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缘木

　　陈姨没指过望贾强能有多听话，只要不做坏。
　　车展，陈姨看到贾强为此没少跑路，只以为是凑热闹，心血来潮，家里做车行，贾强对车子“感兴趣”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从来都是徒有其表的喜欢，顶多就是内行的消费者，买买买。

　　贾强要求多参与车展的事务，她没有同意，只是派给了一些琐碎的布置任务，她不想让贾强头脑中初形成的钱思想付诸实践，形成反馈，让他以此误以为生意原来就是这样。
　　真真的生意远不止有点儿想法就是可以的，做生意之前是要学会做人的。
　　任何不纯动机，最后皆是自取灭亡，不管贾强以后做什么，陈姨都做好了陪伴的准备。

　　“阿姨好”，大小伙子们异口同声道。
　　陈姨哈哈笑着：“快进屋，外面冷。”
　　会议室，孩子们接次落座，陈姨看着个个精气十足天真烂漫的他们满眼笑意，摇摇头，这群孩子们能干啥，她不照顾他们就不错了。
　　陈姨把茶壶放桌子上，又去柜子里找出茶杯。
　　“阿姨我们自己来吧”，有眼活的人先说道，后续大家纷纷接过陈姨手里的杯子。

　　“妈你出去吧，别搁这了”，贾强娇怨道。
　　“阿姨先忙了，就顾不上你们了，吃好玩好啊。”
　　“阿姨慢走。”

　　贾强坐在首位，翻着手里的展位分布图，半晌甩到一边：“啥玩意。”
　　“强哥咱们到底做什么”有人问。
　　这一桌同学大部分都是上次贾强过生日请的那些人，贾强精明的很，使唤人从来都是有理有据。

　　“不会让我们当车模吧，哈哈，我愿意。”
　　“噗～哎强哥都请了哪些车模，有没有腊腊。”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口味不浅”，有人隆着胸口，调侃道。

　　众人大笑。

　　“啧，欣赏，欣赏，懂不懂，龌鹾。”
　　贾强把地上的纸箱搬上来，打开：“这是条旗，我们两人一组，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配合着挂。”
　　同学们围过来，拿了一条往开展：“这么长！”
　　“得有几十米。”
　　“我们需要从几楼挂。”

　　众人说着上手抻开条幅。

　　有的同学出办公室用眼睛量了量高度，跑回来：“我看得从三层起步。”
　　有的已经找来了纸笔，开始就现场相关参照物和所学的公式，计算楼层高度。
　　圆桌会议上一场有关布置的头脑风暴就此上演。然后这一天便进入了慢工出细活的状态。

　　各种彩旗，广告牌，引导指标，试车道路的装饰，减速带的摆放……红毯的铺设，主舞台背景墙的张贴，嘉宾席的布置，抽奖区的布置，好多好多。
　　中午大伙就在会展中心吃的饭盒，在会议室里摆了凳子休息，下午两点多钟又开始忙活，个个累烦的没奔头，主要这些活计吧应该是女生来做，他们宁愿去搬东西搞搭建。

　　这些人当中只有依坤一个人从早到晚一直是鸡血状态，众人都在纳闷，又不是给钱干嘛那么拼。
　　下午发生了一起小规模争辩事件，原起是由一个广告牌的摆放位置引起的。

　　主舞台上的位置那一般都是够得上格的单位分瓜，这既醒目又展示实力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现在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了，曝光率才是当下营销的重中之重。
　　贾强打印出来的牌子大小尺寸都是一样的，在舞台摆放上也是随机的。至于看咖位下菜碟的心思贾强就没有，更没意识到什么主次，在贾强意识里他就是主。

　　下午三点左右，各展商派人前来会展中心布置自己的展台，了解现场，核对进车事宜。
　　有一家叫W&K的公司除了开展这些事务外明显是来找刺儿的，哪哪不对味，哪哪都要说三道四上几句，这还不是最可恶的，最可恶的是这家还要拉拢上别的些个展商意图拉帮结派群起以挑事。

　　尤其是这家W&K公司看到自己的主舞台广告牌在舞台的最边边上，而且毫无展示出它的特殊性时，不满情绪瞬间爆发。
　　事态的发展即便贾强妈妈亲来解决也是费了好大劲才稳定下来。

