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忆

　　穿越生命都是幻想，轰轰烈烈都是死亡。

　　我想写的文字，在这个日子里流逝。在困倦的天空里流逝。在困倦的天空下的云里流逝。

　　双城懒洋洋的抓起小楼的手，不经心似的吻下，说睡吧。
　　他然后就抱着个被子到了沙发上。

　　你不回来睡？
　　嗯，今天不回来。
　　小楼并没再问什么。

　　他梦到模模糊糊的红灯亮了，亮了，灭了。一下一下。他模糊的睡着了。

　　也许没听见，也许装着没听见小楼不算小声地嘟囔着。都是两个男人还不能一起躺着了啊。他的声音和别的时候不太一样，显得有点突兀。
　　有些不太自然。

　　小楼滚啊，滚啊，滚啊。没睡着。床还够大的。接着打滚子。
　　他抬头看天花板。夜里的天花板不白，也不黑的纯粹。虚虚晃晃，像一大片随时滴落的黑雨。

　　他感觉很疲倦，双城的心里面忽然感觉到很疲倦。像很长很长的故事，在面前慢慢一点一点蒸发成云烟的那种疲倦。
　　他听见了小楼的声音，那只是他屋子里的属于他的一只狗的声音。他们的大床上打滚的声音，孤寂的声音，刺耳的声音。

　　他曾经是他养过的一只狗。而如今他要走了，
　　却带走了他的命。

　　这个曾经的像他儿子一样的孩子。他的儿子和情人。

　　他的全部的孤寂的出口和水源。

　　他们一直是在一起的，他拉着他的手缓缓走向一个陌生的森林。那里天色墨黑。

　　他们抱着行进，并不感到疲倦。

　　他们走到一个很老很老的沙漠的中心点，向终点走去，传说中那里有水源。
　　他们的天色很暗就像海，他们的海很寂寞就像天。

　　那个沙漠，很奇怪，他梦见他是小楼。而拉着他的那个人，也许就是自己吧，他这样认为。

　　他们走到很远。然后原地露宿吧，好吗，太累了。他提议。对方笑了。是那种难以忘记的笑。那个笑令他联想起他的心理医生。然后他说好。
　　于是他醒来。他醒来的时候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所有人，无论是一个人或是一群人都不见了。模糊的回忆里记不得是谁陪他走。只记得那个笑容。可是现在谁都不见了。这是重要的。只剩下他了，以及沙漠。

　　他在沙漠里缓慢的行走。这样过了多久。找到了一个房子。这个房子和沙漠的颜色都差不多。

　　这里要提一下，很奇怪的是，独自一人的很长时间，他很快就不再感觉到渴和饿，仿佛失去了这些知觉。在看到小房子的时候，他想起了这些，然后这一切的感觉仿佛要立刻回来了。他想要洗个澡。并且立刻渴望一杯热的牛奶。

　　他进去的时候。进去那个门的时候。门里面传来的第一个镜头。是他熟悉的，在沙漠中映成图腾的，那个陌生的，不可名状的笑。
　　他然后醒来了。在那个世界里他晕了过去。他记得。他醒来了面对天花板。

　　他想，是谁把他抛在了这里。

　　像和什么一较高低一样。他决定继续去睡。

　　他梦到了一个新的场景。这次是现代点的城市。不过并不太现代。这么说吧，像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街道和楼。他们都在楼下，他在楼上。只有他一个人。那是个二楼，从窗户外面的风景可以断定这一点。他在玩耍，他是个孩子。也许只有三五岁。后来一个人来，说我们一起玩吧。他起初并不高兴，也并不讨厌，只是无所谓。但是很快他喜欢起这个新朋友了。他越来越熟悉。甚至像他的一个表或者堂兄弟的样子。

　　然后他们玩得很好。这时他们开始吃零食。是小时候很喜欢吃但是很难买的那一种，在梦里显得无穷无尽。

　　他显得很喜欢这个梦了。

　　这时他的玩伴突然消失了，他愿意用手里的零食换他回来。可是没人答应。

　　他想要下楼找他，但是他不敢。楼下的人显得很慌张，而他站得比他们高。自认为很优渥，并且很安全。
　　而且他很担心一会儿会下雨。

　　如果下雨他该怎么办呢？
　　也许他有伞，他想，当然会是这样。

　　钟表不知不觉地转了两个度点。我是说时针。
　　于是他决定下楼，也是因为天开始变得黑了。楼也很黑，他开始怀疑并不是那么安全。也许还会漏雨呢。
　　就在他迈出楼梯的第一步的那一刻。楼梯忽然旋转起来。
　　是天旋地转的那种旋转。包括天花板。玩过过山车的可能知道那种感觉。

　　然后他醒来了，无由的感觉到很遗憾。也许是因为始终他那个朋友没有再出现一面。

　　安全都不太重要。他相信他在梦中不会死的，这是经验问题。
　　于是他彻底放弃了今夜的睡眠。

　　他开始点灯，我是说厨房的灯。等待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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