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

　　锦程缓缓走近，门前的红衣侍卫便立刻为锦程放行，侍卫道：
　　“小姐吩咐，不论锦小姐何时莅临，都要立刻放行，不得怠慢。”
　　方旬挑眉道：
　　“真成你家了。”
　　锦程看着方旬笑道：
　　“现在不是，早晚也得是。”
　　一路上，锦程紧锁着的眉始终没有放松，阴郁笼罩着她。走到苏沐的屋前，刚抬手准备叩门，苏沐便从里面打开了房门。锦程愣了一下，旋即便被苏沐一把拉进了屋子里，苏沐的面色有些发黄，也似乎没有什么精神。两人眼中都黯淡无光，心事重重。锦程有些担心道：
　　“沐儿，昨夜你去哪了？”
　　苏沐勉强挤出一丝笑，说道：
　　“救你的命去了。”
　　锦程愣住了。苏沐紧紧抱住锦程，声音有些发虚，说道：
　　“姐姐，你错了。你始终都做错了一件事。”
　　锦程蹙着眉，问道：
　　“沐儿，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沐淡淡道：
　　“你错在一心想为锦湛复仇。”
　　锦程沉默了，眼眶有些发红，说道：
　　“那是他们应得的。”
　　苏沐打断了锦程：
　　“那锦湛也这样想吗。”
　　苏沐递给锦程一卷泛黄的信纸，说道：
　　“这是我哥哥的遗物，是锦湛临走前留给他的信。也就是锦湛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封信。你会明白的。”
　　锦程颤抖着手却不敢打开，她不知又会面对些什么。苏沐攥着锦程的手，苏沐手心的温暖传来，让锦程感到安心。

　　临走前，总要留下些东西。我的苏慕，我总想再对你说些什么，可千言万语都说不尽我的悲痛。你也看不见这些话，但若我还活在世上，我把它烧给你。若是没有，那等黄泉下再见，我亲口同你说。
　　但不论如何，我一定会把程儿和清林救回来，哪怕是用我的性命来换。不过这样也好，我们马上便又可以再见了，只是我放不下父亲母亲和锦玄，更放心不下程儿。天月剑会和我一同去，就当是你也在我身边。
　　若我回不来，等到程儿长大，也不知她会不会为我而悲痛，也不知她会不会因此为我复仇。但我并不希望她这样做，被仇恨萦绕，会不快乐，会不清楚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诚然希望程儿因我而难过，但我也不希望整日被阴霾遮蔽。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选择答应你并不因为你是我的爱人，而是我必须这么做。
　　若是程儿也能看到这封信，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被困在原地，人总要往前看。有些事，总要被放下的。

　　锦程紧攥着拳，攥着信纸的手也颤抖着，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直到苏沐轻轻拿走锦湛的信，随后被她的双臂环住，泪水才悄然浸湿
　　苏沐的衣袖。苏沐轻声道：
　　“姐姐，在我这儿，不用克制自己。”
　　锦程声音虚弱，仿佛早就被整日的紧绷抽干了力气，锦程哽咽着小声道：
　　“我需要休息两天。”
　　苏沐点点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笑道：
　　“嗯，接下来交给我吧。”

　　苏沐和锦程回了锦家，苏沐便和方旬确认了两日的锦家相关事宜。苏沐吩咐方旬安排交接各家族产业的后续任务，便开始分配人手，重新运作各家族的大小产业。锦程则放宽了作息，整日在家中喝茶散心。
　　两日后，锦程似乎心情有所缓解，对苏沐道：
　　“沐儿，你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去散散心。”

