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式恋爱实录

　　两人到家的时候是傍晚，第二天大年初六，正月里医院的人不多，为着怕犯忌讳，除了急诊，行色匆匆的患者比走路生风的医务人员还要少。周隽拎着岑昂去做检查，先在急诊挂了号，也不走医保了，把颅脑CT，全腹CT，DR都拍了个遍，到了下午结果都显示没啥问题，周隽这颗心总算放下了。
　　两个人牵着手从医院出来，周隽问他，“你今天要不要回去看你父母，之前机场买的烟酒正好在我车里。”
　　岑昂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就还有点细微的划痕，手臂上倒还是缠着纱布，“一起？”
　　周隽摇摇头，“你去报个平安陪他们好好过一晚吧。”
　　岑昂没有再要求周隽一起去，他还没说服自己的父母，周隽去到他们面前只会是像上次那样难堪的场面。
　　岑昂把周隽送回了家，驱车回了父母那。周隽在楼下的果蔬超市买了菜和水果上楼，真切的躺在床上了才真的长长舒了一口气。周隽没接到父母的信息，这几天倒是收到过几张他们拍的游客照，估计是在国外他们不太懂漫游上网，也没看到那些骇人的新闻。
　　周隽发了消息过去：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消息过了大半个小时才回：隽隽，预计一周返航，你们玩得好吗？
　　周隽不想她担心：玩得很好，明天到家。

　　躺在床上，一身的疲惫，周隽泡了澡缓解疲劳，整个人光溜溜的钻进被窝。房间里有地热，被窝里暖洋洋的，她感觉整个人被温暖包围，被子掩住了半张脸，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偶尔有几声鞭炮的声音，周隽迷迷茫茫的睁眼，盯着头顶吊棚，眨眨眼，抠了抠眼屎，转过身对着窗帘看看窗外，模模糊糊的仅仅有对面几户人家窗台上的红色灯笼在亮。
　　不知道几点，周隽就是觉得睡得浑身舒畅，慢慢爬起来拿过手机看看，一觉睡到了半夜一点多。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周隽光着身子爬下床，挠了挠头拿了内裤和睡衣进浴室，刷牙的时候看了岑昂给她发的几条消息，没有一条有实质内容，周隽一律没回复。
　　第二天一大早四点多周隽就起来了，虽然错过了初一初五，她还是起了大早想到庙里去拜拜。放假的最后一天，清晨五点，寺庙里的人不算多，周隽请了三炷香拿着进去，在大雄宝殿前点燃了三支香，虔诚的鞠躬，插进香炉后，周隽从侧门进了大雄宝殿正殿，跪在蒲团上，对着佛祖三叩首，捐了香油钱之后顺着往后面走，又去拜了地藏菩萨和药师佛。
　　周隽之前经常跟着母亲来拜佛，但是从来没认真的了解过，带着不知者不怪的心，周隽没有用心的了解过佛教文化，偶尔听到讲解也就是听了个热闹，但这次周隽在来之前特意百度了应该如何诚心叩拜，她知道宗教信仰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知道这是一场对自己心灵的安慰，可是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让周隽没办法，除了祈求神明的庇佑，她不知道在那样一个绝望的档口谁还能来给一点帮助。

　　周隽从寺庙后门出来，在庙里求了两个护身符。一路上听着梵音，确实感觉心灵都被净化了，好像没了来时那么多焦躁的情绪，开车回去的路上，周隽把电话打到岑昂那。
　　电话是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时间尚早，岑昂还没醒，周隽发动车子，“还睡呢？”
　　岑昂语气不善，“你看几点了吗？”
　　周隽心想，我当然看了，我就是故意的。
　　但是周隽还是装作一副很意外的语气，“哎呀，我都没注意原来这么早啊，对不起啊，你快睡吧。”
　　岑昂“嗤”了一声，说了两句话整个人精神了一些，他挠挠头皮，靠坐起来，“你就装吧。”
　　周隽笑笑，“没什么事，快睡吧，我就是想你了。”
　　这话说得岑昂浑身过电，舒服的感觉直冲天灵盖，他嘴角忍不住勾起来，“下午我就回去。”
　　“好，我在家等你。”
　　岑昂声音很轻，难得语速也很舒缓，“想吃什么，我带回去。”
　　绿灯闪了，周隽没急着闯过，慢慢悠悠的停下来。春节假期的大清早，几乎是空荡的城市，整条宽阔的马路只有周隽这一台车，然而过一会路上肯定会拥挤不堪，今天是放假最后一天，是返程的高峰，那些在老家还没有享受够的打工人就要回到九九六的岗位了。
　　周隽把车窗降下来，窗内温热的空调和窗外凛冽的空气碰撞，周隽鼻子动动，打了个喷嚏，“你做饭吧。”她笑笑启动车子，“你想做什么菜，我买回去。”
　　岑昂勾唇，脸上都是宠爱，“我去买，你别管了，好好休息。”

