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袒护
下午四点三十七分。
整场会议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可是依旧没有结束的意思。
原先姜桐还不明白，为什么董事会每周例行会议需要她这个负责管理艺人的经纪人也到场。
直到坐在会议桌对面的几个董事，开始拿出沈知意近几个月的作为来做文章，姜桐才明白分明是一场专门针对顾祁安设计的鸿门宴。
对面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中年男性口中的话不停，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也压不住他语气里刻薄的意味。
年岁渐长而略微浑浊的眼球直直盯着顾祁安，想给面前这个满脸冷淡年轻人施压。
“那个林晚，自从进了星途之后又是去考什么法考，又是押题公开对赌，简直就是在胡闹！”
“我没记错的话，她之前的个人资料里可是从表演系毕业的，艺术生的文化成绩普遍很烂，林晚又这么久没接触过文化课，拿什么去考试？”
这些话并没怎么影响到顾祁安，他的语气不紧不慢：“艺术生并不代表林晚的学习能力不行，普遍现象强加到个例本身就是片面看法。”
“而且林晚高分通过客观题考试，本身就能证明她的学习天赋很强。”
孙为康嗤笑一声：“一次高分而已能说明什么，再说客观题全是选择题，说没有运气加成怎么可能？”
“林晚她以为幸运女神会一直眷顾她吗，能考过法考就谢天谢地了，这次又搞什么公开对赌，她有没有想过要是对赌输了会给公司造成多大的影响？”
“祁安，林晚她可是你亲手签进来的，你就任由她在这胡闹吗？”
顾祁安没有出声，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主观题考试还在进行过程中，没法应证公开对赌的最后结果。就算对赌失败，顾祁安也从未想过让沈知意承担下全部责任。
不论如何，现在对沈知意的事情下定论都明显过早。
孙为康话刚落下，坐在他身旁的另一位董事魏骁紧接着开口：“要我说啊，祁安你也趁着年轻多把重心放在爱好上，公司的事还是交给我们老一辈，你们小辈也不用那么过早就操劳这些。”
魏骁和孙为康语气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得上亲和。他明面上表示支持顾祁安先专注自己的事业，可但凡动点脑子都能明白他不想让顾祁安掺和这些。
“多在外磨练磨练两年，公司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董事长，您怎么看？”
说完，魏骁往长方形会议桌的首位看过去。落座在首位的中年人神情庄重严肃，他在这场会议中鲜少开口，却没有人敢忽略他的存在。
顾知行虽然是星途的董事长，拥有董事会最大的话语权，但如今顾祁安被其他董事质问到这种份上，他也不可能公然袒护。
孙为康他们故意借着沈知意的事去压顾祁安，想去挫挫顾祁安的锐气。
顾祁安新进公司没多久，可短短几年就从底层走到这个位置，再加上行为处事颇有几分顾知行年轻时候的派头，不得不让他们对此忌惮三分。毕竟只要眼见顾知行现在坐到什么位置，就知道顾祁安对他们的威胁会有多深。
所以今天就算没能拿沈知意当作接口，他们也总会找出其他理由来为难顾祁安。
顾知行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看向顾祁安：“祁安，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顾祁安静默两秒才说：“林晚有她自己的考量，并不是每一步都兵行险招。而且就目前来看，林晚没有对公司造成任何损失。”
“何况星途一直以关爱维护旗下艺人为宗旨，各位公司前辈就这样对待一个新进公司的艺人？”
孙为康声音里掺着虚伪的腔调：“公司一向不会亏待艺人，是林晚偏偏要做那么多出格的事。”
“还有考量，你倒是说说什么考量？”
“从林晚进公司到现在，我还没看出她到底有什么考量，不过是仗着星途给她撑腰所以才不管不顾，偏偏祁安你也惯着她。”
孙为康干瘪的嘴角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怎么，继陆泽之后，祁安你也想趟趟这混水？”
陆泽最后的下场怎么样，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孙为康在暗指什么不言而喻。
“孙总，你这话说得就有些难听了吧？”姜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们看似是在质问沈知意，但实际上只是为了把顾祁安堵得哑口无言。
顾祁安神情冷下来，把立场直接挑明：“就算我真的偏袒她，孙总想怎么样？”
仿佛耳边平地起惊雷，此时姜桐做会议记录的笔尖停顿住，心思也不自觉从会议中抽离，进而偏移到顾祁安的话上。
其实姜桐早就看出来顾祁安对待沈知意的态度不一般，但她没想到顾祁安竟然会当众坦白，而且是在董事会上坦白。
孙为康显然没想到顾祁安会直接承认，被顾祁安的话噎了一下。
过了几秒，孙为康哼了一声：“我是不能怎么样，我能拿星途未来的掌权人怎么样？”
“但比起掌权人这个职位，我倒觉得祁安你不如回去老老实实当你的编剧，别把天赋用错了地方才是。”
顾祁安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视若无睹：“谢谢孙总提醒，想必孙总这些年也很辛苦。”
“什么意思？”
面对顾祁安类似示弱的话，孙为康一时之间没搞明白他在弄什么名堂。
顾祁安瞥了他一眼，又很快把目光挪回来：“毕竟孙总在毫无天赋的事上坚持了这么多年。”
孙为康一时气急，又估计其他董事在场，半晌没憋出几个字来：“你......”
