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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阳光
乌拉赞再次朗声大笑。“区区一个武将,竟与皇室血脉金枝玉叶相提并论?泱帝一定想不到重用你会亏大本吧?只怕他看到折子会把肠子都悔青了!哈哈哈!”
赵环佩嘟着嘴楼上他的脖颈,“可汗到底依不依?”
“依,依,此提议正合我意,泱国怠慢你与怠慢我突厥无异,怎能不依?”
乌拉赞心情好的时候,待她极尽宠溺,心情不好的时候,虐待她更加变本加厉。他是个令人发指的变态,白天和夜晚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面目。
他用手臂压着她的脖子,压得她双眼凸起,“夜叉,你杀我突厥勇士的时候,可想过如此报应?”
她抓着他的手臂不言不语心里却恨极恼极,是男人就给她来个痛快的,折磨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他抽打她,就像抽打一匹战马,“你怎么不杀了?你倒是杀啊!追魂夜叉,你不是追魂的夜叉吗?你上天入地的本事呢?”
每每,赵环佩看着他被癫狂侵袭的眼睛,微笑着幻想他血染帷幄的情景,痛苦的声音逸出唇瓣,唇上沾染着点点血渍,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或迟或早,总有一天……
突厥人的夜宴上,赵环佩坐在乌拉赞的身旁。各个部落的首领都在侧,也包括那个小王爷。
赵环佩妆容精致,环佩玎珰,突厥粗犷而简单的服饰配上她泱朝精致而娇美的容颜别有一番风情。
在这样满天星光,篝火明亮的夜晚,她的姿容竟比篝火还要明亮。
小王爷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目不斜视,她却忍不住偷眼打量他。
他的一双眼睛大而细长,在一抬眼一凝视之间透出凛凛寒意。他的鼻子挺直端正,宛如世上最挺拔最俊秀的山脊。他的唇薄厚适中,酒液沾染在唇上,泛着性感的润泽之光。
当初她在军伎营匆匆一瞥,只觉他端正凛冽,想不到细细看来竟如此英俊。
如果说杨泉是一潭深水,景色幽美,清澈深邃,时而静谧,时而激狂。那么他就像冬日的太阳,有着冰冷的明亮,照在皑皑白雪上不可逼视。
赵环佩两颊微红,别开了眼睛,她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上一次是在河边凝视杨泉,再上一次是现代她的初恋,他是第三个令她脸红心跳的男人。
她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周遭的情况也令她如坐针毡。
乌拉赞一把将她搂过,“怎么?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赵环佩尴尬地笑。那些部落首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放声大笑,高声畅谈,表现得对她的出现仿佛毫不在意一般,可是每每他们一个眼神扫向她,汹涌恨意便扑面而来。要她如何习惯?瞧他们那狰狞凶恶的模样,怕嚼的恨不能是她的肉。
“奴觉得不舒服,想先行退下了。”
未等乌拉赞开口,坐得最近的一个部落首领出言道:“这怎么行?久闻夜叉大名,今日难得一见,怎能说走就走?”
众部落首领见她想走,纷纷开口道:
“夜叉姑娘,咱们可都是听闻你来才来的呀!”
“可汗难得带姑娘出来,夜叉姑娘才来就想走,也太不给咱们可汗面子了!”
他们唤她姑娘,并不唤她娘娘,可见并不承认她,他们当然不会承认她接纳她,他们都恨她。
赵环佩扶住头对乌拉赞道:“我……我实在是不胜酒力……”
下面便有人道:“追魂夜叉,打仗那可是一顶一的好手,能不会喝酒?”
乌拉赞皱眉看着赵环佩,随即按住她的肩膀道:“不能喝就不喝,坐着就成。”
便有部落首领接话,“还是咱们可汗最知道疼女人!”
众人哄笑,“夜叉姑娘,可汗疼你,众所周知啊!”
他特意强调那个“疼”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他们住的是毡账。
赵环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又有人开口了,“传闻泱朝护国将军府赵家,男子世代为将,女子世代当娘娘,你那兄长我也见过,长得细皮嫩肉,倒也能屈能伸。”那人摸着下巴,是个独眼将军,一脸银笑看得赵环佩浑身发冷。
突厥人恨赵家人,为了报复无所不用其极,赵家儿女的长相都是一顶一的好,赵荣佩更是个中翘楚。这独眼将军的模样令赵环佩忍不住疑心,赵荣佩被俘的那段时间,是不是经历了什么?
只听他又接着道:“传言果然不虚,虽然比不上你兄长,你这身皮囊也算不错了。就是不知在其他方面,比你兄长如何?”