　　事后贾强妈妈让同学们都回去了。

　　依坤焦霆霆赵文三人坐公交转轨道一路颠沛艰辛回了宿舍。
　　“哎呀，终于回来了”，焦霆霆一屁股砸在凳子上，拖鞋晾脚。
　　依坤急着喝水，太渴了这一天。赵文开窗户通风：“真够味儿的。”

　　“嘿嘿，走太多路了”，焦霆霆把脚尖伸回鞋子里，一副“你们想不到”的神情：“跟贾强妈吵架的那个人是文飞他爸。”
　　赵文：“你怎么知道？”
　　焦霆霆已经是不再炫耀自己本事或者费口舌争说真假的黄稚小二了，他现如今说一些事情都是奔着真相和想说两个动机去做的。

　　真相就是越说越像，想说就是假作真时真亦假，然后越说越像。

　　“这世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焦霆霆说：“你们可能都知道贾强家是这里盘踞的大商，但是肯定不知道文飞他们家，是紧随其后的第二商。”

　　焦霆霆见宿舍里那两人没啥反应又说道：“以前他们两家可谓是强强联合，晋安这一带基本上他们说了算，当年我爸的饺子馆都能受到影响，更别提同行入市了，没活路，晋安有段时间一度是灰色朦胧。后来因为市场整顿和一些私人恩怨他们两家最终一拍两散各自飞了。”

　　“这些年一个南辕一个北辙，关系越走越远，甚至都背地里给各自搞小动作了，这次车展，听说文飞他们家也有‘积极’争取过，只稍逊一筹，落选了。”
　　赵文：“你倒是清楚的底朝天。”
　　“没办法小市民亲有体会，不过现在晋安治理的确实比以前好太多了，全民的这个幸福感获得感最主要的是安全感大大提升了。”
　　赵文看了下时间：“现在还真是新闻联播的时间。”

　　焦霆霆：“跟你们说正事呢。”
　　赵文呵呵了两声。
　　焦霆霆皱眉：“哎呦，公园里的大爷都比你清楚这国家大事，亏你还是高材生呢，天下，当天下人共勉之，你不关心我也不关心，这还了得。”
　　赵文拿出书：“你怕是闲的吧，正事还做不完呢，我只知道这次考完试要开家长会。”
　　焦霆霆一愣：“是吗！我怎么没听说。”
　　赵文转过头：“想点正经的吧。”

　　焦霆霆继续一头雾水，转问依坤：“依坤真的开家长会呢。”
　　“学委昨天有提到”，依坤说。
　　焦霆霆眨眨眼：“哦，那多半是真的了。也是，第一学期嘛。”伸了个腰两手扒在床上，惆怅了一会儿，也开始看书了。
　　三人攻克完一道数学难题，陆陆续续去水房洗漱，泡脚闲谈。

　　焦霆霆：“数学题这么难，它到底是要我们学会什么嘛，知道自己笨还是知道自己傻。”
　　“别那么悲观，至少还能区分开你跟小学生的区别”，赵文说。
　　焦霆霆：“没天理，我好歹比他们强很多好吧，我会设X他们会吗。”
　　赵文：“区别可能就在这。”
　　焦霆霆…

　　“依坤，你给的小人书我看完了”，焦霆霆愁的快笑的也快：“真的有意思，插画超级国风，语句精炼达意，虽然内容有点短，但是全然没有跳戏赶剧情的那种强硬卡顿感，我觉得这主要还是归功于这个插画师，细节处理的非常好，低帧数下的场景切换，画面一点儿也不僵硬。要知道浓缩的事情是最难做的。”

　　几本小书，依坤当时看的时候没有焦霆霆这么另角度的围观过，他只是特别特别珍惜过上面的每个字，占了大篇幅的画面他偶尔就是做个脑补的参考，没觉得有什么其他的。
　　果然还是要多听听别人的想法，依坤：“你喜欢就好。”

　　“我看看”，赵文转过身。
　　焦霆霆：“上面呢，一会儿拿给你。”
　　“有空再来几本”，焦霆霆对依坤说。
　　依坤笑道：“行。”
　　焦霆霆：“那个洁癖人最后看到牝门的时候，我也傻掉了，我以为……小黄的高配版呢。”