姜桐因顾祁安没有铺垫的嘲讽没忍住笑了一下，又很快受会议严肃的气氛正襟危坐起来。
公开对赌结果尚未分明，整个会议姜桐都没能插进去几句话，更别提帮沈知意说什么好话，只能在旁边盯着焦灼的气氛干着急。
姜桐手边设置了消息静音的手机忽然亮屏。
宋岚的消息从锁屏界面弹出来。
会议上气氛剑拔弩张，眼看时间临近客观题考试结束，宋岚发过来的消息很可能是关于公开对赌有关。
姜桐闭了闭眼睛，心一横点进去消息。
【宋岚：桐姐，晚晚姐真的押中题目了！！！】
【宋岚：可以让法务部准备起诉微博了！！！】
【姜桐：你说真的？】
【宋岚：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吗？】
【宋岚：我真是不敢相信，晚晚姐她居然能一下子押中两道题目！】
宋岚的消息源源不断，但姜桐已经来不及再往下看了。
她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来，顶着在场董事的所有目光，对着坐在会议桌首位的顾知行说：“董事长，经过确认，林晚押中主观题题目了。”
会议室瞬间变得一片死寂，顾祁安的视线落在姜桐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宋岚的每条消息中都带着好几个叹号，足以证明她对于沈知意能在对赌中获胜有多么兴奋激动，意识到这点，顾祁安心底不自觉地也松了一口气。
还是和从前一样，沈知意总能在旁人绝望的时候力挽狂澜，带给身边人足够的宽慰和安心。
顾祁安抬眼，眼神里毫无情绪，他看向会议桌对面截止到刚才都在咄咄逼人的孙为康。
“孙总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
会议结束，姜桐赶着去帮沈知意之前的公开对赌收尾，临走前她还是没忍住八卦的心思。
“顾总，你刚刚在会议上说的都是真的？”
顾祁安侧头看向姜桐，不太确定她具体指的哪一部分：“什么？”
姜桐把话又说得直接了一点：“就是关于林晚，你难道......”
顾祁安没有隐瞒的意思，他直说：“你没猜错，我暗恋她。”
但姜桐注意到了顾祁安的用词，没说喜欢、没说对她有意思，而是暗恋。
是倾慕对方却又不想让对方知道。
姜桐点点头，又像是确认地问了一句：“那林晚那边？”
顾祁安语气很淡：“还是和从前一样。”
还是和以前一样，别让她看出自己喜欢她。
“好，我懂了。”姜桐对此并不意外。
经纪人和上司的办公室不在同一个方向，姜桐往相反方向风风火火地走了，走廊里回荡过来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响声，还有在电话里联系公关部的声音。
顾祁安脚步没停，往电梯方向走着。
可能在旁人眼中觉得这是偏爱，但顾祁安不觉得，他只是尽自己所能地去为沈知意提供帮助。
顾祁安知道即便没有他的袒护，沈知意的能力也足以平息所有对她不利的言论。
-
为了避免待会考试结束，考生太多道路拥堵，沈知意他们没再多等，司机启动发动引擎往徐山公寓开。
车上，宋岚给姜桐发了消息之后一直在等，而姜桐只回复了一句之后就没了消息。
“奇怪，桐姐现在难道不应该震惊、兴奋然后激动到难以言表吗？”
宋岚又打开跟姜桐的消息界面，而对面依旧再发消息过来。
“怎么现在这么冷淡，只回复了我一句话就没消息了，难不成桐姐已经对奇迹习以为常了吗？”
宋岚小声嘟囔，可话却一句没落地被沈知意收进耳底。
沈知意插上话：“估计是在忙别的事。”
“而且宋助理你这态度也太过于激烈了，以后要注意收敛保持良好形象。”
宋岚完全没听进去她的建议：“我怎么能不激动，晚晚姐你公开对赌押题最后还完胜，整个娱乐圈还能再找出第二个吗？”
等了二十分钟后，宋岚手机弹出通话界面，姜桐的电话终于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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