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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
他们约会计划的第一站,便是初一夭折的鹤鸣寺之行,这是明湛在看到她编写的约会计划后强烈要求加上的,还一定要是首位。
他分明学的是工科,也没有宗教信仰,可夭折的鹤鸣寺之行却如鲠在喉。
尤其是在他们即将开始异地恋的时候,任何不同寻常的踪迹似乎在他眼里都能解读出不好的寓意。
更重要的是鹤鸣寺主姻缘。
苏棘夭也不懂他突如其来的迷信,何况她自小便有疑问,若是世上真的有神佛存在,不信佛的人去寺庙参拜,祂会保佑他们吗?
怀揣着诸多疑问,他们踏上了鹤鸣寺所在鹤鸣山脚下的石阶路。
说起来这是他们第二次一起爬山,第一次还是在太子尖,那时候他们刚刚见面,说的话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她爬不上去倔强不肯求助,他回头伸手牵起了此后的联系。
鹤鸣山景区每年游客人次在尚城所有景区内可以排进前十,其中本地游客贡献的人次是一笔很可观的数字,上山只有一条石阶路直通鹤鸣寺门口,下山则分车行道路和缆车。
石阶路齐整又宽敞,能同时让四人并肩齐行,和太子尖的山路的差距就相当于是豪华大邮轮和破烂小木船,可对于苏棘夭这种常年不锻炼的人来说,仍是不小的挑战。
“我走不动了。”她扒在明湛的身上,喘着粗气,身边几个小孩蹦蹦跳跳地经过她,轻快的脚步似是对她无声的嘲讽。
她忍不住嘟囔:“为什么还有小孩来拜姻缘?我小时候怎么只知道吃和玩?”
明湛接过她背上的包,“都是拜佛,大部分人没有这么严谨吧。等会,”他突然眯起眼,捏住她的鼻子,“怎么听起来你好像很遗憾?”
苏棘夭只是嘴炮,哪里会让自己的亲亲男朋友吃这种飘渺的醋,忙摇摇头,抱着他的胳膊,“哪里哪里,有你就够了,说什么遗憾不遗憾的。”
明湛揽过她的腰,揉了揉,转而牵起她的手,“高估了你的体力,按你的节奏慢慢走,不要停,我拉着你。”
她听话地控制着自己的速度,一步一挪往上爬,明湛沉默了许久幽幽道:“出国以后我把跑步时间改到晚上,你早起跟我一起跑步吧。”
苏棘夭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瞪圆了眼根本说不出话来,抬起另一只手冲他摆摆手,态度非常坚决地拒绝了。
明湛也没再说什么。
本以为这事就这样翻篇了,谁知等他们到了鹤鸣寺门口,她正享受着长时间高负荷运动后美好的休息时间,明湛的一句话让她一口水还没咽下,全部喷了出来。
“我们体力相差太大,往后夫妻生活很难和谐。”
“咳咳咳....”苏棘夭接过他递来的纸,擦了擦嘴角滴落的水珠,“谁和你是夫妻了?”
明湛点点头,似是知道他的话不严谨,“往后床上生活很难和谐。”
苏棘夭拧紧瓶盖,捏紧瓶身,让他看清自己胳膊上紧绷地肌肉线条,“我这就是正常女大学生的体力好吗?八百米我可是跑进了四分钟的!”
明湛神色淡淡地瞥了眼,“基础不错,说明有潜力,但是还有提高的空间。”
苏棘夭鼓起嘴,把手里地水瓶拧至作响,以示威胁,“佛门净地,你给我把不干净的念头都清理出去!”
明湛浅浅蹙起眉,“这不是姻缘寺吗?佛祖能谅解吧?”
她被气得往人群里跑,没几步就被拉住,“不逗你了,休息好,感觉不累了?”
苏棘夭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转头看他。
鹤鸣寺前群树荫蔽,阳光自叶片缝隙中如洒金落下,男人恰好站在其中,形若刀削般的轮廓界限模糊,显得柔和不少,高挺的山根在脸上映出阴影,微微抿起的嘴角藏在暗处。
他们站得近,他便微垂着眸,眼中戏谑还未完全褪去,无声的纵容之色极淡,轻轻撩动她的心弦。
他这张脸直叫她生不起来气。
鹤鸣寺西边有一棵百年梧桐,以往总有游客往上扔红布条祈愿爱情美满。
老梧桐是保护植物,红布条挂得多了影响它的生长,可游客的行为屡禁不止,后来有人便想了个办法,在老梧桐树下卖同心锁,挂在石壁栏杆上,还能免费抽一支姻缘签,此举一出,老梧桐上便干干净净,再没有来历不明的红布条了。
苏棘夭走过两个摊位,不同形状花色的同心锁琳琅满目,若非要从中挑出一个,总觉得哪哪都不够完美。
后来索性懒得选了,径直走到第三家摊位前,拉过明湛指着满摊位的同心锁,“你选,我选择困难症犯了。”
明湛的选择就十分直男粗暴,他直接买下了这个摊位第二贵的一对同心锁。
至于为什么不是第一贵的,摊主眼看来了个冤大头,一开口就要最贵的,拿出了压箱底的一对同心锁,鼓吹工艺极其繁琐,耗时极长,小巧精致且彰显华贵。
很多男人好面子,等他说到这也就咬咬牙买了,可眼前的男人穿着打扮都不俗,可见是个不缺钱的,却不知道还在犹豫什么。
摊主咬咬牙,拿出另一对加大号显得十分笨重的同心锁。
普通同心锁掌心大小,那对最贵的只有掌心的一半,而这对足有两只手那么大,是他迷了心窍从同行那收来的,结果因为太丑根本卖不出去。
平时他也不会揭自己的伤疤,“先生您看,这对锁材料用得实诚,是学徒练手得来的,却只比这对工艺精湛的便宜一点点,你看这工艺费是不是花得值得?”
