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黎明

　　有了Badboyhalo的地图在手，Tubbo日夜兼程，几乎将时间缩短了一半赶往Tommy被囚禁的地方。不得不说Dream是给Tommy选择了一个好环境，也彻底地将他从人类社会中隔绝了出去。方圆百里内是了无人烟，就算Dream没有用魔石将Tommy困在这里，他也找不到办法独自离开，单单是那联通了上百条河流的湖泊便是最好的证据。
　　如果Tommy是在旁人的帮助下离开的，那Ghostbur又是如何回到L’Manburg的？他不应该是同Tommy在一起的吗？
　　Tubbo的心乱了，他轻吹自己没有必要想的那么多。船距离陆地越来越近，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塔落入Tubbo眼中。那座塔高达四五十米，他基本是看不到顶的。Tubbo的瞳孔猛然缩小，心脏跳动的速度顿时加快，让他几乎是喘不上来气。他踉踉跄跄地跑到塔前，窒息感愈发地强烈，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手撑着身子，草刮过掌心，在皮肤上留下白色的痕迹，又痒又疼。
　　Badboyhalo说他们到达的时候，Tommy已经不见了。Ranboo没有将他的猜测说出口，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消失的人，甚至找不到尸体，所以可能是他想错了。Tommy不是那种会轻易自暴自弃的性格，无论Dream对他说什么，他都不会被他所影响。Tubbo坚信着。可是那座高塔就这样耸立在他眼前，强迫他去思考Tommy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产生这样的灵感。Dream想要毁掉Tommy，他一定会用Tommy最珍视的东西来打败他。他必须要击溃Tommy全部的生存的希望，让他认定自己是毫无意义的。
　　可是Tommy身边有这样的存在吗？
　　有！
　　冷汗沿着Tubbo的额头滴落在他手背上。他们认识的人当中，有一个最佳的选择。Tommy在意他，他希望成为那人眼中真正能够顶事的男人，他做得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那人的认可和赞赏。他想要真正成为那家伙的左右手。
　　Wilbursoot。
　　如果Dream将Wilbur提出来，对Tommy的影响是要远远大过自己的。Tommy一直是崇敬Wilbur的，他将Wilbur当成自己的目标，Wilbur在他心中比Technoblade和Philza还要拥有分量。Wilbur并不是那么的信任Tommy，Tubbo清楚打一开始Wilbur便怀疑自己的态度——因为他选择留在L’Manburg成为了Jschlatt麾下的一员，尽管他也只是为了L’Manburg而留下。有些话Tubbo不好跟旁人讲。Quackity是新进的，他想要快点证明自己来融入他们的圈子当中，Niki、Eret还有Fundy三人是将Wilbur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更不可能质疑Wilbur的决定。Technoblade不在意L\'Manburg，Wilbur说什么他做什么，像前者手里一把最快最锋利的刀。Wilbur的冷漠不是Tommy注重的点，可是情绪细水长流的，若是坐在某处静静地回想，才是真的容易细思极恐。
　　Dream……Dream，还有Technoblade。这个瞬间，Tubbo忽然庆幸Technoblade还活着，但下一秒他又绝望了。Wilbur死后，Technoblade便和L’Manburg断了来往，其中包括Tommy。自己甚至还想要杀死他，这样一番下来，就算是碰见了Tommy，Technoblade会出手相助吗？
　　灰色的石塔落在Tubbo眼中，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在他的头上。悔恨、愧疚，种种情绪纠缠在一起。他的国不像是他的国，他的家也分崩离析。仅仅是这短短的时间，他快要被压抑折磨的疯掉了，Tommy又在这里呆了多久，他承受的远比自己还要多。要是Tommy出了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Tubbo抬起头，注视着塔。如果Tommy确实已经不在了，那他还不如……
　　“Tubbo？”
　　Tubbo转过身，他眨了眨眼，眼眶内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一时间没有看清眼前人。他知道那声音是谁的，他一抹眼睛，只见Tommy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一脸的不可置信。
　　在见到Tubbo的那一瞬，Tommy也是愣了一下：“Tubbo？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Tubbo的泪水刷地一下流出来。他颤抖地站起身，但因为跪坐着太久腿脚酸麻，忙活了半天才站起来。Tommy神色复杂，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过去搀扶。Tubbo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Tommy的迟疑，他垂下眼眸，笑容苦涩。
