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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
时近晌午,宝食楼聘请的说书先生站在说书台上,一旁眉目清秀的姑娘把今日所讲题目的画卷挂在柱子上,沈烟放眼一瞧,写的是‘东平疏月夜逢神女’。
即将开场,姑娘坐在小凳上抱起琵琶,拨弦弄音,说书先生虽然上了年纪,但声音洪亮清澈,在正午饭时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老先生的声音也清晰无比地传到二楼。
小二动作很快,小跑着端着十来个酒壶的托盘放到二人桌上,口齿伶俐地介绍着:“二位客官,咱们宝食楼的花果酒种类众多,为了方便区分,东家特意叫人烧制了十多种酒壶,上面刻画了酿酒的果子花朵,您二位还请慢慢品尝,这花果酒虽不醉人,但也要适量饮用,以免伤身呐。”
沈烟随意拎起一个酒壶,果然如小二所说,上面刻着一个裂开的石榴,又大又圆,粒粒饱满,这便是石榴果酒了。
自斟自酌了一杯,果味浓郁,淡雅清甜,酒意极淡,没想到寒冷冬日还能尝到石榴的味道,情不自禁地赞道:“嗯!美酒配佳肴,绝啦!”
红缨按着自家主子的口味,挑了一壶玫瑰酒,淡粉色的酒水盛在玉白色的酒盅里,如同雪中寒梅,花香袭人。
‘这家酒楼真是会做生意,一壶酒倒上两三盅就没了,如此便可以叫客人多尝几种,细致周到,怪不得生意如此火爆!’蝶恋和红缨坐在另一桌,心中认可酒楼的经营方式。
“要知道,东平疏此人,平生最好游山玩水,挥毫泼墨,一幅画作便可值千金,受尽名流贵族的追捧,走到哪儿都被人奉为座上宾,这日恰逢八月十五,月明无云,东平疏早早登上山顶静候月华散落,醉酒朦胧间竟恍惚看见月上人影晃动...”
故事进行到高潮,了解东平疏生平的人都知道,此刻东平疏即将见到月上神女起舞,进而疯魔了后半生,只为了将神女舞姿留在画中。
此时二楼桌上酒水已消耗过半,沈烟往楼下瞧了一眼,说书先生正激动地唾沫横飞,伴乐姑娘手中的琵琶也越奏越急,不免笑道:“还好说书台下没有摆放桌席,不然吃的菜定然是一股子口水味儿!哈哈!”
舒合瑶嘴里含着鸡软骨,嚼得嘎嘣嘎嘣响,点头附和:“五(我)以前来的时候,也这么想的!”
看她吃得专注,沈烟也夹了一块鸡软骨,入口爽脆,香辣味浓,想来是过油炸过,外皮焦脆,据小二介绍,一只鸡身上也只能取出四块这样的软骨,做这么一盘菜,想必有不少鸡因此丧命,因此,此道菜肴在宝食楼每日限量供应,那叫一个供不应求。
一楼大堂的说书先生虽然白须白发,但整个人红光满面,整个儿一鹤发童颜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隐隐约约看着先生面前的桌子微微反光,想来是喷的口水太多,把桌子镀了一层水膜。
今日开心,桌上八道菜吃的七七八八,沈舒二人你一杯我一杯,把花果酒喝了大半,楼下的故事也接近尾声。
东平疏是有大才者,即便是前朝的混乱末代,也不曾被淹没才华,反而处处受到敬重,可惜的是,死于自己所引的大火中,终究是让世人意难平。
故事结束了,喧闹的酒楼忽然间静若落针,复而在一声声叹息中恢复热闹。
舒合瑶仰头饮尽杯中酒,说:“哎,先生说的东平疏遇神女,不就是我们上次在平乐长公主府上见到那幅《神女图》吗?当时小人算计,古思媛还连累得你摔破了手臂。”
“没错,就是那个东平疏,据说他画得那幅《神女图》里还藏着一个秘密,不知是真是假。”沈烟说。
平日里舒母管得严,舒合瑶私下里最喜欢神秘刺激的事情了,闻言赶紧追问沈烟,头伸到桌子上,样子滑稽。
“呀,什么秘密?什么秘密?你快告诉我!”
“瑶瑶,你就没听说过,好奇害死猫吗?”
