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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援前线
回到暮骧官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房间收拾地干干净净,虽然没有多余的装饰,但大红色锦被还是有新房的氛围。
顾念辞抿唇看着房间,看着夜风将阳台窗帘吹得鼓鼓的,然后一动不动。
江北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转身去了书房,边走边留下句话:“你先休息,我处理些事。”
末了还顺手替她关上了房门。
顾念辞听见落锁的声音才略微放松一些,一身的疲累确实需要快些躺下,于是她迅速收拾妥当,仰面倒在了床上,本想着歇一歇就起来弄干头发,可这一闭眼竟就睡着了。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吧,又或者是这里也还算熟悉并不择床。
不过她浅眠,也容易被惊醒。大概是凌晨的样子她隐约觉得头发被移动,脑后有轻微的动静,她微微睁眼看见一片黑暗,她记得躺下之前明明是开了灯的。
睡意被强行打断实在难受,她转过头去就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再揉揉眼睛适应黑暗,就见江北正稳稳跪坐在她身边手上拿着毛巾,这才意识到方才是他在替她揉干头发。
“起来换个枕头再睡,都润湿了明早该头疼了。”
似乎是配合着深夜的宁静,他的语气也放得很轻。顾念辞有些难为情,从来没有男人这样亲密的碰着她的头发,而当发现这个人是江北的时候,她更是不知如何反应。无奈她还是微微起身任他将湿枕头抽走换上新的。
“哎......”
顾念辞听到放好毛巾、枕头才回来躺下的男人沉重的叹息,她侧身想继续睡,身旁的人却开了口。
“我明日天一亮就走。”
她睁眼,盯着桌前椅子的边角,隔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鼻音:“嗯。”
“这次去支援也算总攻......不知要多久,如果顺利我会尽快回来;如果时间太长,你照顾好自己,也可以回大帅府去住,有五姨和大嫂作伴也放心些。”
他停顿了一会儿等她给回应,但是没有声音,于是他闭眼深吸一口气道:“再如果要是有意外......”
“你记得平安回来。”
她打断了他的话,后者睁眼看她,她则缓缓侧回身子,仰面盯着天花板。
江北原以为她大概是不会理他的,不曾想多少还是说了一句。可虽只一句的关心,也足以让他在临行前满心欢喜。
他试探着伸出手去碰她的手,当感觉到没有抗拒时,便又用力握紧,而后终被疲惫侵袭,安心睡去。
顾念辞在暖阳高挂的清晨醒来。暮骧这边与大帅府不同,没有相邻主街,便清净许多,所以她睡过头了一些。
而身旁被窝凉透,显然早已无人。
也是,听他昨夜与江旭所言天亮便会赶去,自然走得早。顾念辞想着略缓一缓便掀被坐起来,脚去找拖鞋却半天探不着,于是干脆赤脚落地,低头寻去时便见被吹落在地的信纸,虽然是背面,却清晰可见那力透纸背的字迹。
“此去不知时日,你只管回帅府去住,免我忧心挂碍。”
......
去往顺水河方向的路上,车队有序前行,尽是尘土飞扬。黎明时分光线本就昏暗,加之开车的人在这一刻疲倦走神,把着方向盘的手一松,车子往左偏去一些,不慎硌到了石头,又忙打回方向盘,这猛一颠簸,惊醒了车里的人。
“咳咳...”江北清了清嗓子:“多久了?”
副驾驶的王存转过头来道:“少帅睡了不过一个小时。”
江北应了一声,便又合上了眼,脑海里再次出现了顾念辞的面容,不觉间勾了嘴角;可只一瞬便又睁眼望着前路,皱起眉头。
一连两天,江北估摸着路程,硬是披星戴月赶了两天两夜。虽然每辆车都配两个人轮换着开,却也是止不住的疲累,连坐车的人都觉得累,何况是开车的。他虽很赶时间,却也不能不顾众人的状态,眼看士兵个个萎靡失神,这若是遇上敌军,怕是就如羊入虎口一般了。
“王存。”
“少帅。”王存转过来的时候,细看他的脸,也是明显的黑眼圈,他夜里开车,就在江北醒来之前不久才换过来。
“今儿晚些找个地方休整一晚,明儿再继续赶路,我看兄弟们也都熬不住了,眼看着离前线越来越近,咱们得保存体力。”
“是。”
傍晚的时候王存觅得一林中空地,正好够所有人休息一晚,而所有车辆都停在密林里隐匿。
夜幕降临,士兵们成群结对围坐在匆匆搭起的简陋篝火旁:有照看火势的,有烤馒头的,有低声交谈的,有背靠背睡着的......