　　“你还好。”他说，“我还以为……”
　　Tommy愣了一下，紧接着他也看向别处：“有段时间……是不太好。但是现在我还挺好的。让你担心了。”
　　话题就着赢被画上了句号。Tommy不知道为什么Tubbo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的出现太过于突然，让他也找不到最合适的法子面对Tubbo。他很想他，可是他也有些怨他。Tubbo是不会放弃他的，但他同样有更重要的责任担负在肩膀上。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怎么找到的？”
　　Tubbo没有隐瞒：“有一封信，是Badboyhalo的。他们说找到了你的住址，但是你不在这里。我实在是担心，就过来看看。”
　　“那L’Manburg？”
　　“有Ranboo和Fundy在。”Tubbo隐瞒下屠夫军团和Technoblade的事，“还有Quackity。我……知道你还好就好了。”
　　又是一阵沉默。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Tommy，他知道Tommy也有很多事想要跟他讲，可如今他们面面相觑，生分的不成样子，完全找不到半点重逢的喜悦。Tommy瞧Tubbo生出的胡渣和眼底的青黑，一时间是百感交集。他做好了和Tubbo永无再见的机会，没想到对方真的能够放下L’Manburg来找自己。
　　转瞬，他皱起眉头：“你还是先走吧。等我们之后有时间了再说。我现在没什么事，等……等之后我再去见你。”
　　明晃晃的驱赶的意思让Tubbo下意识咬住嘴唇，可他见到Tommy目光闪烁，时不时望向周围，倒像是担心什么似的。Tubbo垂下眼眸，遮住心脏映在眼底的难过，还不等他与Tommy说句道别的话，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便响起了。
　　“不用，既然他能够过来，也用不着急着走。”
　　手搭在Tommy的肩膀上，Tommy的表情是凝住了，Tubbo的脸色同样苍白了起来。“Technoblade。”他念着来者的名字。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是发生了。Tommy是和Technoblade呆在一起—这是他唯一能够躲避Dream的迫害的法子，既然如此Tommy是否已经从Technoblade那里得知屠夫军团的事？
　　这番话Tubbo没有办法问出口，他能做的只有颤抖着跟Technoblade打招呼。后者并未回应他，反倒问道：“Quackity如何？”
　　Tubbo感受到Tommy顿时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他，回答：“他很好。”
　　“是吗？”Technoblade道，他微微上前，“他运气不错，还活着。”
　　Tommy是摸不着头脑：“你们在说什么？”
　　无论是Technoblade还是Tubbo都没有理会他。Technoblade将Tommy往自己的身后推了推，他注视Tubbo：“你既然有胆子自己离开L’Manburg，那你就应该知道碰上我的结果是什么。”他无视Tubbo苍白的脸色，眼底凶光乍现，“但是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我们进行一场决斗。你可以用你的武器，我不会使用我的。你们三个……屠夫军团是吧，我给你一个解决我的机会。”
　　Tommy的大脑在这一刻转的飞快。实际上他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的脑袋转的还要快。Technoblade说他不想要接纳自己，自己在遇见他的时候他还是受伤了的，但是Technoblade从不愿意告知他背后的原因。没有人能够伤到Technoblade，而如今Technoblade询问Tubbo 关于Quackity的现状，Technoblade显然是了如指掌，与Tubbo先前给出自己的答案是大相庭径，所以Tubbo是骗了自己的。Technoblade说的是实话。既然如此，Technoblade的受伤，屠夫军团，Tubbo面对Technoblade的恐惧和对自己的心虚……线索疯狂地在Tommy的大脑中编织成网，构出完整的框架。Tommy的瞳孔顿时缩小。他先看向Tubbo，再转向Technoblade。
　　“不行！”Tommy第一个出声反对。他感受到Technoblade的视线从Tubbo转移到他身上，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我，我们走吧。Ghostbur，Ghostbur可能现在还在L’Manburg。要是Tubbo……他跟他们说了什么，Ghostbur就危险了。”
　　隔着面具，Tommy看不见Technoblade的表情。他露出的半张脸也无法告知Tommy他的情绪，只是在自己说完这番话后，Technoblade接道：“他想要杀了我。”
