礼,“属下拜见魔尊。”
黑云里,睁开一双猩红的眼眸。
“冥鸦,你可真是立了一件大功。”
低沉暗哑的嗓音,冥鸦骇然,“扑通”跪地,“属下知罪!请魔尊责罚!”
“责罚?”黑云里传出一声轻笑,“近千魔卫葬身于西北边境,冥鸦,你觉得本尊该如何罚你?”
涔涔冷汗布满冥鸦额头,“魔尊,巫祁山脉战事吃紧,属下自知此趟西北之行犯下大错,罪不可恕。属下愿在此立证,必取泽山项上人头,戴罪立功!”
先暗暗提醒魔尊如今仙魔两界交战,正是用人之际,再提出戴罪立功,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冥鸦的心思不可谓不机敏,这也是他在来的路上琢磨出来的应对之策。
果然,魔尊哪怕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会再非要取他性命,而是道:“本尊给你一个月期限。一个月后,若泽山还活着,你知道后果。”
“是,属下领命!”
说完,见魔尊再无别的指示,冥鸦维持着抱拳的姿势,垂首弯腰,步步倒退。
等退到石门边,他刚要松口气,魔尊的话语又倏尔响起:“西北边境一行,你遇到了何人?”
“禀魔尊,对方乃仙界桃鸢上神,且身旁跟着一位年轻仙君。那位仙君的身份属下暂未查到。”
之后,冥鸦又等了会儿,确认魔尊无事,这才再次告退。
出了石室,冥鸦从未觉得外面的空气是如此清新。
一个月。
还剩一个月。
他必须要在这一个月里,取了泽山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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