乌拉赞道:“去跳支舞给大家看看。”
赵环佩岿然不动。
“你没听到本汗的话吗?”
“奴不会。”
周围一片嘘声不只是为她的拒绝,还是为了那声“奴”。
乌拉赞拉下脸来,“你是不会还是不愿?”
赵环佩道:“奴不会。”她是真不会,她不会跳古人的舞蹈,街舞她倒是会一点,可现代舞看在他们眼里,他们会不会又疑她是妖女?
“好,好。”乌拉赞怒极反笑,“让你跳舞你不会,奏乐你总会吧?你大哥赵荣佩一只长萧吹得余音绕梁,你总不会告诉我,你不通音律吧?”
“奴……”赵环佩眼神闪烁,“奴不会……”
“大胆!”乌拉赞道,“传闻泱国护国将军小女赵环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歌善舞出类拔萃,让你跳舞你不会,让你奏乐你也不会?”
“我是真的不会…”赵环佩急急辩解道,“我曾失足跌入荷花池,醒来就忘记了很多事,我是真的忘记了,真的不会……”
下面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声不绝:
“这夜叉该不会是假的吧?”
“岂有此理,难道被骗了?”
“泱人也太狡猾了!”
质疑声不断传入赵环佩的耳中,乌拉赞的脸已经快黑成锅底了。
“拿枪来!”乌拉赞对侍从大吼一声。
他转头对赵环佩怒目而视,“证明你的身份,否则你今日就只能命丧于此了!”
赵环佩看着乌拉赞,看着各部落首领,看着小王爷的寒冷目光,只觉得这一切荒谬至极,屈辱至极。她若是那真的赵环佩,保家卫国,舍生忘死,却被泱国抛弃,最终以身侍敌,只怕早就壮烈赴死,血洒突厥。而不像她,硬挺着承受屈辱无休无止。
不多时,侍从呈上一把枪,呈在赵环佩的面前。
“拿起它。”乌拉赞厉声道,“拿起它!!难道你真是假冒的吗?!”
赵环佩看着面前乌黑长枪,想起了追魂,曾经她是多么威风,那段保家卫国义无反顾的日子是多么的辉煌。可那段辉煌岁月却也变成了一把枪,将她贯穿头尾,令她痛不欲生。
她伸手握住长枪,它当然不是追魂,它没有精致纹路,也不像追魂那样沉重。尽管它不是它,可类似的模样,还是让她忍不住湿了眼眶。
催促声中,她伸手拎起了枪,手臂无力令一把普通的单钩长枪呛啷一声斜杵在地上。
四座响起嘲讽声。她在不怀好意的嘲讽声中对上小王爷的目光。
他的目光像冬日的阳光那样明亮,却完全没有温度,冷冷的注视着她。
身后响起乌拉赞冷酷的声音,“没了武功,就连招式也忘了?难道你真的是假的吗?”
她当然不会忘了招式,那浸染着鲜血的一招一式,那沾染着血肉的刺捣挑推,就算她离了战场进入宫闱,也时刻缠绕着她,频频出现在她的午夜梦回。
这世上有些事情,即便能脱离了当时的情境,也脱离不了它带来的影响。时间不会将之抹去,时间只会将之沉淀,干涸成心上的一道丑陋而狰狞的疤痕。
“哈哈哈!”独眼将军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追魂夜叉?连把枪都拎不起来?”
嘲讽的笑声此起彼伏。
又是他!这个混账东西王八蛋!他辱过赵荣佩,如今又三番四次羞辱她!她要是还有能力,一定会将他刺个稀巴烂!她越想越恨,恨这一切,恨这里所有人!
她双手握起长枪,眸中厉色闪过,一个旋转使出曾经最厉害的招式。她是花芯,四周倒地的突厥兵是花瓣,一个回转,鲜花盛开,鲜血四散。
追魂夜叉的绝招在座各首领无不听过,甚至有人亲眼见过,当枪尖掠过,仿佛枪风凌厉扫来,众人无不色变,甚至有人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赵环佩站定,扶着长枪急喘,身体摇摇欲坠,枪尖落地处直指独眼将军。
那独眼将军见枪尖对着他如同挑衅,加之他一只眼伤在赵环佩父亲手上,对赵家人恨之入骨,新仇旧恨直冲头顶,拔剑就向赵环佩劈来。
乌拉赞见之大喊:“住手!”想救应已自不及,亏得小王爷离得近,顺手掷出一只酒杯令其剑锋失了准头,赵环佩险象环生躲过一劫。
“放肆!达塔纳,你好大的胆!”
其余部落首领见达塔纳暴起,这次却没再附和于他,而是协力上前将其制住。“达塔纳,不可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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