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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白发
朝临对整座阴森森的魄宫毫无兴趣,总觉得在那深处随时会钻出一只恶鬼来抓住她。
出了吃饭的宫殿,四周便是被一种亮黄色明灯笼罩,夜色稍稍被冲散了一部分,凄凉越发浓重。
只巡逻的宫人和守卫面无表情地路过,见她后稍顿,忽而瞥见她手中的石头,不说什么便离开了。
石头想必不是用来照明的。
朝临顺着石板路一路前行,不知不觉便走出一段路,回头看方才那处殿堂,已在百米之外了。
忽而有风,带来一阵急凑的铃铛响,过后,悠扬的箫声便从夜的缝隙里挤出一些来,流入朝临耳中。
慢慢地,愈发近了。
朝临心生好奇,想远远看上一眼,四处张望,最后找见屋顶上坐着的白衣人。
那人一身白,从发丝到脚底,没有一处不是白色的。
箫声很平缓,一如这毫无波澜的夜色。
那人不知何时注意到她,目光转向她所在的角落,声音飘来:“要不要上来看看?”
很苍老的声音。
反正都已经被发现,朝临干脆不再躲,笑了笑:“算了,我怕高。”
谁知道这人是谁,万一被吃掉怎么办?
“呵呵……不高的。”那人轻笑,“或者,我扶着你。”
“不用了。”朝临讪讪道,“无意冒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您老慢慢……”
“你打断我吹箫,这就想走了?”
白衣人身形一闪,出现在朝临眼前。
他脸上的肌肤也是雪白的,哪怕苍老之相十分明显,叫人看了也只会觉得此人或许常年未见日光。
往深了想,和活死人无异。
朝临往后退了退,撞上一面墙,被他身上发出的腐朽气息熏得直想吐。
“没……我自知打扰了您的兴致,这就要走了。”
她一面紧绷,一面耐着性子观察着,最后得出结论,如果眼前这老人不傻,那么她是无论如何都走不掉了。
果然,好奇心害死猫。
“你走哪去?”
老人抬眼,眼珠像是镶嵌在书皮下的某种夜光小珠子。
朝临:“我走前面去。”
“前面哪里?”
“……”腐朽味不住地在朝临鼻腔打转,她咬着唇,脸憋得滚烫,“鬼主那里。”
老人惊愕道:“哦?你是贵客?”
朝临:“在您看来,什么才算贵客呢?”
“当然是像你这样,可以随意在这魄宫里转悠的。”
“前辈,我现下有事需得回去,往后有机会再来找您聊天。”
“虽然我觉得你的建议很好。”老人顿了顿,“但是,有人想让你现在就留下。”
眼前画面一闪,朝临被带着飞身上檐,待她站稳,老人悠哉悠哉地坐下,拿了壶酒出来喝。
朝临也学着他坐下,也不再挣扎。这老人看着并没有杀气,暂先摸清他的动机。
“前辈,您方才所说何事?”
老人仰头饮酒,一摆手,“我叫辜白发,你叫什么?”
好一个有个性的名字,和他自身的个性尤为匹配——看起来已然年迈的身躯,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偶尔跳脱,似乎并不服老。
“我叫朝临。”
“嗯。”辜白发淡淡应声,看着前方,“你是神族”
“正是。”
“可你不是纯粹的神族。”
“……”人人都要说一遍,好像不说便会被憋坏了一样,“嗯。”
“你身上,还有故人之息。”
辜白发道。
“是……”朝临刚要说话,辜白发并已经先一步问:“谌己来了?”
谌己并未收敛气息,照理来说,整个魄宫都已感受到他的存在。
辜白发的反应有些奇怪。
朝临试探着问:“你,不知道他来了?”
辜白发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我这白发阁是做什么的?”
白发阁?
来时并未注意。朝临抬头一望,果然在石壁上找到了“白发阁”三字。
“前辈,还请告知一二。”
“你还挺蠢的。”辜白发淡淡道。
“......”
“不过我今日心情好,就与你说一说吧。”辜白发望着黑沉的天,发出感叹:“许久未有人进来找我了......”他沉吟着。
朝临便一言不发地等着他的后文。
“我是个恶贯满盈的恶鬼,被锁在此处一百年了。”辜白发说得很慢,“在这百年间,从未有人敢进来,你猜为什么?”
“......我猜是他们对你有偏见。”朝临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了。
“呵呵,你真是又蠢又傻。”
要不是怕被你吃了,不然谁会这么昧着良心说话。
“这都被前辈看出来了。”
辜白发被噎,深深地打量着朝临。他早已看出眼前这女子不一般,也深知她能进来是有人故意为之,可他被锁得太久了,想要她陪自己解解闷,谁知这丫头满嘴胡话,和那位真有几分相似,都一样没意思。
“不说我了,说说你。”
“我?”朝临干笑一声,“我的经历苍白一片,好像没什么......”
