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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既然如此,有劳侯公公了。”笑的温温和和,裴长卿像是不经意间低头扫了一眼侯公公的鞋尖,随后带着阿甘亦步亦趋的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在经过拐角的时候李承泽突然从后面撞了一下裴长卿,他看了一眼前面的侯公公而后快速的在自己的腰带上敲打了几下。
裴长卿挂在唇角的笑容丝毫不变,她静静地目视前方仿佛像是没有看到李承泽的提示一样,半晌才柔声开口:“侯公公,近来宫中可好?”
“劳小裴姑娘挂念,宫中一切皆好。”侯公公在转角处微微侧身示意裴长卿和李承泽几人先走,他满脸带笑的带着几人来达到御书房前示意几人稍等片刻。
裴长卿站在门口借着侯公公关门的功夫扫到一片黑色的衣角,她原本还带着几分轻松的神情瞬间绷紧,随后拍拍自己的脸颊无声而快速的整理自己的衣冠。
李承泽看着裴长卿紧张的样子也不由得跟着她的动作整理了自己的衣襟,但是在他反应过来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侯公公已经从里面重新把门打开了:“二殿下,小裴姑娘,陛下有请。”
和李承泽一前一后踏入御书房中,裴长卿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暖风不斜视地走到庆帝面前一撩衣摆弯腰行礼:“臣裴长卿,参见陛下!”
“儿臣叩见父皇。”
庆帝听着两人的声音目光不由得瞥向了一旁正低垂着眼帘的陈萍萍,他动了动嘴唇后平静地开口:“都起来吧。”
在裴长卿直起身的同时庆帝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在确认对方的脸色和呼吸都属于半个健康人的范畴之后看向李承泽的目光中才带上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他的这个儿子,别的不行,养个人倒是还可以。
想到这儿庆帝干脆放下手中的公文示意裴长卿坐下来,他撑着头懒懒散散地看着神色紧绷的裴长卿,突然笑了一声:“怎么小裴今日看上去如此紧张啊?老二欺负你了?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裴长卿直挺挺地坐在位置上先是冲庆帝摇了摇头,而后偷摸的把自己的目光瞥向了站在一旁转着烟斗的苏拂衣试图想要得到一些消息:“回陛下,二殿下并没有欺负臣。”
“瞧瞧,瞧瞧,连二殿下都叫出来了,还没欺负你?”满是调侃地看了看裴长卿和李承泽,庆帝最后将目光投向了一直遮遮掩掩的躲藏在裴长卿身后的阿甘身上“来,这个小东西你上前来,告诉朕老二有没有欺负小裴。”
“咔,咔啦?”被庆帝点名的时候阿甘猛地一激灵,它颤颤巍巍努力把自己往裴长卿的身后塞了塞试图躲避庆帝的注视,却在发现自己的身躯有些过于醒目之后老老实实地挪出来一步一蹭的来到庆帝身边“咔啦——”
庆帝撑着头看着自己面前正在跟自己造型奇特并且装傻的小东西,又看了看裴长卿脸上极为拘谨的笑容,冷哼一声敲敲桌上的奏折:“好了,你们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要与朕说吗?”
“臣却有一事想与陛下汇报。”这次直接站起身把阿甘拉回自己身边,裴长卿恭恭敬敬的用自己挡住陈萍萍投过来的视线,平静的回答道“不过臣观今日陈院长也在此,恐怕与我等想说的事情为同一件事。”
听到这句话苏拂衣停下了自己转烟斗的手,她看了看裴长卿又看了看陈萍萍,最终把目光停留在阿甘的身上。
苏拂衣用指节敲了敲空空荡荡的烟斗,她听见庆帝在抿了口茶水后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们二人,也是为了南疆的事情而来?”
“回父皇,儿臣正是因此事而来。”这次李承泽率先站起身,他借着拱手行礼的功夫不着痕迹的同裴长卿对视了一眼,而后垂下眼帘盯着自己衣袖上的花纹平静地开口“南疆回报,长公主殿下有叛逆的嫌疑。”
“这件事情,朕已经知道了。”庆帝并没有对李承泽说出来的话有太多意外的情绪,他抬抬手示意对方重新坐下,而后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刚想试图晃悠两下却硬生生的停在了自己的视线中的阿甘,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它带着的那个高出一截的帷帽“你们应当知道,朕今日为何要你二人入宫吧?”
