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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势待发(九)
“您看,你是金宇案的审判长,判决书是您写的,但您说被张示图‘狸猫换太子’了。”
“张示图没这么说,但有暗示,可以先打个问号。”齐萧这时变得有些严谨。
听过,陆三时应声,标了个问号,又继续陈述着。
“好,那我们假设真的是张示图调换那份判决书,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您也说过,明明什么都不做,张示图都可以升职,不过是时间问题,那么有没有可能是那个背后的人想要他这么做?”
“这一层我也想过,但这么做有什么用,就为了无端端造一个张示图私自换文件的把柄,日后好拿捏他吗?”齐萧摊手道。
陆三时打了个激灵,“有这个可能,但是这份判决书,在外人看来,是谁写的?”
“我啊。”
齐萧醒过来,“什么?!难道,想要借此拿捏我,拉我入伙吗?”
陆三时继续问:“那萧老师有收到什么可疑的消息吗?”
“没有啊,这几个月光是自己待着了。想要拉我入伙总得给我个邀请函吧?现在,连邀请都没有,还停我职,真是离谱。”
“会不会是那群人,想让你着急?”陆三时架着还未合上笔盖的笔。
“那他们是别想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任由他们随便查,都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他们总不能停我职停一辈子吧?”齐萧冷笑道。
“可是,那份判决书,可以说是您写的啊。是因为那份判决书让您心生疑点的,那份判决书有什么很大的错漏吗?”陆三时不免有些担心。
齐萧回想了一番,蹙眉道:“放在平常的话,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强调的重点不同,严格对着庭审记录的话,或许会有些人说这个法官有失偏颇。”
“也就是说,这份判决书其实在很多人眼里是没有问题的?”陆三时推论道。
迟疑了一会儿,齐萧不太肯定,“或许吧。”
既然是没有很大异议的,齐萧应该不至于做到现在这样翻脸的程度。手上还架着马克笔的陆三时这下,都要快摸不清齐萧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了。
齐萧见陆三时没有回应,而是一直盯着自己,难免有些不自在。这种不自在,却不是心虚的,而是慌乱的,是害怕对方不回应的不自在。
“有什么问题吗?”一直都不说话,还是齐萧打破这个僵局。
回过神来的陆三时晃头,“嗯……应该就那么多了吧。”
她也不确定,这背后到底隐瞒着什么,那些不知背景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不过,现在的陆三时,最想知道的却是,眼前的齐萧,是一个冲动的人,还是冷静的人。
相处下来,陆三时多以为,齐萧就像传闻中的业界精英那样运筹帷幄,谁曾想,为了一份或许不会造成很大后果的判决书,就跑去和经营关系许久的同事撕破脸皮,实在不像是从前那个谈笑淡然的大法官了。
一下子陷入思想世界的陆三时完全忘记自己还握着一支笔,顺着惯性划过,才后知后觉。可是,那墨迹,已然浸透她的衣角。
齐萧连忙抽着那支笔,见着陆三时呆滞了有些时候,忍不住问:“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么不小心。”
恢复重心的陆三时道出一句:“没什么。”
总不能,在当事人面前说——“我在想,你是个怎样的人?”吧。
隐瞒不了片刻,还好齐萧并不打算追问。
经二人新一轮的讨论,杂乱无章的曲线瞬时变得清晰。趁着这次机会,陆三时帮着齐萧:“萧老师,我们再来梳理一下,这次以你为中心点。”
也好,若是齐萧一个人,可能还会有主观上的偏移,或许就拖慢了进度。
两人就这么站着,也不嫌累。齐萧将合上笔盖的笔给回陆三时,由着这笔敲着白板,不分轻重。
“好。首先,齐萧……”话到一半,陆三时止住了,不好意思地问道:“不好意思,萧老师,请问您几岁了?”