大家都太累了,江北看得出来。
他独自一人靠坐着树干,身边没有篝火也没有人,就这样想安静地融在夜色里。
他把玩着手里的树枝,仰头望了望极亮的月亮,心想着:这时的月亮,她大概也能看见吧。而后便自顾自的笑起来,低头折了一截一截的树枝,在地上摆了她的“念辞”二字。十分专注的调整着一笔一划,连王存递来的水也不想喝。
“哟,江三少...哦不,三哥这是想嫂子啦。”
此时他二人身边没有旁人,王存便打趣起来。
“这句‘嫂子’还比较中听。”江北摆正最后一个树枝后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
“那你怎么样了?”江北问。
“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你的那个护士妹妹。”
王存闻言,仰脖喝水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有些懊恼地低头看着地面。
“我也不知道......她那个不学无术还老找她要钱的哥哥被我打了之后,她似乎是对我亲近了一些;这次临走前见了她,也没什么进展,她只是说让我保重平安,也没说要等我或是答应我之内的话。我真是不懂!”
“老弟,”江北拍上王存的肩,语重心长又老练道:“这证明你的攻势还不够猛烈啊!”
“不够猛烈?”王存有些疑惑。
“对啊,你就得把这次说得严重一些,让她担心让她急,她才会对你表露真心啊。”
江北看王存还是一脸茫然,无奈失笑:“就是说,她如果怕你出事,就证明在乎你,心里有你。”
王存揉着被江北指疼的心口,恍然大悟地瞪眼:“对啊!只要我试探她说生......”
话还没说完,王存就被自家少帅捂了嘴。
“忘规矩了?”
这是江北定给王存的规矩,平日里怎么讲话都不怕,但只一条,临上战场前绝口不提“死”字,虽然不说有没有用吧,都是江北对他的一心期望。
他生为江世平的儿子是可以罔顾生死,可跟在身边的人务必平安。
翌日,天还未亮江北一行就启程上路。他在荒野路边看见了行军搭火的痕迹,想着应该是大哥江旭路过此地休整过。于是加紧赶路,又过一天一夜,于第四日晌午到达了顺水河前线。
“闫霄汉军长,江北前来报道!”
“老三,你到啦?”
闫霄汉笑着朝江北招了招手,示意他坐。
“大哥。”江北落座在江旭的对面,看见江旭眼中也是没休息好的红血丝。
“都到了就好,这次还要多谢你们两个给我们送资支援,不然前线这帮兄弟真得苦不堪言啊!”
闫霄汉是第六军的军长,是江世平一起打江山的兄弟,自当时招兵买马第一步就跟着江世平。人如其名,是个骁勇善战、气冲霄汉的武夫。安军成了气候之后,江世平本想让他留在身边,如方海生那样守在后方,一同出谋划策,决胜千里。后方的相对安定和优越环境固然勾人,但可惜闫霄汉骨子里热血难平,便是人到中年也执意要待在前线战场。用他的话说,就是雄才伟略的将帅若没有趁手的兵器,断不能指挥若定。而他正愿意成为江世平手中挡在前面的利器,为他鞍前马后陪他开疆拓土。
“杜伯伯,如今形势如何?”
“不太好,就在昨日,南军与齐家军人数骤增,而且总不定时开炮试探我方。尤其深夜突袭,已有数十名前方士兵负伤后撤。”
“为何不予反击?”
江旭闻言皱眉摇头道:“杜伯伯跟我的意思都是计划总攻。”
“是啊,总攻之后胜负即定,不要被这些小打小闹乱了心神。”
“那具体可定?”江北略急。
“正等你来共同商议。”
如此,三人召集了其他将领,就作战计划进行长谈。账内众人绞尽脑汁,账外士兵愁云惨淡。经过一晚上的商议,总攻计划终于确定,可这一定虽说有了方向,却更加令人焦心:守了这么久的顺水河区,终该有个了结,只不过不知道这个了结是否称心如意。如若不是,那他们这么多人的命运将会如何?
谁都不想此战落败,谁都害怕此战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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