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gl】

　　司昭昭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梦。

　　她在梦里变成了一阵风或者一朵云，很轻盈地飘在了半空中，快速地浏览完自己的整个人生。

　　但每时每刻的情感却又体会得如此深刻。

　　欢喜，担心，心动，愁恼……

　　最后的记忆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片灰茫茫的背景板。

　　司昭昭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到处都是隐形的墙壁，没有任何标识，不知走了多远，不知走了多久。

　　但她不想停下来，她一直坚定地走下去，在没有方向也没有尽头的茫茫中寻找一份执念。

　　——

　　“已经没有生命体特征了，我们只能说尽力，如果着一次抢救没有任何效果的话那可能真的是……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了。”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站在临时搭建的医院帐篷内，对李婉卿摇了摇头。

　　李婉卿皱着眉，听到他的话呼吸一滞，“怎么可能呢？我们把她救上来的时候她还是有呼吸的！”

　　医生有些无奈，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看过太多，司昭昭的身体已经微微有些发凉，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他没有回答李婉卿的问题，让助手拿体外除颤器准备最后一次心脏起搏。

　　李婉卿看着司昭昭恬静如熟睡的模样，伸手握住她被划开很多道口子的手，凑近她的耳边说道，“昭昭你不要走好不好，你回来，我改，我一定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跟你说我家的猫叫明月，你还不知道它的名字吧？它已经有一窝很可爱的小猫宝宝了，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还有，我们下次去电影院不去看恐怖片了，都怪我，你那么害怕我还要拉着你一起看……你不是喜欢打篮球吗？我还专门买了联赛决赛的门票，等着看你的精彩投篮……我还会拍照，我会给你拍很多好看的照片，我会的很多……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可以去学……”

　　助手将司昭昭的衣服剪开，能看到她腰侧几乎露骨的伤。

　　助手将她身上靠近胸口脖颈的金属物品解下来，将被压坏的挂坠盒放在李婉卿手中。

　　“离床！”医生大喊一声。

　　秘书上前将李婉卿的手掰开。

　　医生看向心电监护仪，依旧是响亮而不停歇的“嘀——”声，与平缓的一条直线。

　　他眼底闪过一丝可惜。

　　助手再次为她做体外心脏复苏，五个循环后继续除颤。

　　李婉卿捏着挂坠盒满脸泪痕。

　　“离床！”

　　监护仪上依旧是一条直线。

　　医生叹一口气，来得太迟了，条件又如此简陋，看来这次是无力回天了。

　　助手在司昭昭胸前涂抹生理盐水，这是最后一次除颤了，如果还没有动静那只能宣告患者医学死亡。

　　安娜看着这副场景害怕得哭出来，偶像姐姐该不会真的……

　　李婉卿看向手中的挂坠盒，它的外壳已经被压得支离破碎，她一眼就能看到内部的全部内容。

　　是她的照片。

　　李婉卿心头如被人狠狠掐住，心脏跳得飞快让她喘不过气来，原来昭昭一直都在想她……

　　她看向一条直线的心电监护仪，跪在床边带着悲呛对浑身冰冷的司昭昭缓声但坚定地说道，“昭昭，不管你能不能听见……我爱你，一直都爱。”

　　“离床！”

　　——

　　司昭昭正要朝着一处散发着光亮的地方走去，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爱你，一直都爱。”

　　是李婉卿的声音。

　　虽然隔了很久没听过，但那如同深院古琴般低淳的独特嗓音实在太有辨识度。

　　她一下就能听出来。

　　可身后空无一物，只有黑暗处传来的空荡回音。

　　前面是鲜有的光明，后面是未知的黑暗。

　　她愣了一下，径直扎向如同深渊的黑暗。

　　如果尽头是你，我愿意披荆斩棘。

　　——

　　“滴滴——滴滴——滴滴——”心电监护仪出现有规律的响声，表示数字的那一栏不再是单纯的两条横杠线。

　　周围的护理人员爆发出欢呼声。

　　医生脸上的欣喜也掩盖不住，嘴里不断说着，“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李婉卿上前抱住司昭昭，泪水不住地洒落，“好样的，昭昭真棒……”

　　“只要有了心跳，那一切情况都好说，继续准备外科手术，清理她腰上的伤口，开始注射麻药，你们先回避一下吧……”医生将塑料的帘子拉链拉上，助手开始消毒，尽量打造一个相当于手术室的无菌环境。

　　李婉卿感觉脑中那一根紧绷的弦终于松开，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一下子连让她做出笑这个表情都有点困难。

　　她缓缓靠在帐篷外的石块上，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眼前的黑影越来越重，她晃了晃头保持清醒，现在自己可不能倒下，到时候昭昭醒了还要有人照顾呢……