　　此时，一位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靠着茶馆外的窗户品着一杯热茶，她的视线却透过茶杯上的升腾热气，定格在角落里一个朴素衣着的商贩前。
　　锦家接手城南商业后便蒸蒸日上，热闹的街市中，他的桃花酥却无人问津。
　　盯了不久，那人便收摊离开。女子放下几乎没动过的茶杯，大声道：
　　“小二，结账。”
　　那人回头望了她一眼，并没有察觉到刚刚异样的目光。
　　那人驱车离开，却只走没人的小路。速度出奇的快，颠簸中桃花酥散落一地。
　　马蹄踏着被碾碎的桃花酥，女子骑马拦在了他的车前，对他大声喊道：
　　“老板，桃花酥怎么卖？”
　　那人微微皱眉，女子骑着马缓缓靠近。商贩开口道：
　　“收摊了，想买的话，改日吧。”
　　说着，一只手却攥紧了藏在腰间的短刀。女子笑道：
　　“我刚刚在茶馆，便想着喝完茶水再来买，可不曾想你早早收了摊。”
　　商贩不耐烦道：
　　“都说了收摊不卖了，你……”
　　说着，便溅出几点血迹，沾染在女子的白色衣裙上。那人面露惊恐，右手和腰间的短刀一起滚落在地上。他也失去平衡滚落马下，女子也下马缓缓走到他的身边，那人奋力往后爬，却因右手传开的疼痛浑身颤抖。
　　那人额头冷汗划过侧脸，惊恐万分，声音颤抖：
　　“你到底要做什么？”
　　女子也不再废话，开口道：
　　“谁派你来的？”
　　男子使劲摇着头，因惊吓而提高音量：
　　“我不知道，你到底再说什么？”
　　女子月牙般的剑刃，猛的刺进男人腰侧的泥土。
　　“你还有一次机会。”
　　那人彻底崩溃，哭喊着求饶：
　　“季家，是季家派我来的，对，是季川，就是他。是他指使我的。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们只是拿钱办事，我们不做季家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女子笑道：
　　“很好，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男人摇摇头，大口喘着气：
　　“不清楚，我真的不知道了，我真的……”
　　不等他说完，剑刃便穿过了他的喉咙，涌出的鲜血也彻底堵住了他的喉咙。

　　锦程拉着苏沐上了马车，随着车轮略过城北郊外稍有颠簸的路面，苏沐笑着问道：
　　“坐车也算是散心？”
　　锦程也笑道：
　　“现在城北的眼线多的很，稍不注意，可就得被发现我们有所交流。”
　　说着，马车停了下来。锦程扶着苏沐下车，苏沐眨着眼看着这满园春色，愣住了。锦程挽着苏沐的胳膊，缓缓踏过斑斓的花海，来到一处肆意生长的白花丛旁，那里立着一块石碑，只有短短四个字：锦湛之墓。
　　苏沐道：
　　“这是……”
　　“我哥哥，锦湛。”
　　锦程一改往日，淡淡的笑道：
　　“今日，我总算与你一同看望我哥了。”
　　苏沐沉默，只是微微皱着眉，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锦程道：
　　“我曾和他提起过你，但当时的我并不懂珍惜二字。”
　　随后锦程又释然的笑道：
　　“不过现在我已经把你找回来了，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苏沐微微一怔，红了眼眶，旋即伸手抱住了她。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与幸福。
　　不知过了许久，锦程的视线扫过远处的一个人影，那人注意到锦程的目光，也走了过来，锦程一愣，问道：
　　“你怎么来了。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方旬白衣上沾着星星血迹，袖口更是被血渍浸红。她的神情相当严肃，缓缓开口道：
　　“季家的眼线发现你们了。我在他回去的路上解决了。”
　　锦程蹙着眉，苏沐却开口道：
　　“季家的眼线死了，那季川只会加深对锦家加盟的怀疑。”
　　锦程点点头，方旬缺对苏沐道：
　　“不错，但如果人并非我杀的，而是你杀的呢。”
　　苏沐愣了一下，锦程便明白了方旬的意思，开口道：
　　“城北的密探不得不杀，但既然如此，那便将计就计。”
　　苏沐皱着眉思索，说道：
　　“是让我故意在暴露些消息给他们看，让他们认为是苏家暗中清理了他们的眼线。”
　　锦程微笑着点了点头。方旬又道：
　　“季家安插的眼线不知数量，更不知任何情报。是杀不完的，即日起你们的会面必须格外小心，除非……”
　　“除非我们一直待在一起。”
　　锦程微笑道。方旬点点头，说道：
　　“不错，你们每见一次，都有可能被观察到。此事万不得侥幸。”
　　苏沐点点头，对锦程道：
　　“我这段时间就暂住在锦府吧，苏家的事务现在有我父亲管理，我会送去密信告知我父亲安排妥当的。”
　　锦城笑道：
　　“现在回府吧，此地虽然安全，但也还要小心行事。”
　　方旬上马，开口道：
　　“不要原路返回。跟着我，走这条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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