“死就死喽,反正死的是猫不是人,嘻嘻,快说快说,别卖关子!”舒合瑶催促说。
“好吧,其实,我估计是谣传,不然《神女图》怎么会安然无恙地保存在长公主手里,我听说的是,当初前朝末代皇帝十分敬重东平疏先生,时常与他谈仙论道,秉烛夜谈,你也知道,前朝就是因为皇帝沉迷于求仙问药,不问政事,导致佞臣祸乱朝纲才灭亡的,都说前朝皇帝已经练出了长生不老的仙丹,只不过被他藏了起来,而藏宝图就在东平疏的画里。”
沈烟将自己听说的原原本本地说给舒合瑶听,舒合瑶撇撇嘴,不屑道:
“还长生不老药呢?简直胡扯,就算真的有那种药,人吃了不老不死,还不成了妖怪了,人不像人。”
这话说的在理,“是啊,生老病死,不断轮回才是真理,只剩一个人不老不死,亲人,爱人,友人,一个个老去、离开,不老不死不像是恩赐,更像是惩罚呢。”
沈烟手里把玩着小巧的酒盅,淡淡说。
红缨接过话茬:“奴婢最近倒是听过不同的传言,忘了从谁那里听得了。”
没想到,一幅画还能有不同的说法,舒合瑶催促她赶紧说。
“有人说,前朝末代的帝王最后幡然醒悟,痛斥自己的荒诞,但那时候回天乏术,国不成国,只好把所有的财宝藏在秘密的地方,并且将皇室后代交由皇家影卫护送出宫,以图日后东山再起,复国有本。而藏宝的地方被绘制成地图,据说是东平疏亲手所绘,后来东平疏葬身大火,更让人以为是末代帝王杀人灭口,所以很多人都认为东平疏生前最后一幅画《神女图》就是藏宝图。”
舒合瑶嘴巴惊讶成圆圈:“哦!这个版本更有意思一点,也更贴近实际,当时大燕高祖带人清扫前朝皇宫的时候,都说国库凋零得不成样子,说不定真的把财宝都藏起来了呢!”
眼看着提起财宝,舒合瑶激动地两眼放光,沈烟举着杯子痴痴发笑:“你呀,一个谣传听的这么认真,好像你要发大财一样!”
“哼哼,你不知道,像这种谣传,你越觉得它是假的它就越接近真相,财帛动人心啊!何况是一个国家的财富呢!”舒合瑶正正神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在场四人,一人在说,三人在笑,久久无人应和自己,舒合瑶略略感到尴尬,白了沈烟一眼,扭头喊来小二:“小二!小二!”
“哎!客官有何吩咐?”穿着简单,干净利落的小二弯着腰询问道。
“金沙南瓜,赤豆元宵,你们还有什么好吃的甜菜吗?”舒合瑶食指点着右腮问小二。
“回客官,近日楼里聘了一位东北来的厨子,拿手的甜菜就是北方的雪绵豆沙,是用鸡蛋和红豆沙炸制而成,您可要尝尝?”小二尽心详细地介绍着。
“这个菜听着新鲜,我还没吃过炸的鸡蛋,就这三道吧,不急着吃,务必要做得精致美味。”舒合瑶扬着笑脸吩咐他。
“好嘞,小的这就退下。”
“哎,等一等,桌上的菜我们吃的差不多了,你收拾一下,再重新做一桌不太油腻的菜,荤素参半,招些乞儿到你们后院空着的地方去吃吧。”沈烟漫不经心地说。
小二笑容更甚,高声应了。
红缨不明其中缘由,问:“沈小姐,为何要叫乞儿到后院去吃呢?”
舒合瑶恨铁不成钢地点点红缨脑袋:“你呀!不长脑筋,你以为乞丐都是好人吗?那些无父无母的小孩子无法自力更生,养活不了自己,沿街乞讨实是无奈之举,但是手脚健全的大人却好吃懒做、蓬头垢面地沿街讨饭吃,还时常打骂小乞丐,抢夺他们乞讨来的吃食财物,所以才叫他们到后院去吃啊!这样小乞丐们就能安安稳稳地饱餐一顿。”
“奥!沈小姐,您还真是人美心善,思虑周全啊!”红缨顿悟后开口赞美。
如此直白的赞美之语,倒是把沈烟听得不好意思,一口花果酒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红了脸。
俗话说,饭噎不死人,水能噎死人,此刻沈烟是真的难受得要死,蝶恋见情况不对,忙在沈烟后背穴道以内力点触,沈烟借机拿起帕子掩住嘴,把酒吐到了帕子上,不至于被人察觉异样。
果然,舒合瑶和小侍女正在玩闹,没有注意她这边,出门在外,脸面还是要顾一顾的,沈烟向蝶恋投出感激的目光,蝶恋回以微笑。
闲聊片刻,商量着饭后去哪里散心,舒合瑶说有一家名为七巧阁的铺子专卖些西洋玩意儿,有趣的很。
什么乐盒玩偶,水晶吊坠,还有能清晰照映出人影的小镜子,都是走海运万里迢迢送到京城来的,价格昂贵,一般人家消费不起,只有簪缨世胄的人家时常光顾。
沈烟立刻来了兴致,这些东西后世非常常见,如今却是稀罕物,动辄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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