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念奴娇

　　走在大街上，李惜坐在马上，不时地回头看那几名侍卫，行至一处行人稀少处，他拿定主意，瞅了个机会，用力踹马蹬，这匹马箭一样的飞出去了，小福子和护卫们谁也没料到，大惊失色，追出几步，自知追不上，跺足长叹，灰溜溜回去报信了。
　　出了城，李惜回头看了一眼，放慢速度，信马由缰，不知走出多远，天慢慢黑下来了，隐隐看见远处的灯火，便打马向着灯火的方向去了。
　　这里稀稀散散地有十几户人家，不时地传来几声狗叫。
　　李惜牵着马，立在夜色中，不知该如何是好，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孤单，也是第一次开始怀念他的那张床，索性靠在稻草堆上，眼见的各家各户的灯光逐渐熄灭，他还不知该何去何从，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寒意袭来，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胡乱抓了些稻草盖在身上，又继续睡了。
　　天刚蒙蒙亮，一户农舍里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睡眼惺忪，哈欠连天，眯着眼睛走到草垛旁，抱起一抱稻草，一扭身，猛得发现不远处有匹马，顿时睡意全无，使劲瞪了瞪眼，确定不是幻觉，手一松，稻草散落地上，又鬼头鬼脑地向周围扫了一眼，确定没人，赶忙跑过去，牵住马缰绳，暗自窃喜，牵回家去，跑进屋里告诉了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奔出来，见果然有匹高头大马，问：“在哪儿捡的？”
　　少年得意地说：“就在咱家草垛那里，我看过了，没人，能卖不少钱吧？”
　　“人家找来就麻烦了，快，领我去看看。”
　　父子俩到草垛旁，没发现什么线索，正自纳闷，李惜在睡梦里翻了个身，倒把他们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上前，一看才松了口气。
　　农夫轻轻叫了两声“小哥。”
　　李惜朦胧中听到有人叫，不情愿地睁了睁眼，看到两陌生人，顿时清醒了，坐起来问：“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农夫和颜悦色地道：“小哥，你怎么睡在这儿？”
　　“我、、、、、、”李惜往身边看看，回忆起昨晚的情形道：“我走得太累了，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你家在哪儿？”
　　“在、、、、、、”李惜挺直了身子往周围望了一眼道：“在城里，这里离城远吗？”
　　“不近了，看你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定是背着大人出来玩，迷路了是吧？”
　　李惜眨着眼睛没说话。
　　农夫又道：“不嫌弃地话，到家里喝碗热汤，一会儿叫墩子送送你。”说着伸出一只枯树皮般地大手把李惜拉出了草垛。
　　“我的马呢？”李惜四下寻找。
　　农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个不长进的东西，还以为天上掉馅饼呢？牵家里去了。”
　　墩子不好意思地抓着后脑勺，李惜冲他笑笑，跟随他们走进小院。
　　农夫一回身冲墩子嚷：“叫你拿柴草，你空着两只爪子就回来了？”
　　墩子调皮地吐吐舌头，转身回去抱稻草了。
　　到了屋里，李惜坐在炕沿上，看屋里的摆设，一张旧桌子上摆了几样粗陋的茶具，一条长凳，最占地方的就是这张土炕，有两条还没来得及叠好、贴了几块补丁的被子。
　　农夫和墩子在厨房里生火做饭，不时地被烟熏地咳上几声。
　　饭做好了，墩子把一张小方桌摆到炕上，又摆上饭，窝头、红薯、咸菜，每人还有一碗象水一样的粥。
　　李惜的确是饿了，也顾不得礼数，毫不客气地抓了个窝头，吃得还津津有味。
　　吃完了，又把汤喝了，把嘴一抹，才想起问人家的姓名道：“还没请教大叔贵姓。”
　　“我呀？”农夫憨厚地笑了笑道：“以前在家的时候倒是有个名字，叫赵合，到了这儿，大家都叫我老墩。”
　　“你不是本地人？”
　　“我们这里近二十户人家，哪儿的人都有，都是当初逃荒的灾民。”
　　“那你原籍是哪里？”
　　“河南，你歇会儿，叫墩子送送你，这小子去过城里几回，认识路。”
　　李惜脸色一变道：“我不回去，我好容易才跑出来的。”
　　“跑出来？这就怪了。”赵合一脸疑惑地问：“你家是做什么营生的？”
　　李惜眼珠一转道：“不瞒你说，我是越国公府的，叫罗通。”
　　“越国公府？”赵合瞪大了眼睛道：“哎呀！是少东家，墩子，快给少东家磕头。”
　　墩子趴在炕上就磕头。
　　李惜拉住墩子，莫名其妙地问：“我怎么成少东家了？”
　　赵合重新坐好道：“少东家也许不知道，这方圆几百亩地都是府上的，我们这些人常年种府上的地，头些年，衣食无靠，府上的二夫人拿出钱来帮我们盖房子，买种子，还免了一年的租，我们这些人才能活下来，墩子娘死的时候，还是府上川二爷帮着料理的，听说府上有位公子，就是没见过，川二爷家的公子，我倒见过一回。”
　　“你说小宝呀？”
　　“对、对、对，我听川二爷就是这么叫他的，府上的老夫人、夫人们都好吧？”
　　“好着呢！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日子还过得去吧？”
　　“过得去，过得去，虽然是粗茶淡饭，终究能填饱肚子，有个安身的地儿，比起前些年四处流浪好多了，一年到头还能有俩闲钱，这不，攒着给他娶媳妇呢！”赵合显得很知足。
　　李惜低下头去。
　　赵合试着问：“少东家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呀？”
　　李惜抬起头道：“实不相瞒，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夫人为我定了一门亲事，那女的有疯症，不犯病的时候倒极好，一犯病就六亲不认，上房揭瓦，我娘偏就看上她的，其实也不怪她，都是那皇帝老子不好，不问青红皂白就赐婚，我哪能娶这样一个女人？就跑出来了。”
　　“哎呀！皇帝赐婚，谁敢违背？”
　　“所以我不敢回去，能在你这儿住几天吗？”
　　“那倒好说，只要少东家不嫌弃，住多久都行，只是你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
　　“顾不得许多了，我能帮你干活，不白吃饭的。”
　　“那可不敢，我们受府上的恩惠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不完的，只管住下。”又吩咐墩子：“去杀只鸡，中午做顿好的招待少东家。”
　　墩子一听，忙不迭地跳下炕，跑到院子里抓鸡去了。
　　李惜就这样住下来了，这些村民听说是罗家少东家，纷纷杀鸡宰鹅送来招待他，个个殷勤备至，倒让李惜有些不好意思了。
　　天渐渐冷了，李惜穿着墩子的棉衣，天天跟着他们上山砍柴，以备过冬，把柴房里堆得满满的。
　　李惜想去城里探探消息，便怂恿赵合把柴拉到城里去卖，赵合一合计，反正这个季节，地里没活，闲着也是闲着，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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