“和你老板同龄。”齐萧飘过一句。
羞愧地点点头,陆三时继续推理:“好的好的,继续。”重新开始之前,陆三时眼神游离,应该是在心算着齐萧今年几岁。
“齐萧,30岁,简正中院刑庭庭长,金宇案,也就是程列冬翻案审判长;
张示图,约50岁,齐萧曾经的直属上司,二人目前存在明显的矛盾冲突;
潘逆羽,约45岁,齐萧现在的直属上司,疑似和张示图是一伙的;
胡麟,约40岁,齐萧现在的直属上司,立场暂未明确;
吴立昂,约40岁,请求齐萧同意拍摄齐老院长纪录片,但被拒绝。”
抛开案件的当事人,陆三时就从可疑人物下手,梳理一下试试看。和齐萧有明显牵扯的就那么几个人,但这几个人又和另外几个人有所牵扯。
齐萧听着,虽然白板上写得清清楚楚,但通过口述,能让人的思路变得清晰。只不过,陆三时一直说着自己的大名,每提及一次,齐萧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沉一下。
其次,陆三时展开了二级人物关系口述:
“萧老师,您和张示图有明显的冲突,所以我们把重心转移到张示图身上,再次发散看看。
潘逆羽,不重复讲了;
汪裕源,约45岁,合江政法学院副校长,张示图庆功宴的重点嘉宾;
赵助理,约27岁,张示图在中院的助理,曾经负责递交卷宗,可能涉及金宇案的判决书;
于庆伟,约50岁,程列冬案视察组组长,疑似和张示图有利益牵扯。”
照着白板这样说,陆三时向复读机一样讲给齐萧听。毕竟,白板上,只有大概的牵扯,具体的细节,只有齐萧自己心里清楚。
“似乎有很多空白的地方,萧老师应该还有细节补充的吧?”陆三时抛砖引玉。
齐萧顿首,“对,你上次不是说,加上那个汪明,就是汪裕源的表弟,还是吴立昂的上司。你觉得汪明和吴立昂有没有必要放在这里?”
齐萧感觉,这两个人似乎在这方面并无关系。
“您觉得是个巧合?”
齐萧叹道:“或许吧,但现在太复杂也不太好,先把这两个人排除再外,如果有新线索,和这两个人有关系的,在拉进来也不迟。”
听了齐萧的话,陆三时修改了一下人物关系图。
就在陆三时正擦去吴立昂的时候,齐萧盯着“吴立昂”三个字慢慢被抹去,似乎想到些什么。
空洞的眼神马上锐利起来。
夺过陆三时手上的笔,在另一边,齐萧又写下一个名字——“齐安正”,还一边怨道:“我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呢!”
或许是陆三时自主地添上齐萧的名字,激发了齐萧的记忆。
齐萧在写,陆三时在擦。
写的那个人,顺着箭头陈述着:“潘逆羽、胡麟,都是爷爷的学生,可是我记得,他们在花名册上的信息,都是2006届的学生。”
“胡麟和潘逆羽是同学?”陆三时接过齐萧这句话。
虽说相差了大概有5岁,但并不出奇。齐萧肯定陆三时的答案——“对。”
放下板擦,陆三时正色道:“难道胡麟也是和潘逆羽一伙的?”
犹豫了很久,齐萧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不一定,以我和胡麟的接触看来。她的行事作风和潘逆羽他们完全相反,而且太神秘了。”
“况且,我们和胡麟第一次见面是在张示图的庆功宴上,她一早就知道我是她老师的孙女,肯定是提前做了背调才来的。”
“而且,那天我还注意到,她很少与人交谈,就和我们一样充个场面而已。”
陆三时听到这里,打断了一下,“萧老师,那天你不是一直盯着张示图吗?怎么还有空注意胡麟在干什么啊?”
不像是疑问,更像是别样的质问。
齐萧没看陆三时的脸色,想着躲开这个问题,“别打岔。”
她继续,严肃道:“这两个月,我也做了背调。胡麟是从最高法下来的,一个最高法的刑庭庭长之一,调任到我们这里当院长。而她的同学潘逆羽,也调来这里当副院长。”
“按照我们的假设,如果背后那群人想要安插势力,何必大费周章,放弃在最高法的庭长,在一个小小的中院放两个人?”
陆三时频频点头,“说的也是。”
所以,胡麟的立场还是不能推断而出。
虚焦的画面,陆三时的目光只停留在白板上的“齐萧”,她托着腮,微微叹气。
不一会儿,陆三时对着齐萧和张示图的关系箭头,“萧老师,您和张示图的矛盾冲突只有那份判决书吗?”
齐萧知道陆三时想获得更多线索,但确实只有这一条。齐萧冷冷道:“嗯,我还专门和张示图谈了,谁知道他那个人,真是把隐喻用到了极致,死活不说判决书是他搞得鬼,非得我逼着才行,还反过来阴阳我。”
想到了和张示图对质的场面,齐萧不免又被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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