李承泽顿时和裴长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移视线扫了一眼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陈萍萍,他干笑着站起身拱手:“儿臣……不知父皇这是何意。”
“你不用知道,小裴知道就行。”对于李承泽的话庆帝只是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他直接把自己的视线转向了浑身僵硬的裴长卿,指着突然瑟缩了一下的裴安问道“小裴啊,朕都这么说了,你不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裴长卿听到这句话老老实实地站起身,她同时拍了拍李承泽的肩膀把阿甘严严实实的挡在自己身后,微低着头面带笑容恭敬地回答道:“臣并非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臣只是在犹豫不知这件事是否合适让陈院长知晓。”
庆帝听着这句话和苏拂衣同时把目光转向了正悠悠的抬起头的陈萍萍,眼中清晰的闪过一抹调侃之色,而后状似惊奇地看着陈萍萍问道:“陈萍萍,你听见了吗?”
陈萍萍在听清楚裴长卿的话后第一时间用手指抚了抚自己腿上的毛毯,抬起头转动自己的视线看向正侧对着自己的裴长卿,又看了看庆帝眼中那抹明显是针对自己的情绪,面色十分平静地笑了笑:“老臣以为,长卿与二殿下此番前来,想必是因为长公主一事有了确切的证据。”
庆帝听着陈萍萍的话脸上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随后又转头看向裴长卿,往前探了探身子好奇地问道:“那小裴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裴长卿脸上虽然一直保持着温温和和的笑容,但是心底却暗自磨牙咬牙切齿的忍住了自己想要瞪庆帝和陈萍萍的冲动。
唇角勾起一抹明晃晃的不走心的笑容,裴长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盯着黑漆漆的地面毫无起伏地开口:“臣无话可说。”
一听就知道小姑娘在跟自己闹别扭,庆帝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安抚性地拍拍对方的肩膀笑着宽慰道:“哎呀小裴不要生气嘛,毕竟陈萍萍是自己人,嗯?”
裴长卿感受着自己肩膀上传来的力度用力地闭合了一下眼睛,她随后张着嘴呼出一口无奈的叹息后往前微微挪了半步,压低了声音:“小姑娘本来就很紧张啊陛下。”
也知道这句话并不能打消庆帝的决定,裴长卿在说完那句话后咬着牙后退一步借着转身的功夫冲李承泽微微摇了摇头,而后把阿甘拉到了自己面前。
李承泽在接收到裴长卿的视线后无声的往自己的旁边挪了一步,让自己半个侧身挡住陈萍萍的视线后才挺直了自己原本略微有所弯曲的脊背。
直接把裴安抱在怀里,裴长卿背对着庆帝轻轻拍了拍已经在发抖的小姑娘,无声的掀开帷帽的一角把自己也罩了进去。
裴长卿呼出来的空气缓缓吹拂到裴安的脸上,她茫然而紧张地看着裴长卿脸上露出来的那个安抚而柔和的笑容,突然颤抖了一下。
“别怕。”把小姑娘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裴长卿轻轻的用大拇指在她的后背上刮了一道,低声开口“你要相信我,好吗?”
停顿了一下,裴长卿微微侧头把一直顶在自己额头上的帷帽边缘往旁边挪了挪,而后继续说道:“姥爷想要见你,可以吗?”
听到这句话裴安终于把自己的脑袋从裴长卿的肩膀上拔起来,她透过帷帽中的那道缝隙看了看如今还敞胸露怀的庆帝,又看了看裴长卿脸上的表情,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等到答复后裴长卿又偏头亲了亲小姑娘的额头,这才把自己从帷帽中脱离出来回头暗示般地看了一眼正盯着自己饱含期待的庆帝。
接收到裴长卿的暗示后庆帝先是一愣,他随后下意识的极为嫌弃地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承泽,随后背着手走到裴长卿身后用力清了清嗓子,用自己从未对儿子们有过的柔和的语气哄道:“嗯对啊,姥爷想见安安,所以才让你们进宫的。”
说到这儿庆帝弯腰凑近了帷帽,他故意停顿了几秒后带着笑意问道:“不知道安安能不能让姥爷看看安安呢?”