“这对我要了。”明湛盯着他手里的锁满意地点点头。
摊主笑迷了眼,递出一只手,“承惠...”
“不是这对。”明湛淡淡瞥了眼那对金玉其外的小锁,隐隐透着嫌弃,目光投向摊主另一只手,“我要那对大的。”
“扑哧。”苏棘夭双手捧着其中一只沉着的锁,忍不住笑,“刚才摊主的表情你看见了吗?你买这对他更高兴呢,像是你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大锁脱手对那位摊主来说确实是件意外之喜,他甚至因此还发现了其中的商机,后来陆续购进了大批更大更重的同心锁,靠他的锁更坚固的卖点打败了同个山头的其他同行。
“没注意,用料多不容易坏,你看他拿的那对小的,华而不实。”明湛掂了掂手里的锁,“我们去挂锁吧。”
石壁栏杆有专门的人维护,只能挂在这里买的锁,一是整洁美观,二是补贴山脚景区村落的村民。
工作人员沉默地给他们选了个得空的位置,在一众或镌刻或掐丝或上色的同心锁中,他们那对硕大沉重原生态的漆黑石锁显得格外显眼。
不过苏棘夭和明湛却挺满意的,他们在梧桐树下的卦摊抽了签,苏棘夭拿的是“去苦就甘,自通至理”,明湛拿的则是“拨云见日终有时,一碧万顷醉晴空”,倒是也巧,正好能对上他们此时各自的心境。
苏棘夭浅浅惊讶了一下,明湛不信佛却也知世上所有事不是每一件都能说得通的,有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又何必较真。
他们随后入了大殿,拜了拜几米高的金身佛像后便乘缆车下山了。
苏棘夭摆弄着手机,把屏幕里的人框在各个角度对比,选好了光影位置。
“看这里。”
明湛背靠着角落,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横贯缆车对角线,痞懒地抱着手盯着手机,闻言目光缓缓从屏幕上挪开,抬眼看她。
正巧日光落在他侧脸,模糊了五官界限和神情,极深极暗的瞳眸里盛着柔和,这张照片看不出一点他平日在人前清冷的模样,却刻画出了他们私下相处时的样子。
苏棘夭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知道,他,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在佛前感谢,让自己遇见他,拥有他,爱他。
她探身抽过他手里的手机,俨然一副查岗的模样,“你从刚才开始一直看什么呢?这么...”瞥见屏幕,抬头惊讶看他,“...认真。”
她翻转了手机屏幕,指着上面,“你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在看的是她求签的照片,往后还有她在大殿里虔诚拜佛的照片,往前有她挂锁的照片,再往前,甚至有她缩在华庭沙发里看恐怖片的照片。
苏棘夭没再往前翻了,倒不是怕看见自己的丑照,该说不说他拍照的技术还蛮好的,比自己强多了。
苏棘夭不服气,“我拍照技术也不差的好吗?你的头像还是我给你拍的呢!还有,我就坐在你对面,有真人你不看,你看照片?”
明湛但笑不语。
苏棘夭哼哼唧唧:“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开始偷拍我的,是不是藏了我很多丑照,我要都给你删了。”
明湛挑了挑眉,抽过手机点了几下,放到了她手里。
屏幕上照片的背景昏黄,一枚金色圆日镶嵌其上,右下角定格在一道剪影,少女低头将风吹起的长发挽至耳后。
那是,太子尖的日出。
“我用这张和你换。”他双肘抵着膝盖,大幅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声音低沉,“怎么样?”
苏棘夭突然觉得缆车内有点挤有点闷,耳畔泛起热意,强作镇定,“什么换来换去的,这些本就都是我的,是你未经允许拍我被我发现了。”
“好...”男人胸腔振动,发出沉沉的闷笑,“那我申请你的独家拍摄权,可以给我吗?”
缆车进入平滑的轨道,“哧”的一声门自动打开,苏棘夭灵活地跳下缆车:“我考虑考虑吧,看你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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