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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凉意冷空悲切(一)
门客茶会。
每两年举办一届,皆时上苍各大世家将会携带属下精英,汇集天机阁。
天机阁,位于上苍地界中央,通行最为发达处,当年门客混战后,各种世家层出不穷,最后大家就一同设立了这个机构,统管上苍一些没有得到明确界限的事物,比如说踏海,倘若有世家所属的地盘出现疑难杂症,难以解决的事情,也会通过这个机构,发布悬赏令,让其它世家有智有才的门客发挥所长,从而解决问题,因此,天机阁地位可谓非同小可。
天机阁是一栋十五层楼高的五星塔型建筑,每一层都有不同分工,在上苍算是罕见。远看较为小巧,内部却大有乾坤。
白空曾经路过天机阁,但是那时还不是茶会的时期,便没有机会进去里面,毕竟,天机阁虽然全年开放,但是唯独最后的五层只在茶会时打开。
虽然是门客茶会,但是主子自然是不会缺席。皇都凌家、北寒墨家、远西无归等各大家族,自然都会前往。
如今,门客茶会再次如期而至,有如此机会,不去瞧瞧,岂不可惜?
为这茶会,上南花家四大家族皆一同而行,花千树甚至对着镜子换了好几套服装,最后被花君阳拉着耳朵才停住照镜子收拾出门。
上南边界处,立了十几俩马车,还有几座白空平日不曾看到的坐骑。
前方的马车上,用金银制成了头盔带在马的头上,上方还用了名贵的花朵装饰。
这是白空第一次同一时间看到上南四大家族的首领。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前列,身后是一个鹰钩鼻的男人,再往后是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而花君阳则是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一个。
忽地,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这人是谁,该不会一个外人也想坐我上南的车去吧?”
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手牵着一个男子朝白空和花千树走了过来。
是花芗,以及她的丈夫。
她的语气不屑一顾,望着白空狠狠剥了他一眼,她可记得白空是那日害的她丢了脸面的人之一。
“管你……”
“此事与花芗姑娘无关。”
花千树嘴里的“关你屁事”话到嘴尖,花君阳就打断了他的话。
花君阳拦在他们中间,侧眼道:“阿姊,你和白公子先去车上。”
花千树似还要说些什么,看了看自己的阿姐,又看了看花芗,最后默不作声地拉着白空上了车。
李公子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忙问候道:“花家主,别来无恙。”
花君阳嘴角扬起:“李公子之后可到我花府,抓点夏枯草、蒲公英、莲心。”
李公子疑惑:“哦?为何这么突然?”
花君阳笑道:“可降压,消气,解毒。”
花芗:“……”
李公子:“……”
花芗无语,她这是变着法子在说自己啊!
马车精致,但不大,一个马车最多只能坐两个人,于是,白空和花千树自然就坐在了同一辆马车。
见花千树的脸色不太好,白空抿着嘴,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白空道:“多谢花公子花大人大量,带在下免费前去天机阁,我这一趟不仅省了路费,还绝对不会迷路了呢!”
这个话题,成功把花千树从花芗的心思上拉了回来。
花千树道:“小白,虽说你想去天机阁,我能带你去,但是,参加茶会的人手一份请帖,名单早已确定,你倘若想进去,小爷我怕是也爱莫能助。”
白空虽是花千树的朋友,但这种的大场面,能带什么人,自然不是他能做主。
闻言,白空笑道:“你能带我去就已经很好了,又怎么会再去奢求其它的呢?单独给我一个月,我都不一定能抵达千机阁呢!”
因为——他会迷路!
毕竟倘若不是这些花车,他靠走路,都得走一个多月!
花千树被他逗笑了。
白空蹭着花千树的“花车”,不出三日,便抵达了天机阁。
一众世家前来,天机阁周围可以热闹非凡,旅店早已经被订购完毕,倘若不是花千树的钱袋够鼓,白空甚至怀疑自己就要暴尸野外了。
四大家族的人聚集在一起清点着茶会所需的东西以及注意事项,花千树一向不管这些,他和白空一样,潇洒自由惯了,于是就拉上白空一起去茶馆喝茶。
“看你累成这副样子,小爷我请你喝茶。”花千树一本正经道。
白空心里明白,花千树估计是不想看到花芗吧,但他嘴上没有说出来,只是点点头,跟着花千树身后来到了一个茶馆。
茶店内人满为患,店小二左忙右跑,或许是天气炎热,心情也容易变得急躁,在不停的抱怨声中与此起彼伏“他奶奶的”咒骂中,店小二终于转到了白空与花千树的这一桌。
“花公子,这杯茶,多谢!”