　　依坤语塞：“那个不是……”
　　焦霆霆：“我也是查了网才知道牝的意思，多种情况下是指阴阳。”
　　依坤点点头。
　　“依坤你一开始看的时候就没有瞎想过？”焦霆霆好奇问道。
　　依坤：“我……我觉得不可能是……”
　　焦霆霆不服：“你怎么就觉得了。”

　　“……那是正规出版”，依坤说。
　　“是吗，这个还真没看”，焦霆霆信了。
　　“焦霆霆给予事务的第一印象向来都比较肤浅”，赵文在手机上查了他们说的那个字。
　　“我肤浅？行我拿下来给你看看，说的真轻巧”，焦霆霆爬上床把小人书取下来给了赵文：“你自己看，我要是看见你眉头皱一下，你就把你刚才说的话吃回去，自己用。”
　　赵文没头没尾的看，会误会的，依坤想说来着。

　　“来来来，就你这个表情，别动别动，我拿手机给你拍下来”，焦霆霆满桌子的找手机。
　　“赵文，其实这是一个暗讽的意思，就是说崇洋媚外忘了老祖宗，这个书出版有些年了，是当时的背景，所以看着有点露骨，急切冲动。但你要知道它没有歪邪的意思，不然我不会带来的”，依坤解释道，他不是着急给自己解释，他主要是想说明白这到底是个啥。

　　“哎呦我的天，依坤你莫不是有点啥书……底子吧”，焦霆霆贼着声音。
　　依坤叹口气：“这种有争议的东西我下次不带了。”
　　焦霆霆：“还有比这更哲学的？”
　　依坤：“……”
　　“这个你也没少伤脑筋自圆其说吧”，焦霆霆几乎肯定道：“再多整几个这样的，脑浆都要费没了，该瞎想就瞎想一下呗，这么严肃干嘛，求证那是求证的范畴了。”

　　赵文：“如果按着这本书的思路，我们吃的东西确实是从牝门而来。”
　　焦霆霆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的，而且不光是吃的……”
　　焦霆霆：“洁癖人的朋友把洁癖人给害惨了，直接来了个生命彻底解放。”
　　“他不看的话或许能活下来”，赵文这会儿功夫把书翻了一遍。

　　焦霆霆摇摇头：“还是洁癖人太玄乎了，活活饿死。”
　　赵文：“这也是某种特殊人群，不服不行。”
　　“我是没见过。就说说这个凡事要不要追根究底吧，嗯？”焦霆霆问大家的意思：“我觉得除了崇洋媚外，这个点还是比较明显的。”

　　看来是多虑了，挺好的，依坤非常赞同他们的学术思维，不得不说确实相信他们的人品，依坤把这书拿来还是专门给焦霆霆的，之前讲了这个故事，依坤还是希望让焦霆霆能看到原件，他不想给人留疑惑，那么亲自看一看还是不一样的。
　　“分情况吧，哪能一两句话说的清楚”，赵文说。

　　“人们还是觉得有些东西无可替代吧，不能轻而易举放过，追根究底的过程就是在消耗立场，除非我们懂偏执”，依坤声音不大。
　　宿舍里悠悠安静了下来。
　　焦霆霆：“啧啧”
　　依坤身上的忧郁不是没原因，看看这些觉悟哪能是这个年纪该有的，这会儿正是异想天开的时候，他倒好一口一个绝欲。
　　焦霆霆皱眉：“我非常希望你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依坤笑了笑：“流氓可以做好人，圣人却不能做小人，多累啊。”
　　“嘿，服了，果然是依坤，精着呢，前后都有路”，焦霆霆释然笑道。

　　三人一起去水房倒了洗脚水，上床睡觉。

　　“哎，你们知道文飞胸前的刀伤是怎么来的吗”，深夜里，焦霆霆突发其声。
　　“都睡着了？”
　　没人反应焦霆霆落回枕头上，咳嗽了几声翻身朝墙那面。
　　赵文那边亮了下手机又掐灭了。
　　焦霆霆从墙上看到反光：“赵文？”
　　赵文：“咋啦。”
　　焦霆霆半抬起头：“醒着怎么不吭一声。”
　　赵文：“不想。”
　　焦霆霆：“……”

　　算了，睡觉，焦霆霆这次刨好了窝，找好了姿势，宣布正式入睡。
　　依坤那边早就浮起了深睡的呼吸声，今天不算太累，但是忙碌，没停过脚。明天要开展了，应该会更忙，依坤想着要养精蓄锐，不然还真有点跑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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