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遇到前患者后

　　一眨眼来到除夕这天，涂夏早早就起来了，要包饺子，要准备年夜饭，涂浩熬夜打游戏刚闭上眼就被拽了起来，他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怨声载道。

　　“姐，让我多睡会儿成吗？弟弟求求了。”

　　涂夏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睡什么？起来接着打游戏啊？”

　　涂浩狡辩：“才没有，我网瘾早戒了。”

　　涂夏哼了一声：“说谎话前打打草稿行吗？也不知道昨天是谁给我企鹅号分享游戏链接。”

　　涂浩瞬间清醒过来：“你不是不玩企鹅了吗？”

　　“我怀念青春不行啊？”

　　“行，必须行。”

　　涂浩说完又重新栽倒在床上，他把被子裹的更紧实，任凭涂夏使出浑身力气也拽不开。

　　涂夏累得满身大汗，忽然想到什么，扭脸出去，回来时怀里多了只肥猫，猫跳上床，朝着涂浩就去了。

　　小鱼干特别给力，一屁股坐在涂浩头上，压的他喘不上气。涂浩觉得眼前直冒金星，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顺带手的把猫埋进去，猫在里面挣扎了两下，找到一处缝隙，像水一样滑了出来。它跳到地上，弓起背伸懒腰，嘴长得像那只赖皮蛇。

　　涂夏撂下一句“赶紧的”，转身出门，猫紧随其后。

　　早上八九点，涂爸在厨房里收拾鱼，他问妻子要怎么做，是清蒸还是红烧。

　　涂妈靠在操作台边上，手上端着一个小竹筐，竹筐里是刚炸好的鸡米花，她当小零食吃呢。涂妈叉起一块递到涂爸嘴边，看着他吃进去，缓缓开口：“问夏夏，看她想吃什么，对了你多弄点虾，孩子爱吃。”

　　涂爸“嗯”了一声，问：“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涂妈说，“你做的我都爱吃。”

　　涂爸笑眯眯地盯着妻子，眼睛里满是爱意，涂夏迈着慵懒的步伐跨进厨房，调侃一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涂妈笑了笑，一巴掌拍涂夏屁股上：“乱说什么呢？我跟你爸老夫老妻的。”

　　涂夏不甚在意，眼睛落在那小竹筐上，鬼鬼祟祟伸出手，捏起一块放进嘴里，夸一句“真香”。涂妈问：“洗手了吗？”

　　“洗了，我能不洗手吗？”涂夏说。

　　涂爸问：“晚上鱼是清蒸还是红烧？”

　　涂夏扭脸说：“清蒸吧，吃清淡点对身体好。”

　　涂爸夸张道：“哟，受什么刺激了，跟我说养生？”

　　“没受刺激，只是觉得我年纪不小了，该注意一点了。”涂夏没把看病的事儿跟父母说，因为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说也省得他们一惊一乍的。

　　涂妈附和说：“夏夏说的对，吃清淡点对身体好，她经常熬夜加班，这身体早就透支了，再不注意一点真不行。”

　　涂爸说：“要不……咱转个行？”

　　涂夏闻言皱起眉，摇摇头说：“您说的轻松，我转行干什么去啊？”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干什么不行啊？”

　　“别了，我还是辛苦一下多熬几年，等退休吧。”

　　一过25，涂夏就觉得自己身体各种吃不消，转行还要去重新适应新工作，这无论是对生理还是心理，都是巨大的考验，她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不打算做出改变了。

　　十六七岁的时候，涂夏觉得人生应该去尝试，那怕错了也有重新再来的时间与勇气。可春去冬来，一年又一年，父母鬓角的白发悄然而生，她便改变了想法。

　　她现在要安稳，要平淡，要最普通的一日三餐。

　　楼下一群小孩儿叽叽喳喳个不停，他们手上拿着打火机和炮仗，看见人路过便故意在不远处抛出一个。炮仗落在积雪里，先冒烟再砰的一声炸开，皮屑落在行人的后脖颈里，吓得他原地跺脚。

　　那大哥胡乱扒拉了一把，将嘴里的烟拿下来，回头指着那群小孩儿，眼神恶狠狠地说：“谁家小孩儿啊，没人管啊？你们爹妈呢？”

　　大哥的妻子拽着他的胳膊说：“大过年的，别惹事儿。”

　　小孩儿们知道闯祸了，一窝蜂似的全散了。

　　涂夏听到声音，跑去阳台探出脑袋，看见孩子逃窜，大人跺脚，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她吐槽说：“现在的小男孩儿真是调皮捣蛋，以后我要生个儿子是这样，我把他屁股打开花。”

　　涂妈此时正低头和面，听到这话直接笑出声，她说：“性格跟性别也没太大关系，别说你是个姑娘，你小时候也这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涂夏悻悻狡辩：“我才没有好不好，我还是有素质的。”

　　“这倒也是，你不折磨别人，只折磨我跟你爸。”

　　“那没办法，谁让我跟你们有缘呢？”

