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苹果

　　三天过去了，顾野还是没想好，顾爸爸已经等不了了，南边带着顾野来到旅店接顾爸爸去车站，刚到门口就听见顾爸爸的手机响了，三两句讲完就冲出来要赶去车站，顾野心里一滞，当下决定陪顾爸爸回去。

　　南边通过短信联系顾野，问他情况如何。

　　顾野：已经快到了。
　　南边：你没带衣服呀。
　　顾野：家里应该还有一些之前的衣服，可以凑合一下。
　　南边：好的，你别急，凡事冷静一点，不舒服了立马联系我。

　　之后顾野没再回复了，南边估计应该是到站了。

　　他回想着顾爸爸离开时的神情，猜想情况可能真的挺棘手的。

　　确实棘手，顾野到顾家楼下的当天都来不及细想什么，跟着顾爸爸急匆匆往上赶，外婆疯狂的敲击着房门，房间里传出女人细碎的自喃。

　　“佳佳，佳佳，求求你开开门吧，开开门好吗？”外婆边敲着门边说。

　　“妈，佳佳怎么样了？”顾爸爸立马冲过去询问。

　　“今天睡醒之后就一直在里面又笑又闹，我早上才发现家里少了把菜刀，我怕，我怕……”外婆又哭了起来。

　　“外婆。”顾野走进，轻声唤她。

　　外婆回头，看见是顾野眼底即是欣喜又是哀痛，指着房门喊他：“小野，你回来，你终于回来了。”

　　房内突然就安静下来，没有了任何声音。

　　“佳佳？佳佳？”顾爸爸拍着门，“佳佳？你回句话好吗？你还好吗？”

　　顾野站在距离房门的五步之远，内心做着挣扎，他知道此刻自己应该说句话，眼下的情形最主要的就是让顾妈妈开门，他们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如果贸然撞开门那么可能会误伤到她，按照顾爸爸之前所说的意思，最好的办法就是顾野，他只需要对着房门喊一句，顾妈妈是一定会开门的。

　　但是，他清楚打开那扇门的意义是什么，重新面对他逃避了一年的伤痛，曾经面对不了的那张脸至今依旧难以坦然接受，如果自己亲手成为开门的人，那么他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就是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所有再次倒出来回忆一遍，他依旧每晚做着噩梦，依旧半夜吓醒不敢入梦，身边所有的人他都害怕接触，他不相信任何人，不敢向任何伸手，他做不到……

　　顾野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机械的拿出来一看，是南边发来消息，问他情况如何。

　　一刹那，他如释重负，理智将他拉回现实，他不是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他还有一伸手就能得到回应的人，是南边，南边一直都在。

　　顾野深吸一口气，缓缓出声：“我回来了，您可以开门见见我吗？”

　　顾爸爸愣在原地，他知道这句话对顾野来说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站在身后的少年不过才刚成年，他顶着抵抗内心恐惧的决心跑来顾家，对着那位伤他至深的人说出近似原谅的话语，顾爸爸连转头去看一眼顾野的勇气都没有。

　　而外婆蹲坐在一旁掩嘴哭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房内的女人扑到门边，发出好大一声巨响，“是小野吗？刚刚是小野吗？”

　　顾野走进门口，蹲下，隔着门缝传递自己的声音：“是我，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女人的指甲摩擦着房门发出一阵让人不适的声音，顾野知道她在拼命寻找出口。

　　“您慢慢来，我会在门口等你，不要急，不要伤害自己。”顾野耐心地疏导她，教她深呼吸，平静好情绪，然后找到门锁扣，转动，扶住门把手再用力一拉，门开了。

　　南边收到顾野回信是在晚上，他几乎都要睡去手机响了，急忙抓来一看果然是顾野发的消息。

　　顾野：一切安好，现在房门已经打开了，她好些天没洗过澡了，刚刚清洗干净，我陪着她在房间里吃饭。
　　南边：你吃饭了吗？

　　刚放下的手机立马响起，把顾妈妈吓了一跳，顾野立马安抚她，然后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顾野：你怎么还没睡？
　　南边：你吃饭了吗？
　　顾野：吃了，刚刚她洗澡的时候我就已经吃了。
　　南边：行的，今天你感觉怎么样？
　　顾野：说实话，还是害怕了一下的，不过吃颗糖就好了。
　　南边：走得那么匆忙你还有时间买糖？

　　好一会儿顾野都没回，南边等的瞌睡都没了，急忙再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南边：那你身上的糖够吗？
　　顾野：不是，没有糖，我没吃糖，南边，最开始我是真的害怕了，下意识想要逃避了，只是刚好你发消息给我，我一下就不怕了。
　　南边：真的吗？那我每天都发消息给你，每隔一小时发给你一次。
　　顾野：你不想睡觉我还想睡呢，别了，你就一天最少三条吧。
　　南边：没问题。
　　随后又立马发来一条：顾原也在家吗？
　　顾野：没，被顾叔叔送去封闭学校了。

