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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糯米团
归京的第二日,陆江离就又拾起了晨练的惯例,不过晨练完毕后,她首先在白釉瓷中装了一些清水。
院中的树一年的时间都未曾开过花,她因此便没将主意打在它身上,唯有昨日栽在瓷盏中的那枝茉莉花入眼。
那枝茉莉花浸在瓷盏中的水里,如今开的也好,花枝上甚至多了几个双手捧月状的翠绿色嫩芽。
“哎呦——你喊我过来就是为了看这枝花?”许士程侧目看了插在白釉瓷中的茉莉花一眼,轻轻笑着问道。
陆江离仍翻着书页,眼皮都没抬一下,“这花多好看。再说了……不是你自己来的吗?”
许士程抻了抻衣袖,缓缓开口说:“你说的不错,我来找你的确不是为了它,而是为了请你到揽月阁中试试毒。”
陆江离将手里的书一合,一双眼睛疑惑不解地看他。
揽月阁中的人不少,陆江离悄悄观察了客人桌上的美味,其中居然已经有了他研制出的雪糕。要说这雪糕,若是不带出揽月阁,的确是用不着去思考用何物装的问题。
她紧随许士程走到厨间,只听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稍稍探头往里一望,与腰间系着青色绢布的沈卫檀看了个对眼。
“……”陆江离还未想明白许士程的目的,忽然发觉有人往前推了她的后背一把。
许士程一脸狡黠地看着陆江离,不禁笑道:“你进去就明白了。”
若是被我发现你是要耍我,你就完蛋了,陆江离想。
厨间里站了十个人,除却宋荷、沈卫檀和杨护之外,她都不认识,甚至见都没有见过。
沈卫檀摇着罗筛,腰间上系着的青色绢布因为手上的动作沾了少许糯米粉,像是开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你是何时过来的?”陆江离伸个懒腰、侧目问道。
沈卫檀停下手上的活儿,扭头看她,思考了一小会儿说:“半个时辰之前。”
陆江离点点头,顺手接过宋荷递过来的丝绦和“围裙”,用丝绦挽起衣袖、又将那“围裙”系在腰间,转身在木盆里洗了手。
宋荷笑盈盈地看着她,接着牵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的位置上。沈卫檀掠过身边的男子,向陆江离那里悄悄望了一眼。
陆江离正凝眸审视着桌案上摆着的东西,宋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她于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垂眸看过去,后来宣纸上看见了一个糯米团的“分解图”。
许士程这家伙聪明的很,他想的是只要在最简单不过的糯米团中加入冰沙,再将糯米团包厚一些,就不用担心它会融化到手上了。
另有擀皮步骤旁边标注了一个“陆”字,陆江离立马懂得许士程的用意。
“我看明白了。”陆江离笑盈盈地说道。
厨间里的人都各自忙着许士程安排下来的步骤,彼此之间虽然并不是十分熟悉,却也还是一句一句的搭着话,陆江离觉得如今眼前的情形,极有一种过年过节的气氛。
冒着热气的蒸笼里蒸着淘洗好的糯米,陆江离和宋荷就坐在圆凳上看火候;灶台下面的火渐渐小了,只听见谁凑过来说了句“蒸好了”,她们将蒸笼一取,任它们晾凉。
“有劳各位。”许士程迈步走进厨间,笑着说道。
有一个清脆的声音随着蒸腾的水汽飘到许士程耳畔——些许微劳,不足挂齿。
许士程洗净手,凑到蒸笼旁边瞧了又瞧。与此同时,陆江离与宋荷则绕到杨护身边,观察起他刨冰的动作。
陆江离抱着手臂,乌黑星亮的眸子灵动地转着,她转身开始收拾桌案上的东西。
“葡萄、甜瓜和樱桃都切下备好了,可以开始包了。”
陆江离手上擀皮的动作极快,因此即便她听见有人这样说,也没有乱了阵脚。宋荷眼神坚定,嘴唇轻抿着,似乎是在打一场艰难的仗。
糯米团的皮不必太薄,最好介于中等之间,总之不能导致其中馅料掉出来。
将切碎的瓜果丁与碎冰混合在一起、辅以昨日冰好的牛乳,包在糯米皮中,最后裹上熟黄豆粉,足以称为一道清凉解暑的美味。
忙碌了大半天的众人紧盯着面前的做好了的糯米团,面面相觑着不敢“动手”。好在此时,许晋沿着厅堂到后厨的小道走过来;许士程瞬间如看见救星一般,对他摆手。
“许晋,你过来。”许士程将手里的东西揉成团,侧目柔声说道。
许晋眨眨眼,尽管他不明白屋中的众人在做什么,却也还是一步一步走到许士程身边,接着唤了一声“表兄”。
许晋老实的很,连一点谨慎之心都无。
“口感如何?”许士程的眼中尽是期待。
厨房的众人将裹了少许熟黄豆粉的糯米团拿在手上,陆江离与沈卫檀率先咬了拿在手上的糯米团一口。
陆江离频频点头,沈卫檀则坐在圆凳上品尝这一美味。许晋借许士程与旁人搭话的机会,专心致志地品尝着这冰凉的糯米团,随后又伸手从蒸笼中取了一个。
用罢午饭,陆江离与沈卫檀和大家一同将厨间收拾干净、和许士程打过招呼,便结伴往崇仁坊去了。
“到府中坐坐?”沈卫檀对走在前面的陆江离说道。