裴安仍旧双手紧抓裴长卿的衣襟,她透过覆在脸上的那层纱看着裴长卿勾起的唇角停顿了半晌又重新低下头,闷闷地问道:“那,那姥爷会介意安安的肤色吗?”
“怎么会介意呢。”庆帝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了裴安的这个问题,他抬眼看了一眼正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的裴长卿,几度想要伸手把小姑娘直接抱进自己的怀里。
说着庆帝直起身看着正紧紧地抱着裴长卿的脖子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裴安,低声问道:“小丫头跟你的姓?叫裴安?”
裴长卿闻言先是眨眨眼睛有一瞬间的茫然后她点点头,像是没有察觉到陈萍萍陡然停留在自己后背上的目光一样,平静地回答道:“是,小姑娘跟臣的姓,叫裴安。还有个乳名叫三丫。”
听到第二个名字庆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默默咽下了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因为他看到在说完这句话后裴安正在小心谨慎地抬起头透过帷帽的那道缝隙打量着自己。
调动自己的面部表情努力露出一个温和而不假的笑容,庆帝冲小姑娘伸出了自己的手。
怯生生地看着庆帝脸上温温和和的笑容,裴安又转头看了看正轻轻拍着自己后背的裴长卿,最终还是在没有松开自己抱着裴长卿的手,只是极为小心而软糯的冲庆帝叫了一声:“姥,姥爷,我是裴安。”
在庆帝听到裴安对自己开口说话的下一秒他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他直接把裴安抱到自己怀里,搂着小姑娘溜溜达达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感慨:“朕的小孙女可真可爱,是不是?安安你说你自己可爱不可爱啊?”
裴长卿背着手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正熟练地抱着裴安的庆帝,无声的用胳膊肘撞了撞李承泽,手指在自己的手臂上快速地敲打了几下。
李承泽斜眼把裴长卿的疑惑看在眼里,他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正暗自偷笑的苏拂衣,无声的咽回了自己想回答的那个答案,而是径直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别处。
苏拂衣看着庆帝脸上的笑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而后微微低头转动眼珠看向了一旁的衣柜,对裴长卿露出了一个深藏功与名的笑容。
另一边。
裴安感受着庆帝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和的气场,试探性的把自己一只手伸出了帷帽,她努力让自己不要瞬间把手缩回来,而是颤抖着嗓音问道:“我,安安,这个样子,姥爷会喜欢吗?”
庆帝直接用自己的手把小姑娘的手包裹住,他隔着帷帽捏了捏她的脸:“不管安安是什么样,姥爷都会喜欢安安。”
听到这句话裴安终于在迟疑了许久后伸出了另一只手把自己的帷帽摘了下来,她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注视着眼前这位南庆的帝王,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庆帝低头用自己的胡子蹭了蹭裴安的脸,他一脸心满意足地坐下把小姑娘举到自己面前让她站在自己的大腿上。
看着裴安脸上的表情庆帝又笑着凑上前用鼻尖蹭了蹭对方冰凉的鼻尖,笑的极为开心:“当然没关系,朕怎么会怕安安呢是不是?”
与极为温馨的庆帝和裴安相反,李承泽抱着双臂撇着嘴站在裴长卿身边看着这一大一小,动动嘴露出了一个“我不酸我不是柠檬精”的表情,最终忍了半晌还是用手臂撞了撞裴长卿:“阿裴。”
“嗯?怎么了?”正忙着利用李承泽挡着陈萍萍的功夫和苏拂衣交换情报,裴长卿冷不丁的被人撞了一下后一个激灵困惑地看向对方,歪着头问道“撞我干嘛?”