　　两人闲聊一顿困意立马上头，顾妈妈在顾野的陪伴下很快就睡去了，顾爸爸给顾野在客厅铺了床垫，一天疲惫奔波，很快就睡着了。

　　南边第二天醒来的很早，立马给顾野发了一条消息。

　　南边：顾小野，今天感觉如何？起床了吗？吃早饭了吗？你们那边吃的什么？

　　等了一刻钟都没回消息，他回想顾野的习惯，现在估计还在睡梦中，便起床洗漱。

　　南姥爷难得的早起了，在厨房做着早饭。

　　“姥爷，今天起这么早？”南边凑过去闻饭香。

　　“你不也一样，声音小点，别吵醒燕燕了。”南姥爷说。

　　“燕燕就是只小猪，雷都打不醒的。”南边说。

　　“谁说的，你才是小猪，我是小猪的话哥哥就是大猪。”南焉站在厨房门口控诉。

　　“哎呀，今天我们家小猪怎么起这么早？”南边有些意外。

　　“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哥哥没听见吗？半夜外面还有人打架。”南焉立马打了个哈欠。

　　“有吗？我什么都没听见呀。”南边说完，接过南姥爷手里盛好的饭坐到餐桌上。

　　南姥爷拿着筷子也坐过来，“可能是因为在河边打架你才没听见吧，我也听见有人打架了，听声音还挺狠的。”

　　“是吗？最近也没听黑子说有啥闹事的人呀。”南边自言自语。

　　“你还有心思管黑子哥哥？自从小野哥哥去了顾家你是坐在院子盼，躺在床上盼，趴在窗边盼，眼睛都要练就成千里眼了。”南焉呛他。

　　南边立马拿筷子尾巴敲了一下南焉的脑袋，“瞎说什么，我就是无聊的慌。”

　　“你无聊不会找黑子哥哥玩呀，说中了还打人，根本就是玩不起。”南焉朝他吐舌头，躲着继续敲来的筷子。

　　“不过小边，小邓两夫妇昨天问了我好几次，让我问问你情况，小野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说走就走，平常也不是那么冲动的孩子，是顾家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南姥爷问。

　　“确实发生了点事，顾阿姨生病了，好像突然严重了，顾野就立马跟着过去了。”南边说。

　　“哎呀，这样啊，怪不得，那你等会儿跟你邓叔叔说一下，免得他们总操心。”南姥爷说。

　　南边应下，又跟着南焉闹起来。

　　饭后，南边在院子里听见隔壁有动静就跑去邓家，是邓董准备上班去了。

　　“邓叔叔早。”南边敲着木门说。

　　邓董立马给他开门，吕丽也从里面探出头来，“是小南来了呀。”

　　“吕姨好，”南边朝里打招呼，“我昨天联系了顾野，但是他回我的时间太晚了，今早过来跟你们说一声，事情不大，是顾阿姨生病了，但现在好像情况有好转了，他让我来跟你们说一下喊你们放心。”

　　邓董和吕丽这才展眉微笑，“原来是这样啊。”

　　唠了两句，邓思乐睡醒下楼了，南边又把邓思乐牵到自己家跟南焉一起写作业。

　　南边拿出手机查看，顾野在五分钟前给他回了消息，说是今天再陪陪顾妈妈安稳住情绪，过两天顾爸爸就要请心理医生来家里看看。

　　两人闲扯几句顾野又没回了。

　　南边一边逗着邓思乐一边跟南焉置气，一晃连着几天过去了。

　　这天晚上南边也听见外面打架的声音，准确来说是有一个人单方面被打，听声音还挺惨。

　　他没有闲心多管事，关好窗户就睡下了。

　　顾野离开的第五天，他发来消息说心理医生上门了，顾阿姨的情绪挺激动的，砸着水杯让她滚出去，嘴里喊着“谁也不能欺负我家小野”，顾野无奈，只能任由顾妈妈紧紧抱着。

　　南边故意发消息过去说：顾小野，我也想抱你，给颗糖吃吧，压压酸。

　　顾野过了大半天才回：我会尽快回去的。

　　南边看着短信又是美美睡去的一晚。

　　顾野离开的第八天，他说顾妈妈已经能接受跟心理医生对话了，每天清醒的时间日见增多，虽然每次只是短暂的几分钟，但是是好的现象。

　　南边好想打通电话过去听听顾野的声音，最后还是放弃，发了条短信：顾小野，尽快回家，你的男朋友对你的想念快到原地爆炸的地步了。

　　顾野回：快了。

　　顾野离开的第十个晚上，外面再次响起了追赶声，南边朝窗外看去，一个男子在前面奋力奔跑，后面追着三个人都举着铁棍，他有印象，是黑子说过的新来的那一伙人，想了想还是不管了，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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