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起妄海

作者:六杳唐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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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途


      这场雨还没有大到能让人兜头窒息的地步,何祏仰面望天,扑鼻的腥味被冲淡,倾盆的雨势蒙蔽了他的听觉,却将曾经深藏多年的少年心事从最深处唤醒。
      记忆被悉数奉还,他在大雨中想起那年春草疯长,连绵的青柳牵出了一个少年对另一个少年永不消弭的情丝。

      .

      那是一个下雨天。
      绿化带里未经修剪的花草被笼在雨幕中,泥里的生息被沉沉压回土里,它们喘不上气,就像下不去水的水篦子,翻着陈年的恶臭在路边横行。

      被打出家门的少年囫囵上了一辆公交车,他不知目的,也未存归期。他在一个陌生的车站被拥挤的人流带下车,又漫无目的地继续闲逛游走。
      走了不知多久,累了,就蹲坐在一家店铺的门口。

      少年在台阶上闲极无聊地发呆,看路人三三两两地结伴从他面前经过,以学生居多。

      哦,原来这边上是学校。

      好像还是个贵族学校。

      他看着水洼里鼻青脸肿的自己,只觉得如此衣衫不整的他和这里格格不入。

      少年起身想走,抬头却看到了另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正撑着伞朝他这边走来。
      那人握着木柄的手皮肤白皙,一看就没经过什么苦,雨幕相隔,墨绿色的伞面下露出一双漂亮的深窝眼,那人看向台阶上的少年,似乎想和他说些什么,却被他身后那个看着更大一点的男生给叫住了动作。

      “焦桐归。”男生语气不善地冲那个少年喊道。

      少年转回身,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焦莫诩,我说过很多次了,别叫这个名字。”

      “凭什么?”那个叫焦莫诩的男生嘲讽回道,“其他人可以就我不行?嘁,你以为你是谁啊?还做梦改名字呢?”

      “啧。”少年仿佛被这话戳到了痛脚,脸上的从容裂开了一丝缝隙。他提高音量,对男生强调道:“你就等着吧,等再过个几年我就可以自己去改了!”

      “那就是现在还没改呗,焦桐归焦桐归焦......”高个的男生故意重复了好几遍。

      何祏也不明白,一个名字而已,为什么要那么生气?
      总之,他从围观争吵变成了旁观斗殴。

      少年把伞扔到了一边,捏紧拳头狠狠冲男生脸上打了上去。墨绿色的伞在阶前骨碌碌滚了半圈后停下,高个男生躲避不及吃了少年一记,两人便这样你来我往地在何祏面前互相打斗了起来。

      到底是有身形上的差距,那个少年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被男生一脚踹向了何祏这边,就倒在何祏面前一步不到的位置。何祏还是懒懒地坐在台阶上,看着少年想爬起又无力跌落回去的样子,他动了动手指,犹豫要不要上去扶这少年一把。

      但何祏还没动身,就听到那个高个男孩又骂了一句。
      他冲地上的少年啐了口唾沫,说:“呸,婊/子养的。”然后撑伞离开。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烦人得很。
      何祏觉得这世界真是烂透了,哪怕旁边就是贵族学校,该差的路也还是半点不会好。松动的地砖还是很会吐泥,轻轻一压就能溅出一连串的黑点。
      可那少年却像是毫不介意。何祏听到他趴在地上,轻声笑骂了句“傻逼”。

      何祏终于站起身,他蹲到少年身边,轻轻戳了一下躺倒在地上的人,问:
      “喂,你还好吗?”

      少年闻声抬头,白净的脸上沾了不少脏污的泥水,但他还是在笑。
      他是真的在笑。

      那一瞬,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悄悄划过,沙沙的,有点痒。何祏不明白,这个躺倒在地上的人明明被打出了血,应是狼狈不堪的,可何祏却仍觉得他很好看。

      少年看着何祏,笑着问道:“你也刚和人打完架?”
      何祏搀着少年进到屋檐下,应了一声。

      “输了?你看着好惨。”
      少年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满身满脸的污泥他不管,却把要坐的台阶仔仔细细地擦了又擦。
      何祏有些无语,没忍住,回怼了少年一句:“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呵,我这是年龄差距导致的暂时性战败,你看到他被我打的那个样子没?啧,等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他就没好果子吃了!”

      何祏:“那你有的努力了,你们个头差距太大。”
      “?你是在说我矮?!”

