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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羌
西羌位于大宁版图的西北侧，与肃州相接
对于土地贫瘠且常遭沙暴侵扰的西羌来说，隔壁绿草肥美的肃州简直就像是一个赤裸着玉体的绝世美女一般惹人眼红
肃州对西羌来说有多重要？作为老大哥的北戎当然清楚
哪怕是战场上分配不均，惹了西羌众将的脾气也不打紧，只要说个一嘴：
“急啥子，等打到肃州，哥几个都是给你们白卖命的...”
只这一句话就能让西羌众将乖乖闭上嘴
类似的话说了不少，可北戎却不像说的那般委屈
百年前戎宁战争刚刚开打，北戎右贤王就把西羌的兵力填进了凉州前线，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七万羌兵，活着回来的不到六千
虽说成功挡住了大宁最有力的一次进攻，却也让本就算不上强壮的西羌更加羸弱不堪。以至于后来跟着好大哥打到肃州境内的时候，羌族众将连进账议事的资格都没有
直到今天，西羌的族人还在吹着沙子，守着境内的那几片小绿洲
如果当时的先零单于能硬气一些，不去理会北戎金帐可汗的调令，直接对着肃州狠狠地咬上一口，估计现在的西羌起码也敢在北戎的面前大声说话，卑禾单于也不用为季贡而日日发愁
参狼渠，单于账内——
撩开帐门，一眼看到三十余个身着毛皮翻铁甲的部落首领散坐半圈。再往里看，是个瞎了只眼的壮年男子折着脖子焉坐在一张熊皮宽椅上
此时众首领脸上表情各异，有的咬牙凸眼，有的愁叹连连，有的猛灌几口浑酒，有的对着炉火发楞
热开眼睛里布满血丝，猛灌了几口酒后将酒囊朝地上用力一摔
啪的一声响起，沾着泥土的酒水飞溅开来，就连卑禾单于都感觉到鼻尖一凉，此时账内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齐齐看向热开
“以前是年贡现在又改成季贡，要金要银又要牲口！一千两黄金三万两白银，还有两万只牛羊！他怎么不去找宁国要！？”
热开吼完后黑着脸站起身，一手叉腰在账内来回走转
卑禾单于捏了捏座椅把手，随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
身穿羊皮袄，头戴绳索发箍的老者长呼了口气，目光看向别处低声念道：
“看开些，都这么多年过来了，忍一忍让一让总能过得了日子...等到了冬天给右贤王送些好处，求右贤王帮忙说个情，来年族人就轻松了”
噼
柴火爆开的声音从火炉中传出，原来是发愣的青年一不留神间添多了柴火，升腾的火焰窜进出烟口，发出呜呜的响声
羊居又塞进去一根木柴后拿起烧火棍捅了捅，盯着窜出的火苗语气平缓地念道：
“来监督的佐领才是最大的祸害，有人成婚就过去讨要喜钱，人死了还要丧钱，谁家生了小孩还要给他取名钱，就连圈里生了小羊羔都得要钱，拿不到钱就带人抢牲口，没有牲口就抢人，打人.....年前阿木那小子好不容易才和查颂家谈拢，上月初和小桑朵办婚宴的时候就被佐领找上门...”
说到这里，羊居握着铁棍的手背上青筋突起，稍微停顿后才稳下心情继续说道：
“那天晚上佐领扛着小桑朵进了洞房.....当天夜里..小桑朵就投了崖...”
卑禾的眼皮猛猛地抖了几下，扯下眼皮闭眼好久才睁开
小桑朵他见过，这件事他也知道
小桑朵是且居部最好看的小姑娘，是个热情大胆又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明亮的笑容总是能鼓舞族人
去年冬天且居部遭了场大暴雪，冻死了不少牛羊，身为大单于的卑禾自然要到且居部去安抚族人
当时且居部的族人哀沉不已，自己也因为年贡的事日日发愁。寒冬腊月里，只有那个穿着蓝色羊绒裙的小姑娘还散发着往日的活力
羊圈里多了个雪精灵，她能安抚冻伤的小羔羊；帐篷外飞来只白天鹅，她给族人送来过冬的厚衣裳；篝火旁站了个小厨娘，她给大伙熬煮鲜美的羊肉汤
面前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蓝宝石一样璀璨的眼瞳中泛着希望的亮光，冻红的脸蛋凹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小姑娘的嘴唇轻轻打开，露出一丁点洁白的小牙尖，说话间总是伴有一股青草的鲜香
“为英明的大单于献上鲜美的羊汤”
————
大单于和小桑朵聊了很久
小桑朵的嘴巴十分灵巧，邻里间杂七杂八的琐事经过小姑娘的嘴一说，立马就变得生动有趣了不少，甚至还能引来大单于的追问。
在小桑朵的热情感染下，卑禾的心情通畅了不少。离开且居部的时候，卑禾看到小桑朵跑到土坡上，嘴边括起两只手朝着天边大声喊道：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把讨厌的戎人全部赶走！然后大家吃得饱饱的，住着暖暖的帐篷，每晚都聚在一起围着篝火跳舞！”
“大单于？大单于——”
湛蓝色的天空掀起道道波纹，眼前的景象逐渐消散。卑禾收敛瞳孔，看向身旁的老者：
“嗯？怎么了？”
“大伙等着您拿主意，看要不要投靠宁国”
卑禾毫不意外，思考了一会儿后答非所问道：
“我去趟汗巴力（汗国首都的音译，指戎狄首都），明一早就走。夏贡的事情还需各位首领帮忙张罗”
听到这里，账内众首领面面相觑，俱是一头雾水
不等众人发问，卑禾继续补充道：
“只交一半，数不要整。从明天开始，叫族里的妇孺多去新鼎河那边洗衣裳”
新鼎河是肃州到西羌的境外河，河对岸经常会有大宁边巡斥候巡边
夜里，一魁梧汉子提起一捆肉脯塞进马腹的包袱里，将包袱扎好后随口问道：
“阿大，您为什么不同意各部首领的提议？”
“哪个？”
“就投靠宁国的事”
“投靠没用，宁人不会帮我们”
“为啥不会？”
“道理很简单，我先考考你。你说为啥宁国不出兵来打我们？”
“因为...因为宁军不适应这里的环境，而且需要提防北戎？”
“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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