　　岑昂早上在家里吃了早饭，没过十五，家里的饭菜花样挺多的，毕竟还没出节日，岑妈不停往儿子碗里夹菜，嘴上念念叨叨，“从来都不和我说实话，白眼狼，把自己弄成这样回来，那个丫头倒是没啥事，我就说没有春节还往外跑的道理，那丫头带着你没有好！”
　　“多亏周隽说英语吓唬那些垃圾，不然更糟，而且周隽伤得也不轻，她……”
　　岑昂解释的话被岑妈挡下来，“我管她伤的重不重，你是我儿子她又不是！”
　　岑昂爸爸给岑昂夹菜，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再多说，岑昂闭上嘴，听着他妈数落周隽，抿抿唇只低头扒饭。
　　岑昂已经放下筷子了，岑妈的嘴还没闭上，“昂子，不是我说，你这条件现在找什么样的没有，她都多大了，那和你年纪差不多，那不三十了嘛，以后是什么，那是大龄产妇，生孩子费劲着呢，别说二胎了。”见大家都落了筷子，她站起来收拾碗筷，“吃完了？吃完收拾了啊！”她把岑昂手里的碗夺过来和其他几个碗摞在一起往厨房洗手池里放，话还没说完，“你不要不信，现在你感觉年龄差不多，年纪越大你越能感觉出来女人的吃力，年纪大了，她带孩子精力都不够，怎么照顾你照顾家？”
　　外面飘起了星星小雪，早上厨房窗户结的霜在一顿早饭的烹饪之后慢慢化成了水淌成一溜最后浸湿压在窗台上用来吸水的抹布上。岑昂沉默，从厨房拿了抹布过来擦桌子，又拿纸巾擦一遍，确保没有油渍。他爸从两个人之间的空隙穿过，一屁股坐在沙发一角开始刷手机，短视频的声音放的很大。
　　岑妈跟过来，手上戴着胶皮手套，站在桌旁看着他擦桌子，“另外，那姑娘娇生惯养的，看着也不会干啥，工作又忙，以后是你顾家还是她顾家，你忙到晚了回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搞不好她还在值夜班呢！女人好看也没啥用，再说我看她还不抵那陈娇年轻好看，个也矮，以后那孩子随了她了怎么办？陈娇那对你是一心一意，现在上门还是妈长妈短的，你看你过年出去和那丫头疯去了，人家陈娇还来陪我吃顿饭呢！”
　　岑昂舔舔唇，不愿开口反驳，他妈越说越起劲，拿着周隽和陈娇比，“陈娇年轻漂亮，你哪不满意？我是不知道你为啥突然离婚，那你啥啥都给了人家了，那肯定你有点错吧，她又对你有意，你俩一复合就得了，那不还是原配好嘛！那丫头是个老姑娘了，除了家庭好点，有点文化，工作体面点，那哪里配得上你？你现在也能赚钱了，就算不喜欢陈娇也要找个比……”
　　“你够了！”岑昂手里的抹布朝桌子上一掷。
　　岑妈的话一下被打住，整个人还有点呆愣，随即感觉自己原来听话贴心的儿子现在如此，那更是受了周隽那丫头的迷惑，“哎呀，你，你你是翅膀硬了，我在你爸这受委屈我还不够，现在你为了个外人你都能……”
　　“你差不多得了，”岑昂再次打断她，“周隽哪对不住咱家，让你这么数落？你要是有姑娘在外面被别人这么说，你不伤心？妈你也是女人，你竟然能用那么刻薄的话形容她？”岑昂指着地上被打开的酒，“这酒，烟，那是周隽想着你俩买的，你收的时候怎么不说不收她的东西啊？”
　　岑妈咽口唾沫，印象中岑昂自从成年了从没这么严肃不客气的和她说过话，就连当初和他爸闹离婚，岑昂都是沉默的，大多时候她絮叨，岑昂都是不吭声的，听着就过去了。这次儿子不善的表情，让岑妈都不敢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了，她尴尬的站在桌旁，看着自己的儿子竖着剑眉斜着眼看她，心里发虚。
　　“我……”
　　她刚开口想缓和，就被岑昂抢白，“人家该有的礼数做到了，你有个长辈的样子吗？我不知道你们是想找儿媳妇还是想找保姆，但我知道我自己想找的是什么样的。”
　　岑昂把手在裤子上抹了抹，到门口换鞋拿衣服开门关门一气呵成，直到门“砰”的巨响，岑妈才回过神来，咬着牙瞪坐在沙发的岑爸。岑爸的手机还在播放，那嘈杂的背景音乐像电钻一样往岑妈心里的裂缝钻，她把桌上的抹布狠狠地扔在岑爸的脸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夹杂着不入耳的咒骂。
　　岑昂下到三楼还是可以听见他妈的嚎叫，他心里烦躁，坐进车里点了根烟，许久不抽，那一缕烟顺着咽喉滑进去的时候，岑昂被呛了一下。

　　手机来了一条微信，是周隽发来的，她拍了一张面板的照片，面板上摆着十几个圆圆带褶的包子，照片的左侧一只沾满面粉的手比了个“耶”，指甲缝都被被白色的面粉填出一道，还有些干巴在指甲盖上。
　　然后有一条微信“叮”的随后：羊肉胡萝卜，牛肉圆葱还有酸菜猪肉的，50个小元宝【坏笑】你快到家了提前告诉我，我上锅蒸！
　　岑昂深吸了一口烟，随着这口烟吐出去，心里的烦闷都消散了，岑昂快吸两口把烟掐了，打开窗户通风，一路飞驰回去。
　　岑昂：这就回，上锅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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