李承泽撇着嘴瞪了一眼状况外的裴长卿,哼哼唧唧地凑到她身边满脸委屈的抱怨:“父皇当年都没这么抱过我。”
闻言顿时用一脸“你是不是没脑子”的表情看向李承泽,裴长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压着嗓音问道:“安安多大?你多大了?”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对于裴长卿的问题李承泽仍旧噘着嘴翻了翻眼睛,他无声地哼了一声后摸摸自己手上的扳指后恢复了正常:“哼,反正,我现在也是有人疼的人。”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对于李承泽的话裴长卿只想叹气,她极为敷衍的夸了一句后干脆迈步远离身边这位酸到冒泡的李承泽走向苏拂衣。
苏拂衣上前一步拉住裴长卿的手把人带到自己身边,她们不约而同的无视了同样像个傻子一样哄着裴安的庆帝,又同时瞥了一眼陈萍萍。
“小师叔。”抿抿唇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裴长卿把自己的手往衣服上蹭了蹭这才开口“小师叔可有什么好消息?”
苏拂衣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而后挤了挤眼睛:“好消息,你指的是哪方面的好消息?”
“那还是得看小师叔想跟我说哪方面的好消息了。”其实一直都把苏拂衣和庆帝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裴长卿无声地抬起自己的手腕做了一个手势,笑的有些意味深长“若当真是这样的话,还是要恭喜小师叔。”
“臭丫头。”苏拂衣在看到裴长卿摆出来的那个手势后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她笑着敲敲对方的脑门“我看我这连徒孙都有了?你这速度倒是快。”
说话间苏拂衣从怀里摸出一块玉制的牌子塞进裴长卿的手里,同时笑着把自己的手肘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喏,在你们过来之前我还在犹豫应该送什么礼物给小姑娘比较好,我想了想还是送这个吧。不过呢小姑娘现在还小,所以这个先放在你手里比较合适?”
裴长卿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苏拂衣塞给自己地这块牌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后试图把牌子重新塞回到苏拂衣手里:“小师叔,这个……着实有点贵重了,不如您先收着,这初次的见面礼还是换一件吧。”
这次苏拂衣直接摇摇头强硬的让裴长卿收好这块牌子,她轻轻拍拍裴长卿紧绷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这个东西本来就是要给你的。我现如今在宫里,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需要你来出面。”
听到这句话裴长卿下意识地磨了磨牙,她看了一眼苏拂衣又看了一眼正忙着逗小孩儿的庆帝,最终还是收下了这块牌子:“好吧,但是等事情结束之后,你自己记得拿走。”
“知道了知道了~”其实并没有把裴长卿这句话放在心上,苏拂衣笑着爽快地点点头,而后她看着正被庆帝抛起来再接住的裴安,看着小姑娘与众不同的肤色抄着手皱了皱眉。
苏拂衣略作犹豫后还是把自己的头歪向裴长卿,深吸了一次后轻声问道:“李云睿的事,我觉得你应该心里有数了,你怎么想?”
在苏拂衣问这句话的时候裴长卿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被庆帝哄着又是举高高又是骑大马的裴安身上,她看着小姑娘开心的笑容隐隐觉得在某种方面小姑娘已经达到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巅峰。
想到这儿裴长卿先是砸了咂嘴,而后摇了摇头:“李云睿的事情恐怕有些麻烦,他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李云睿在南疆搞了些大动作。”对裴长卿也不隐瞒,苏拂衣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轻声开口“安安这个小丫头是你们从南疆救回来的?关于尸毒的解药配方你记了吗?如果要是当真能解毒的话需不需要再改改方子?”
“不是解毒。”明白苏拂衣的意思,裴长卿皱着眉摇了摇头“安安若是真正的尸人,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救不了她。”
说到这儿裴长卿转头看向了苏拂衣,她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凝重之色:“安安是塔纳。”
一句脏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苏拂衣捂着嘴硬生生的把这句话憋回去之后咬牙切齿的用手指了指裴安,重复了一边裴长卿的话:“安安是塔纳?”