“说说你为什么心根不全,身体里还被种着一个同命蛊。”辜白发眯着眼,“如何?”
“我......”朝临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前辈真是慧眼识珠,看来我来对了。”
“你真是和谌己一样讨厌。”
谌己风评也太差了。
朝临:“前辈,咱们就别绕弯子了。”
“谁跟你绕弯子?”
“前辈定然知晓那根的造法。”
辜白发耸肩,顶不乐意似的:“唉,杀又杀不了你,又不想告诉你,这可怎么办才好。”
朝临这会全是耐心:“这样啊,那前辈想要什么条件?”
“这可不是条件的原因,说了可是要杀头的。”辜白发阴恻恻地说,“我们那位鬼主,不同意。”
“悄悄说不就好了。”
“可这整座魄宫,都在他的监视之下,我们说什么他都知道。”
宁何竟谨慎到这种程度。
但辜白发的话也不可全信,朝临总觉得此人怪怪的,但谌己既有意让她来这一趟,自然不希望她空手而归。
“前辈,你这里如此清净,想必也有某种禁制吧?既有禁制,又谈何紧张?”
“鬼主神通广大。”
倒是只别具一格的鬼,鬼主锁他一百年,他待鬼主依旧忠。
朝临打算以退为进,“前辈,那我只能空手而归了。”
辜白发却道:“来都来了,我怎会失了礼数,不然你出去以后,到处和别人说我辜白发小气......”
他这么说着,周身气息流转,借了夜色的黑,慢慢将二人慢慢笼罩。
朝临脑海之中传来谌己的声音平静的声音:“起势,让他与你用灵识对话。”
朝临照做,果然听见辜白发说:“谌己,你手伸太长了,被他发现了可是要杀头的。”
“快说。”谌己冷冷道。
“鬼界有一圣物,行踪不定,见者寥寥,名为鬼树,传闻鬼树之根可替已死之人筑根重活,那么,用来给一个天生无根之人筑根,就更简单了。”
辜白发说到这里就停下了。
谌己:“你不知道鬼树的位置?”
“正是。”
“啊......”朝临身体一轻,再睁眼时哪里还有辜白发的影子,只一座普通的宫殿。
“谌己,答应我的,可不要忘了。”
辜白发最后的声音萦绕在朝临耳畔,谌己到底答应了他什么?
“快回来。”谌己隔空唤她。
朝临匆匆返回,宁何已经醉倒在酒桌上,谌己悠悠然品着茶,见她回来,眼皮一抬,“走了。”他起身,宁何嘟囔着:“谌己帝君,你最好说话算话。”
“我说话一向作数。”谌己应他,“不用送了。”
宁何举一只手摆了摆,“帝君还是懂我。”
谌己不再理会他,径直往外去了。
而在他忽略掉的身后,宁何猛然睁开眼,凶光直泄。
成雄赶来,刚要禀事,见宁何袖子一甩,秀眉紧蹙,“去白发阁!”
成雄后背一凛,“主人,白发阁并未有异动。”
宁何仿佛要活剐了成雄一般:“哼,谌己不会让我看出来的,我要亲自去看看。”
“可是主人,那位并不......”
“并不什么?”宁何失了耐心,身后两道黑气跳起,竟化为两条鞭子,狠狠抽在成雄脊背之上。
成雄只觉痛意钻心,险些晕死过去。
“没,没什么。”
“那就去敲门,敲到他愿意开门。”宁何鬼魅般地勾唇,“他不开门,定然是你不够真诚,那可是要受罚的。”
“是......属下这就去。”
成雄走了,留下一路血印子,宁何厌恶地让下人将其擦净,有个动作不够麻利的,血也溅了一地,其他人见状,收拾得更快了。
唯恐尊贵的鬼主殿下再发怒。
-
出了魄宫,那股子压迫感才消去。
朝临叹了口气:“帝君,这魄宫怪怪的。”
谌己:“说来听听。”
“我总觉得有人一直在盯着我,如果被抓住,就一定会死。”朝临道,“白发阁,是什么地方?”
“那是整座魄宫唯一没有被污染的地方。”谌己道,“白发阁并不在魄宫内,而是在另一个空间。”
“那,辜白发与宁何是什么关系?”
“辜白发是上一任鬼主之兄,而上一任鬼主被宁何处以极刑,挫骨扬灰。”
朝临心生恶寒,想起宁何那张美艳的脸,更觉诡异。
“那辜白发为何要待在白发阁里?”
谌己想了想,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朝临:“帝君,辜白发说我们的对话都被宁何听了去,那宁何会不会去害他?”
谌己:“你知道辜白发是谁吗?”
“怎么说?”
“他死不了。”
“......好吧。”朝临闭了嘴,“帝君,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哪?”
“回去养精蓄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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