      “没,是他太高,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哼。”

      少年冷哼一声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他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像是在赏景,也像是在为不久前的苦战喘气。

      他们一起在台阶上坐了很久,久到月亮冒头,天边泛红。
      雨又下大了,但太阳仍在。

      _
      不知过了多久,当何祏眯着眼看未落的夕阳时,他听到身边少年说了一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找人倾诉。声音极低极沉,心底沙沙的感觉又起,让他没来由地有些酸涩。

      少年说:“今天是我妈忌日。”

      何祏转过头,落雨无情地拍砸在地上,他看着少年还沾着污泥的侧脸,迫切地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刚才那个,是我继母的儿子,比我大,在我妈和我爸结婚第二年出生的。呵,可笑吧。”
      少年笑着转了过来,他看向何祏的眼睛有些红,仿佛是夕阳落下的余晖烫红了他的双眸。

      就在何祏觉得自己要被熔进少年眼里的时候,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手机,一边按着按键一边问何祏:“哎,你有Q/Q吗?你看,这就是我现在的名字。”
      说着,便把屏幕往何祏这边凑,好让他看清挤在这小小屏幕里的三个汉字。

      他指着其中一个字道:“这个字是我妈,我妈小名叫桐桐。”
      “其实我妈在怀我的时候就知道我爸出轨了,她想离婚,但那时候我已经成型了,算是个小生命了,她就没去打。唉,其实还不如打了呢。她最后是被家里长辈劝回去的。焦家你知道吗?就是在我们这儿很有名的那个。我妈家里其实也不错,他俩结婚的时候我妈那边比焦家好,但他们还是劝她,说什么为了孩子着想啊这些废话。呵,这里面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为了所谓的利益,谁说得清?反正后来我就出生了,我爸为了感谢我妈回家,就给我取名叫桐归,嗯,可能还顺便为了表决心吧。”
      “这就是我名字的由来了,讽刺吧?所以我才不想听那个傻逼叫这个名字,别人我无所谓,但他和那个女人不行,更别说是今天。”

      他把手机收起放回口袋,可能是没到变声期,他的声音还沾了点奶气。他不服气地轻哼了一声:“等我年纪到了,我一定要去改掉!”

      说完,他就又转头看向何祏,盯着他,奇怪地问道:“我说,我说了这么一大堆,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还有上赶着让人提问的......
      何祏对别人的家事真没什么兴趣,但少年一直看着他,他便只好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然后指了指少年的裤袋。

      “既然这么不喜欢,为什么还是用这个?”
      真名不方便改,网名这些不是动动手指就行。

      少年顺着何祏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他裤子上的泥点已经干了,便显得他黑色的裤子灰扑扑的。
      他拍了拍裤腿,不甚在意地说:“长久的记恨会显得那个人很重要。”

      “什么?”何祏侧目,有些讶异地看了那个少年一眼。
      少年继续说着,语气里还带了点小小的骄傲。

      “我妈教我的。再说了,这里面还有我妈的名字,我并不讨厌。”

      他说“并不讨厌”时的样子,就好像在说“我特别喜欢”。
      真是个奇怪的人。

      裤子是拍不干净了,但少年依然垂着头,似乎在纠结那些泥点的痕迹。
      何祏换了个话题。

      “所以你要改成什么?”

      这句话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少年倏然抬头。

      “解、故!”他说得激动且坚定,“解是我妈的姓,就是解题的那个解,不是谢谢的那个谢。哎,你知道是哪个字吗?”

      “......我知道,我上学......”

      解故:“哎呀哎呀,以防万一嘛!别介意别介意!”
      “而且我妈也很满意这个名字哦!”

      霞光透过雨幕散在解故身侧,将他一半的脸映进将沉的落日中。
      兴奋来得快去得也快,何祏看见解故在那半明半暗的光影中突兀地叹了口气。

      “就是可惜,她看不到我改名的那一天了。”

      何祏的眉心极轻地蹙了下,以为他不开心了,刚起了个安慰人的念头,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这人就像是突然来了什么兴致,往何祏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像在分享小秘密。

      “哎你知道吗,虽然我爸给我取了这个名字,还装模作样了一段时间,但我妈也没真信了他,”解故两手攥在膝前,低声笑了下,“她才没那么蠢呢!”
      何祏看了眼幸灾乐祸偷笑的某人,他并没有高兴多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垂着头,情绪再次低落起来:“只是这么一回去,再想离婚,就更难了......”