裴长卿沉默地点点头肯定了这句话,她随后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目光灼灼的陈萍萍,回想着自己往那个大缸里扔的草药隐隐还有些心惊肉跳的意味:“这个小丫头是塔纳,但是按照乙三的说法,那些没成功的尸人恐怕已经死了。所以会出现塔纳的事情,李云睿他们应该不知道。”
苏拂衣听着裴长卿的话用指节按压着自己的眉心,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暴躁地长出了一口气:“但是你也并不能排除他们已经把塔纳在第一时间全部杀了的可能。”
说到这儿苏拂衣故意回头看了一眼陈萍萍,带着裴长卿往他们的方向挪动着脚步:“承泽?说说现在都什么情况吧。”
“我说吧。”拍拍李承泽的肩膀示意他往旁边站一站,裴长卿看了一眼正骑在庆帝脖子上准备去天台看风景的裴安,抱着双臂有些沉郁“安安是塔纳这件事我就不说了,但是李云睿在炼制尸人这件事,最大的问题不仅仅在于南疆的官员,同时还在于他们究竟是怎么得到尸人的药方的。”
说到这儿裴长卿干脆摘下腰间的画卷拿在手里转的上下翻飞,她看着手中画卷划破空气后留下的一道道淡绿色的痕迹,有些困惑但是也有些凝重:“当年乌蒙贵企图用尸人当做军队造反失败以后,关于炼制尸人的方法已经被彻底销毁,我一直在想他们究竟是怎么得到这个方子的?”
陈萍萍把两人的对话听完后无声地摇着轮椅上前,他皱着眉头把裴长卿的话和四处的情报联系到一起,冷不丁的问道:“塔纳是什么?”
“算是尸人的一个分支。”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谁问的问题,裴长卿在下意识的回答了之后才感觉到自己手上传来的那一点暖意,不由得微微勾住了他的手掌。
陈萍萍在感觉到裴长卿的小动作的时候眼眸中原本浮现着的淡漠瞬间破碎,他目光柔和地看着裴长卿勾着自己的那根手指,无声的把自己的轮椅又往那边挪了挪。
李承泽面无表情的把陈萍萍的一连串举动收进眼底,他往上翻了翻眼睛随后直接向前一步站在裴长卿身边,警告般地瞥了一眼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陈萍萍。
自然是无视了李承泽对自己的警告,陈萍萍甚至还把自己的手掌往裴长卿的手掌里塞了塞,他当然知道此时的李承泽根本不可能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更何况这位二殿下早与他的那位小护卫成了一对。
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南疆的事情上,裴长卿虽然感觉到了左手上传来的暖意,但是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皱着眉头算了算从京城到大东山的日子,最终抿着唇摇了摇头:“若是按照原定的时间走的话,李云睿恐怕要带着她的尸人来京城。若是当真进了京,恐怕还是个不小的麻烦。”
“李云睿,进京……”苏拂衣活动着脖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刚在天台上转了一圈往回走的庆帝和裴安,突然叹了口气“确实是个麻烦事,但是若直接下令阻止李云睿入京,也不太容易。”
陈萍萍撑着头听着裴长卿和苏拂衣的对话,随后视线向下挪了挪看向了自己和裴长卿相握的那只手,看着那只手上清晰可见的血管,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的小姑娘还是不太会照顾好自己,希望有了这个小孩儿之后,他的小姑娘也能学会慢慢的照顾好自己吧。
至少在他不在的时候。
想到这儿陈萍萍撑着自己头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他感受着那股凉意透过自己的皮肤传进来,没有活动自己已经有些发酸的手臂。
就在这时他看着裴长卿苦恼的神色勾着唇角不紧不慢地开口:“若是能找到控制尸人的办法,是不是会好得多?”