“嗯?”陆江离回过头盯着他看,后来摆摆手说:“抱歉,今日怕是不行,我得赶回去喂鸽子。”
沈卫檀双手轻轻攥住衣袖,小心翼翼地撩眼看她发髻上的蝴蝶簪,她一转身就看见他仍然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陆江离往前一步,拍拍沈卫檀的肩膀,“下次见。”
往府邸走的时候,杨护时不时就想观察观察沈卫檀的表情,不过待的位置不怎么好,都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
夏日炎炎,尚书府后院中的莲花在水缸中保持静止。院中无风,人也烦闷无言,因此整个空气也安静的很。
那日沈卫檀处理罢公务,“鬼上身”般去马厩待了半天,还亲自为它们添了苜蓿和清水。
陆江离半倚在胡床上、往额头上盖了一本志怪书,双眼紧闭着睡觉。即将进入梦乡时,她本能地扯了扯盖在腹部的薄被,接着身体一放松,便软绵绵地瘫在了胡床上。
夏光摇曳,后来落在胡床床头边的圆桌上,圆桌上摆着的一盏冰块因为这一点点偏倚的光化了一半。
陆江离睡醒之后脸颊红的厉害,于是首先顺着胡床沿“滑”在地上,接着抬手将手帕抛进冰水中、擦了擦眼眶。
仲夏的一日,天色还早,陆江离正要出门,却见杨护从糖水铺的方向疾步赶来。她猜到他是来找她的,因此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他赶过来。
“何事让你如此匆忙?”陆江离朱唇稍弯、柔声问道。
杨护对她行叉手礼,“请陆小姐随我去一趟尚书府。”
陆江离微微颔首,虽然不知道沈卫檀唤自己所为何事,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因为懈怠招致乱子。
“沈卫檀!——”陆江离一个箭步冲到沈卫檀的书房里,手上的团扇啪的一声飞落在书格处。
沈卫檀慌忙起身,眼中是藏不住的震惊。他向门外看看一脸尴尬的杨护和几近破败的房门,心中万分诧异。
“你……”沈卫檀看着房门对陆江离说。
陆江离阖上房门,忽然凑近沈卫檀,眼中还擒着晶莹透亮的眼泪,“杨护说你中邪了,可把我吓坏了。”
沈卫檀遥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喂了半个月的马,觉得杨护说的也没错,“……”
不过她说把她吓坏了是什么意思,沈卫檀暗戳戳问。
“你不能这么想,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那宅子就归你了。”沈卫檀安慰起人来没轻没重的。
陆江离忙不迭上前捂住他的嘴,“呸呸呸,不许胡说。说话要注意避谶。”
沈卫檀看着她坚定的表情,心中泛起一阵涟漪。陆江离松开手,倏然发现他脸红了。
“你害羞了?”陆江离微微皱眉,笑盈盈地柔声问他。
“我才没有……”沈卫檀说,眼神不自觉地瞥向书格。
她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的脸,忽而笑了,“不逗你了。”
书房中的所有窗子都开的很展,陆江离大摇大摆地坐在靠窗的地方纳凉,沈卫檀则坐回到主位上。
陆江离的手边摆了几盘新鲜的水果,樱桃和桃子上还挂着水滴,她扭头看向认真处理公务的沈卫檀,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怅感。
这水果该不会是他省吃俭用买来招待人的吧,陆江离想。
“怎么了?这些水果不合你的胃口?我叫人换一些?”沈卫檀顿笔说道。
看来是我想多了……陆江离你别再胡思乱想了!
“不用麻烦,”陆江离摇摇头,顺手拿起一个桃子,唇畔浮起一个温婉的笑容,“我喜欢这个。”
沈卫檀淡淡一笑,说了一句陆江离没听清楚的话。
夜间并不寒凉,陆江离决心散步回家,沈卫檀听罢,从府里挑了一盏灯,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去。
“多谢你送我回来。”门户就在眼前,陆江离抬头说。
沈卫檀喉结动了动,“应该的。若说要多谢,是我该多谢你来看我的。”
陆江离抬眸撞见他眼中浓的化不开的笑意,一时间忘了自己准备说什么。
“杨护在后面吧?”她往路口眺了眺,果然瞭见一个手脚笨拙的身影,“若有他在,我也能放下心了。”
沈卫檀听见陆江离轻轻地笑了一声。
“回府早些歇息。”陆江离踏入门槛半步,回身嘱咐道。
“嗯。”沈卫檀微微颔首。
陆江离探出头,忽然极想逗逗他,于是笑眯眯地对他说——“如此最好,沈哥哥”。
常言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陆江离“无心有意”的一句话,果真让沈卫檀一夜无眠,总之只要檀一闭上眼睛,脑中便全是“沈哥哥”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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