　　涂浩从卫生间出来，顶着一头鸡窝，睡眼惺忪，涂妈看见他这样子恨不得拿着擀面杖直接敲上去，“欸，这位少爷，咱未免太松弛了，今天除夕，一年的最后一天，你就不能稍微收拾一下，你出门看看，谁家大学生像你这样啊，你才二十岁就一脸老相，能不能朝气蓬勃一些。还有你卧室那堆垃圾，能收拾了吗？我是没给你装衣柜是吗？整天行李箱就那么摊着，衣服不管干净的脏的，随便往上面一丢，太给你妈我丢脸了，我时髦一辈子，生个基因突变的你。”

　　涂浩听习惯了，面无表情地往嘴里丢了颗巧克力夹心糖，拉开椅子往后一翻转，跨坐上去，托着腮帮子睁着眼和周公约会。

　　他高中没学会别的，只学了个睁着眼睡觉，那技术练的炉火纯青的。

　　涂夏笑着说：“又没外人，过年呢就被训他了。”

　　“哎呦，你爸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养家糊口了，真是年代不同，时代不同了。”

　　“也不知道是谁提起我爸年轻时的辛苦就掉眼泪，真是双标哦。”涂浩冷不丁地插了一嘴，直接让涂妈哑口无言。

　　涂夏看见她妈眼里泛起泪花，啧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忙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从厨房把饺子馅端来，安排涂浩擀皮。

　　电视里正播放着火了很多年的年代剧，餐桌就在厨房门口，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地各忙各的，到了晚上齐聚一堂。

　　桌子上摆满热腾腾的菜，涂爸开了珍藏已久的白酒，涂妈递过去酒杯，说自己心情好也要来一杯。

　　“新年了啊，我说两句。”涂爸举起酒杯，脸颊通红，还没喝酒呢就先醉了，“我眼瞅着就五十了，活到这岁数最感谢的就是我媳妇。”仰头咽下一口火辣辣的酒，声音有些哽咽，“她跟着我这么多年，福没享多少净遭罪了，我那时候穷啊，什么都没有，她不仅没嫌弃，还给我生俩孩子，是我这辈子的大恩人。”

　　涂妈默默低头擦了擦眼泪，陪着他把酒喝下，说：“你说这些干什么呀？我幸福的很，没觉得遭罪。”

　　涂爸望向妻子，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都过去了。他从怀里掏出红包，把最厚的一个给了她，“压岁钱。”

　　涂妈自然而然地接过：“比去年还厚呢。”

　　“明年更厚。”

　　涂妈笑了笑，问：“孩子的呢？”

　　“有，他们能没有吗？”涂爸说着话拿出另外两个红包，先给涂夏再给涂浩，“这我闺女的，这我儿子的。”

　　“谢谢爸。”姐弟俩异口同声地说。

　　春晚开始时窗外放起了烟花，他们家所在的楼层不高，只能听到响声，猫躲进涂夏怀里，怂的很。

　　吃过年夜饭，四个人坐在客厅里守岁，春晚有些无聊，涂夏看完小品拿出手机给赵聿明发信息。

　　涂夏：【吃完饭了吗？】

　　赵聿明刚收拾好碗筷，手还是湿的，看见一旁的手机亮起屏幕，急忙擦手。

　　赵聿明：【吃完了，你呢？】

　　涂夏：【我也吃完了，现在跟我爸妈一起看春晚呢，不过有些无聊。】

　　赵聿明：【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春晚了。】

　　涂夏：【不对啊，你应该很喜欢才是。】

　　赵聿明：【为什么？】

　　涂夏：【不知道，第六感。】

　　赵聿明：【刻板印象。】

　　涂夏摸了摸鼻尖，这人怕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猜这么准呢。

　　正腹诽着，赵聿明发来了一笔转账，并备注一句“压岁钱”。

　　涂夏没有半点推辞，迅速收下，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有次不知道是什么节日，赵聿明给她买了礼物转了账，她收下后在此基础上添了一些钱又回了过去，赵聿明气得三天没个笑脸。涂夏没察觉到反常，因为他事事有回应。

　　这次，涂夏把转账的零头回给了他：【拿去买糖吃吧。】

　　赵聿明收下红包，说：【哄小孩儿呢？】

　　涂夏：【对啊，哄一个姓赵的小孩儿，你是吗？】

　　赵聿明：【我不是。】

　　涂夏：【哦？你不是……】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更多时候是涂夏在吐槽春晚的某些节目，大概是时代发展太快了，冲淡了一些年味。

　　等到零点，两人互相道了一声“新年快乐”，涂夏便换上衣服提着烟花下楼了，涂浩跟在后面，离得八丈远。

　　他可不想听这两个人腻歪。

　　楼下人不少，大多一些小学生，他们像疯了一样到处撒欢，因为是晚上，视线不好，大人抓也抓不到。

　　或许是累了，他们站在一边嗑起瓜子花生，男的一本正经地聊国家大事，女的眉飞色舞地聊家常琐碎。

　　镜头随着烟花升起，涂夏专注地盯着天空，只听烟花在空中炸开，发出噼里啪啦散落的声音，她问赵聿明：“看见了吗？”

　　“看见了，蓝色的。”赵聿明说。

　　"听说蓝色烟花很罕见的。"

　　“嗯，因为制作工艺复杂。”

　　“那我可是很幸运呢。”

　　涂夏想，赵聿明就像今晚的蓝色烟花，稀少，耀眼，夺目。她多么幸运，能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赵聿明笑着说：“明年我想站在你身边，跟你一起看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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