听到这句话裴长卿眼前瞬间一亮但转瞬间又重新黯淡下来,她摇摇头把画卷重新挂回到腰间否定了这个想法:“尸人确实有有控制他们的工具,但是问题在于我即使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现在在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同样的材质和工艺。”
“我记得乌蒙贵当年,好像用的是音律?”听到这句话苏拂衣径直把手搭在了裴长卿的肩膀上,回忆着自己翻过的书问道。
“……对。”其实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裴长卿黑着一张脸试图掐断自己脑海中自动自觉地开始播放的不堪入耳的笛声,咬牙切齿地回答“乌蒙贵和他手底下的那帮人吹笛子的水平和王遗风王谷主的水平差不了多少了。”
说着裴长卿磨了磨后槽牙突然转头看向苏拂衣,低声提醒道:“如果要是青龙呢?”
苏拂衣先是一愣后瞬间明白了裴长卿的意思,她摸着下巴点点头:“倒也是个机会,但是如果要当真是这样的话,恐怕还要变。”
对于这句话裴长卿缓缓点了点头,她抬起手试图想要揉揉眼睛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中多了一个人的手。
裴长卿疑惑地看向手的主人,她张了张口才低低的叫了声:“陈院长?”
“萍萍。”笑着拍拍裴长卿的手却并没有放开的意思,陈萍萍轻声纠正“长卿叫的太生疏了。”
裴长卿看着陈萍萍那双眼中流露出的温和和不容置疑,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放弃了想要抽出自己那只手的念头:“萍萍,怎么了?”
陈萍萍仰着头静静地注视着裴长卿,他的目光从对方的额头转到眼睛上,最终落在了她腰间的那个空荡荡的别扣上,轻声开口:“等明日,我给你送些补品过去吧。你身体还虚着,平日里少操点心。”
裴长卿垂着眼帘听着陈萍萍的话,她微微扭头看了一眼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李承泽和苏拂衣,默默地半跪下来仰起头注视着陈萍萍没说话。
陈萍萍像是没有察觉到庆帝看向自己时戏谑的目光一样,他牢牢地握着裴长卿的手低下头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插进对方的指缝当中,等做完了这一切后他才冲裴长卿晃了晃他们交握的那双手,像是邀功一般地弯起了眼角。
一时间对于陈萍萍这种极为幼稚没说话,裴长卿刚想说些什么就突然听见裴安好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娘亲,这个叔叔是爹爹吗?”
“别瞎叫!”立刻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同时站起身,裴长卿回身看着满脸好奇的裴安不赞同地摇摇头“安安,不许瞎叫。”
“哦,叔叔对不起。”裴安老老实实地坐在庆帝怀里,她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裴长卿鼓了鼓脸,有些不情愿的对陈萍萍道歉。
明明刚才姥爷说那个叔叔就是爹爹嘛~为什么娘亲不让我叫爹爹?
想到这儿裴安噘着嘴扯了扯庆帝的衣领,她指了指陈萍萍刚想问什么脑袋就是一沉。
裴长卿带着淡淡的笑意的声音在裴安的头顶响起,她的声音中同时带着几分无奈:“那个叔叔是监察院的院长,叫陈萍萍,你要叫陈叔叔,知道吗?”
裴安一脸不情愿地点点头,她随后伸手让裴长卿抱起她,哼哼唧唧地贴着对方的脸颊小声说道:“可是娘亲这个叔叔真的好好看呀!这个叔叔要是真的喜欢娘亲的话,我是不介意他是爹爹的!”
听到这段话裴长卿的第一反应是:陛下又和小姑娘说什么烂七八糟不该说的事情了?随后第二反应是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乖,别乱叫。”
说着裴长卿径直把裴安放到地上,她轻轻把小姑娘往陈萍萍的方向推了推,光明正大的无视了身后庆帝过于炙热的目光:“安安,去叫人。”
裴长卿目送着裴安晃晃悠悠的向陈萍萍走过去,她不用回头就知道庆帝此时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写满了“朕还想抱孩子但是朕就是不说”。
一步一停地走到陈萍萍面前,裴安仰起头注视着对方恍若星辰的眼眸,她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之后伸手揪住了陈萍萍的衣袖:“陈叔叔。”
陈萍萍看着裴安仰起头全心全意地注视着自己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冰雪消融后如沐春风的笑容:“你好,我是陈萍萍。”
裴安不自觉的随着陈萍萍的笑容也露出了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她回头看了看裴长卿,随后转回头冲陈萍萍伸出了双臂:“陈叔叔抱!”