　　他紧紧凝视着Tommy的双眼：“他想要杀了我。他差点杀死我。Ghostbur……他有告诉过你，Quackity利用Ghostbur，把Ghostbur当成人质威胁我的事吗？他有告诉你他们利用Philza，将Philza囚禁在L’Manburg内部才能找到极北之地的事吗？Tommy，如果我死了，无论是你、Philza，还是Ghostbur，我都护不住。”
　　Tommy沉默了。他看向Tubbo，后者深吸一口气，但并未反对Technoblade所说。
　　“Techno。”Tommy恳求，“我知道，我知道他有错他不应该，但是Technoblade……如果，如果Tubbo死了……他好歹……说不定他不是主谋，别人，别人！”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L’Manburg！L’Manburg的人都不喜欢你和Dream，说不定是L’Manburg提出来的。”
　　Technoblade冷笑：“Tommy，你以为这件事是Fundy和Ranboo出的主意吗？你以为如果没有他的默许，Quackity能够将Ghostbur当成人质来威胁我？你以为单单Quackity，还是说你们L’Manburg那帮子乌合之众有那个胆子撺掇他来到极北之地挑战我？”
　　Tommy没有再说，他走到Technoblade面前，微微仰起头直视他的兄长：“Technoblade，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饶了他。我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我永远不会让他再离开L’Manburg，我也，我也不会去找他。你让他走吧。”
　　猪脸面具的眼睛处顿时变大，Technoblade声音低沉：“Tommy，你这是要让我在你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
　　Tommy听出了Technoblade话中的恼火，还是咬着牙道：“是。如果你要是杀了他，你也会失去我。”
　　“哈？！失去你！”Technoblade像是听见了某个可笑的笑话，“Tommy，你还记得你当初是如何敲开我的门的吗？你惊慌失措的像只初生的兔子，不堪一击，被Dream吓破了胆子希望我能够收留你。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你宁愿在抛弃你的朋友和照顾你的兄长之间，选择前者？！”
　　“不……我没有。”Tommy的声音颤抖。Tubbo在他身后，不敢插上一句话。Tommy扭头看向他，随后道，“我只是都在意你们两个，我没有办法……”
　　“那我告诉你，Tommy。”Technoblade彻底冷了下去，“如果你想要护着他，那你自己当成什么……某种威胁的话，我不在意，因为他，一定会死。”
　　长剑出鞘，剑尖直指向Tubbo。Tommy慌了神，大喊出声，但在这个瞬间，整个空间扭曲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后，Tommy发现他正站在一块巨石之上，四周被瀑布围住，像是平底凹陷进去的地方。他觉得这里极其眼熟，然而转身便看见Tubbo捂着脑袋撑在石头上。石头面积很大，甚至能够站下十几个人，Tommy赶忙冲上前，扶起Tubbo。下一秒，他意识到Technoblade正站在他们不远处，冷眼旁观。他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但握着Tubbo的手是更加用力。
　　Technoblade抬起头，望向瀑布上方。一道身影闪过，两点一线的笑容落在他的眼中。Technoblade眯起眼睛，但剑并未继续指着面前的两个青年。
　　他沉声道：“所以你是做出了你的选择。”
　　“我并没有。”Tommy说，“但是Techno，我没有办法选。你是我的哥哥，但Tubbo也是我的朋友。他，他也有他的苦衷。我不能放弃他。”
　　“就算他想要害死你的大哥，囚禁你的养父，甚至准备让你二哥彻底消散在这世间？”
　　“可是Ghostbur不是Wilbur……”Tommy道，他深吸一口气，“我们都知道他不是他，他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可笑吗？你早该想到的。
　　水声越来越大，与此同时，杂乱无章的喊声也越来越近。Dream眨眼间出现在Technoblade身边，他直勾勾地盯着Tommy和Tubbo，话却是说给Technoblade听的：“他们快来了。”
　　最后的音节还没来得及落下，上游瀑布的石头上便慢慢被人所占据，他们手中各个握着武器，凝视下方的Technoblade与Dream。他们一言不发，但架势是摆明了如果自己胆敢对他们的总统和被两次流放的英雄动手，他们便会不客气。他们总算是开了智似的，终于选择站出来，而不是躲在他们的领导者身后。
　　可是现在，也太晚了。
　　Dream一言不发。他的余光落在Technoblade手上，他能够看见对方手背的青筋和对方愈发长的呼吸。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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