      他边搓手指边继续说:“其实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像个拖油瓶,因为如果没有我,她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跑到国外逍遥快活,而不是为了让我能有更好的生活条件,继续和两个不讲情面的家庭周旋。”
      “她只知道我爸在外面有人,却没想到他还和那个女人生了个儿子。”他侧头看了眼何祏,“就是刚才和我打架的那个大傻逼。”

      “焦莫诩的出现让她很紧张,她开始时刻关注着我的行程,生怕我会遭遇不测。”

      “这些事情我妈从来就没瞒过我,我该知道,也必须知道。当然,她也不是一股脑全塞给我的,她真的是个很棒的人,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比起搞艺术,她该去当个教育家!”他笑了笑,“她会把每件事情揉碎,不掺杂半点个人情感,只以是非道德的角度,一点点地讲给我听。什么年纪听什么事儿。”
      “虽然我跟我爸的关系一般,他对家里的事也并不上心,但感谢解南云女士,我的童年过得并不难捱。”

      他单手支颐,斜看向面前的小水坑,拿鞋尖一下又一下地点它。

      “可是后来,大概在我妈出事前一年开始吧,那个女人经常会带着他的儿子来上门挑衅,出言不逊,这让我妈愈发地不安起来,于是,在和我商量过后,她终于下定决心,不顾解家人的反对,对我爸提出了离婚。只是......”
      解故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鞋尖停在了小水坑上方毫厘之处。

      “他拒绝了。”

      “当时我就在门外,旁听了整个经过。起初我觉得他的态度非常不合情理,因为那时候对焦家而言,有没有解家其实都已经没什么所谓了,但好在他也给出了理由,他说他不是不同意离婚,只是不同意现在离婚,因为他和解家还有个合作。老实说,那下子我和我妈都松了口气,就再熬一熬,再熬一熬就好了嘛。于是我们都放下了心,那真是那么久以来难得的自由,我妈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我每天的出行去向了。”

      “......直到那天。”
      啪的一声,鞋底踏上了水坑。

      “那天我去参加同学的生日派对,却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听上去很着急,问我在哪儿说要立刻过来把我接回家。结果......”他看着脚下的小水坑发了几秒的呆,“我没等到她,她在来接我的路上遭遇了车祸。”

      “当场身亡。”
      “再没回来过。”

      解故又开始摩挲手指了:“警方给出的说法,”他讪笑一声,“是意外。”
      “总之,我妈出事后没多久,那个女人就带着焦莫诩住进来了,我想回我妈家住,呵,结果两边都拒绝。”

      他安静了一会儿,何祏也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晚霞盛大,将台阶上的少年们一股脑全笼了进来。何祏看着那束快落入地平线的光,莫名觉得刺眼酸胀。

      他后悔了,他真该加入那场斗殴的。哪怕可能同样落于下风,也不该让他一个人。

      身旁的少年像是终于缓过气来,继续说道:“他们住进来以后,嗯,大概还是有些顾虑解家吧,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他们没有结婚也没有婚礼,就只是搬了个家。”

      他顿了顿:“不过,也像个主人了。”

      “我找我外公,我说我想改名,也不想再待在焦家。他们谁都没同意,没一个同意。”
      “我知道为什么,为了家产嘛。”
      “可是解南云女士总和我说,说她希望我能快快乐乐,过得快活。”

      “啧,原来这个愿望这么难,实际上,我连自保都难,你看,我今天又被揍了。”

      何祏看着少年脸上自嘲的笑,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闭上眼往后靠,整个人都躺在了满是脚印的脏污的台阶上,他沉声对少年说:“那就去学啊,笑有什么用,像个傻子。”

      少年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可是仔细想想,又有谁会像自己这样,抓着一个人就开始狂倒苦水呢?
      也许是同样挂了彩,让他觉得同病相怜,也或许就是觉得这人面善,让人忍不住诉衷肠。

      _
      “喂,你听到了吗?”何祏蹬腿踹了他一脚。

      “嗯......但是你这个最后那个建议......额,听上去有点像虚张声势啊?”