陈萍萍顺从的弯腰把小姑娘抱到自己的腿上顺便还颠了颠分量,他极为熟练地解开小姑娘刚刚因为疯玩儿而变得有些散乱的头发重新梳好,同时不知从哪儿摸出好几根小皮筋把对方的头发甚至编出了一朵花的形状。
“陈叔叔为什么要坐这个椅子呢?”裴安好奇地摸着手底下的轮椅,她小幅度地晃了晃自己的脚摸着陈萍萍瘦骨嶙峋的大腿问道。
“因为叔叔的腿脚不太方便,所以要坐着椅子。”陈萍萍让小姑娘正对着自己,他用手指不经意地摩挲着裴安青黑色的皮肤,声音低沉而柔和。
裴长卿看着陈萍萍和裴安之间的互动不由得抬手用手指微微捻动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她低头用脚蹭了蹭地面,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抬头,视野中就闯入了一抹白色。
庆帝站起身拍了拍裴长卿的肩膀,他迎上对方惊诧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开口:“想想封号,等从大东山回来之后,朕封你做公主吧。”
“陛下?!”顾不得此时的行为是否失礼,裴长卿震惊地瞪着仿佛只是说出了什么普普通通的话一样的庆帝,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陛下,陛下这是何意?”
庆帝微微低下头看着瞪着眼睛的裴长卿,他充满暗示地看了一眼正和陈萍萍说些什么的裴安,平静地开口:“裴安虽然不姓李,但是她也是朕的孙女,也是要入族谱的。”
说到这儿庆帝转而盯着裴长卿的双眼,他像是宣布某个命令一样的问道:“你明白吗?”
“可是,陛下,这不合常理。”虽然明白庆帝的语气是直接来通知自己,裴长卿在反应过来之后极为清醒地反驳道“庆律规定,平民若入皇籍需与皇家子弟结亲为正妻,五年未曾和离或被休弃方可入皇籍。陛下,一切方得按照庆律规定……”
“怎么,朕是帝王,便做不得主?”庆帝阴沉着一张脸打断了裴长卿还没说完的话,他背着手佝偻着身子眼神阴翳地盯着对方,冷笑着问道“还是说,你裴长卿不愿意?”
裴
长卿感受着周围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的杀气,她努力让自己的脊背保持挺立的状态,恭敬但却不失骨气地开口:“回陛下的话,宫内情况复杂多变,更何况现如今大患未曾解决,如此做派恐怕有失体统。”
闻言庆帝突然冷笑了一声,他背着手慢慢悠悠地绕着裴长卿走了一圈,最后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裴长卿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一只手从她身侧伸出来,葱白的指尖上夹着一张薄薄的纸,示意她拿过去看。
苏拂衣面带微笑的冲裴长卿晃了晃自己指尖上夹着的那张纸,她等着裴长卿把那张纸拿走之后,径直拉着李承泽来到了陈萍萍身边。
7
弯下腰摸了摸裴安的头,苏拂衣看着小姑娘头上那个极为精致的发型忍不住摇着头夸赞道:“啧啧啧,陈萍萍你手挺巧啊,这都是跟哪儿学的?回头让我也学学如何啊?”
陈萍萍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裴长卿的身上,他在听见苏拂衣的调侃后先是摇了摇头,而后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以前学的罢了,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技巧。”
“行了,咱们去外面转转溜达一圈去。”苏拂衣说着冲李承泽使了个眼色,她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裴长卿和庆帝,径直推着陈萍萍和裴安向外走去“正好后花园的花开了,我带你们去逛逛。”
等到苏拂衣几人离去之后,裴长卿叠好手中的纸,随后一撩衣摆双膝跪地,沉默的低着头看着地面没说话。
“朕知道你的顾虑,但是朕也有自己的考虑。”庆帝听着身后的动静终于转回身看向裴长卿,他走到她面前停下来叹了口气“但是你的身份,已经不适宜这样继续下去了,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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