　　秘书拿着面包走过来，看着她满是血丝的眼下浓重的乌青“大小姐，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吧，你都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李婉卿接过面包，快速吃完后靠在石块上点点头，“我就睡一会，昭昭手术结束了你就来喊我。”

　　得到秘书肯定的答案后，她闭上眼，几乎一秒就进入了梦乡。

　　——

　　“昭昭！”李婉卿猛得睁开眼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她有些气恼地起来，想要快点见到司昭昭却发现她就躺在自己旁边的一张病床上。

　　还好，她还在。

　　司昭昭的身体已经被擦拭干净，原本阳光英气的脸掩盖不住苍白的脆弱，露出来打点滴的左手臂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与浸满血渍的伤痕。

　　李婉卿放松下来，坐在她身侧抚摸她的脸庞。

　　秘书拿着医院的通知进来，看见这样的模样，开口解释，“大小姐，F星政府已经给司昭昭送到后方最好的医院采取治疗，我看你睡得熟就没忍心叫醒你……”

　　“偶像姐姐醒了吗？”安娜从秘书身后探出头来。

　　她被救上来以后被秘书带到救援中心，并幸运地找到了母亲，还好两人平安无事，妈妈也刚好在这个医院进行交流研讨。

　　所以几经周转，她也跟着母亲来到了这里。

　　李婉卿看了她一眼，可能是她身上的戾气太重，安娜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还没有，她需要休息，我们先去外面等好吗？”秘书见状，赶紧带着安娜往外走。

　　安娜有些不舍，但她站在她身后看过司昭昭的挂坠盒，李婉卿的样子像极了偶像姐姐口中的“重要的人”，应该会好好照顾偶像姐姐的吧……

　　她不再说话，乖乖地跟着秘书走出病房。

　　——

　　李婉卿感受着司昭昭身上的温热，感觉身子也跟着渐渐回暖。

　　她的生命顽强而努力地延续着，李婉卿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看监护仪，生怕那脆弱的波动再次变成毫无起伏的一条直线。

　　还好，还好她还在她身边。

　　放在床头的手机不断振动，李婉卿看了看，是司父。

　　她走到窗边，告诉他不必过于担心，司昭昭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等到麻醉过了，应该就能醒过来。

　　司父司母松一口气，司昭昭可是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真看不得她受一点伤，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陪在她身边，心中总蒙着内疚。

　　但，总好过永远见不到她。

　　F星阻断了所有除救助以外的航线，司父司母已经胆战心惊了两天，李婉卿放缓声音让他们先休息，自己一定照顾好司昭昭。

　　李婉卿看向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十个有六个是司父打来的，其余的一个是兰泰河，两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爷爷。

　　她发了信息过去报平安。

　　微风裹挟着河水的湿润气息吹来，这里应该是远离迪兰的第八郡，前方的大河就是F星的母亲河，街道上的人们秩序井然地生活，一派安和的样子。

　　李婉卿收回视线关上窗户，再次坐在司昭昭身边，拉住她的右手不肯放开。

　　不能再让昭昭离开了，这次一定要把握机会，让她待在自己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司昭昭的意识终于回笼。

　　她挣扎地想要睁开眼睛，艰难地动了动身体。

　　却只有指间发出微弱的动作。

　　李婉卿惊喜地唤她，“昭昭？你醒了吗？”

　　司昭昭撑开双眼，入目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和李婉卿关切的脸。

　　她刚要说些什么，就见李婉卿凑到她面前亲吻她的脸颊。

　　“昭昭，我知道错了。”李婉卿再抬眼，眼里已满是泪水，近乎哀求道，“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司昭昭最受不了她这样看自己，而且自己的身体刚刚才恢复一些，真不能受这样的刺激。

　　她喉咙里干涩一片，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医生带着护士立马从外面冲进来，一眼就看见李婉卿双手撑在她身侧俯身凑近她耳边状似亲吻的样子。

　　司昭昭：……

　　李婉卿额角抽动了一下，暗骂自己一点都控制不住自己又在昭昭心里添一段黑历史。

　　医生带着她到病房外的走廊说话。

　　“病人身体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六个小时后就可以进食，现在先让她躺一躺，心电监护仪还是先用着，晚上也要看着不要让病人拔掉手指上的传感器。”医生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病人刚刚醒来，情绪还是不宜波动太大，还是稍微克制一下吧……”

　　李婉卿满脸黑线地点点头。

　　医生让她在通知单上签字，带着一帮护士走了。

　　司昭昭半躺在病床上，两个枕头塞在腰和背下面，因为她总是不自觉地蜷起身体，这样的姿势能让她的伤口呈现在更自然的情况下愈合。

　　她好整以暇地看向李婉卿。

　　李婉卿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想走过去又怕她会生气。

　　司昭昭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笑，但还是开口说道，“我想喝些水，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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