      ......何祏突然有种想砸开他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杂质的冲动。
      解故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立马转移话题。

      “哎,话说你还没跟我说你这是和谁打的架呢,啧,下手真狠!hei社会啊?”
      何祏撇了撇嘴,不是很想说,但看着那人眼里的神色,他不自在地转过了头。

      “我爸。”
      “额......”解故看了他一眼,攀上何祏肩头,“你报警啊!但是他干嘛打你,因为你不听话?”
      “......”何祏没说。
      解故便当他是默认了:“啧,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服个软,让他别打你?”
      “......不能。”何祏懒得解释,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移,让肩头的小动作消失。

      “你是不是傻?”解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他。
      何祏额角抽了抽,转头上下打量了解故一眼,然后再次转回头。

      ......解故看出来了,这人的眼神是在说他刚也挺傻。

      “我我那是为了锤炼自己的抗击打能力!你等着吧,等我以后长高了——”

      何祏不想再听他的“长高”论了,直接打断道:“你还没说是哪个‘故’。”

      “嗯?靠,你终于问这个了!我等好久了好吗!”
      他重重拍上何祏的背,何祏抿了抿嘴,咬牙把闷痛忍下。

      “‘故’,就是‘故事’的‘故’!来来来,快问我为什么用这个!”

      何祏漠然看了他一眼,显然没有丝毫准备开口的打算,但解故却并不会因此就气馁,他仍然精神头十足地对何祏介绍道:“因为!我要一直做个!有故事、有内涵的人!啧,老子真帅!”

      ......一听就是在胡扯。
      何祏敷衍道:“嗯,帅,解内涵无敌帅。”

      “......”
      何祏的态度是明摆着的完全不为所动,解故只好认命。

      “好吧,其实是‘休对故人思故国’的‘故’。”

      何祏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这有两个‘故’。”
      意思是,你怎么不干脆叫“解故故”?

      “解故故”一下就看穿了何祏的那点小九九:“咳,过儿,不可以哦,这样一点也不酷!”

      何祏耸耸肩,没去计较他趁机占自己便宜,而是认真问他:“那怎么不用后面那两句?”

      “嗯?你怎么知道我更喜欢后面两句,哇塞,这位同学,你有点东西哎!”
      “哎,其实也不是没试过啦,但感觉还是故字最酷。”

      何祏:“......”
      解故无视他的无语:“而且我妈也这么觉得!”

      那还真是位有趣的母亲。

      他一脸头疼,咬着腮帮子的模样逗得解故阵阵发笑,少年爽朗的笑声一时间盖过了所有尘嚣。

      少年意气风发,纵使泥点加身也仍百无禁忌,热烈又直接,而多年后,当何祏再次与他相遇,那位曾经与焦莫诩正面对骂,会率性而为,直冲上前拳脚相对的解同学已敛起了他的部分锋芒。那些认识他的人都觉得解故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冲动的少年,可在何祏看来他却还是当年那个有气必出的解故,只是,学会了悄没声息地换个出气口而已。
      何祏深知,在那未曾一同走过的岁月里,那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一定吃过很多苦,才会在经年以后选择用迂回的方式来解决那些让他头疼又讨厌的事情。

      或许没有人会去关注他为了挣脱过去的牢笼折损了多少曾耀眼又夺目的羽翼,他们只看到了他现如今光鲜的自由外衣,但何祏全看在了眼里。

      他把他所有的样子都收入了囊中,连同最初的相遇一起。

      ——其实那一天的解故笑起来一点也不傻,甚至在无数次的梦回中,他都会因为那个笑容,冲动地,想将相遇提前。

      而那个少年啊,他也因此一记好多年。

      .

      这酸苦的长夏终于落幕。

      暴雨兜头中,他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少年笑着对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改名吗?因为这是我和解南云女士的约定。其实我妈和我都不反感桐归这个名字,只是我们都想要一个全新的生活。‘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漂亮的解南云女士还没来得急开始新生活就被迫离开了,那些屁也不懂的人都说是她困住了我,说是她成了束缚住我的枷锁,但只有我知道,她是不会如他们所愿的。”
      “我也一样。”
      “所以,我一定要用我的余生去到更广阔的天地,趁年华尚好,博出一场属于我自己的自在和坦荡!”

      少年那样认真地诠释着自己名字的含义和对未来的期许,笃定且自信的面庞在余晖中光华璀璨。

      从此,他所有的社交账号都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舒途”。

      他希望自己能和他殊途同归。
      他想让他从今往后一切顺利。
      又或者,能同他生死与共,福祸相依。

      愿少年凯旋,愿少年与少年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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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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