见店小二把茶壶拿上来,倒上两杯茶,白空立刻一饮而尽。
花千树轻哼一声:“一杯茶而已。”
白空肉疼:“一百两一壶的茶,果然好喝。”
由于近日来天机阁的人数众多,这价格依然也高的离谱,再加上来的人都是世家子弟,无论世家大小,这趟出差,自然费用是带足的。
白空又喝完了一杯,一边晃头,一边感叹:“这是我这辈子喝过最贵的水。”
花千树不禁哈哈大笑:“小白啊,你真是没见过世面。周围的人你认识不?”
说到这,花千树右眉挑起,使了使眼神,白空打量了一圈周围桌子上坐满的人,回过头,看着一脸严肃的花千树,心里有了定论。
白空道:“是男人和女人。”
花千树:“……”
头顶飞过一大片乌鸦。
“这种事我能看不出来吗!”
花千树勾勾手指,白空压凑近脑袋,花千树的声音压低三分:“你左边那个,皇都凌家的门客李诺白,使绳标的高手,你对面那个是新成立的世家,听闻此人用毒很强,小爷我讨厌他。”
白空疑惑:“为何?”
花千树啧了一声:“他要和我花家抢生意啊,我上南可也是制毒解毒的高手。”
白空被他逗笑了:“有理有理,你常有理。”
花千树哼了一下,道:“虽然小白你进不去天机阁,但是在这周围逛逛,也会长世面的。”
白空却笑得更加开心了:“谁说我进不去了?”
花千树道:“你不是没有邀请函吗?”
白空道:“谁说我没有的?”
一边说着,忽地,他左手上出现了一张镶嵌了金丝边的纸,正是茶会的邀请函。
花千树大惊:“你怎么……”
只见白空笑得神秘莫测,忽地扭头望向了一边,只见一个赤臂的中年男子大喊叫嚷不停:“他奶奶的!店小二人呢!还不给老子上菜!这么慢!老子要把你腿打断!”
那气势看起来真要把店面拆了。
收回目光,花千树对着白空不禁晃了晃脑袋,举起了大拇指。
牛啊牛啊,这竟然都可以?
*
第二日,晚上辰时,天机阁开阁。
白空像以往一样换了人面皮才进去,楼下十层非常安静,但是一到第十一层,音乐声,歌舞声,欢乐声变此起彼伏。
脚步离大门越来越近,声音便越来越多。
然后,白空震惊了。
这是一个游乐场所。
投壶,骰子,象棋,这里有所有上苍常见的娱乐项目。
每一个项目被分成了一个区域。
这里有美人起舞,有公子抚琴,有酒鬼狂欢,也有赌徒狂博。
四周设有美酒佳肴,点心水果,真真人生百态,满足了不同的人。
倘若说白空在皇都凌家看到的夜宴已经是人间一绝,这里则又过之而不及。
这里可以典雅,也可以疯狂。
白空心道:“茶会茶会,果真是茶会不假啊。”
之前白空还以为这每两年开一次的茶会都会隐藏什么波涛汹涌、针锋相对、暗自博弈,现在想来是特地设此宴会促进各个世家相互交流,创造结交的机会。
如此欢乐的气氛,白空自然也是欢乐的,他一个人转了半圈,发现竟然还有曾经吃到过的狗屎糖,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又看到自己喜欢吃的核桃,剥了半天都没弄开,还好有其他的美食堵上了他的嘴。
他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四处逛着,走过一个又一个摊子,看别人扳手腕,看别人投壶,看别人猜灯谜,看别人射箭,看曲水流觞,看人玩骰子。
忽地,他脚下一拌,刚稳住身子,只听身旁一人冷冷道:“哪来的臭小子!踩到我脚还不道歉?!”
白空愣了一瞬,扭过头,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人,这人穿着丝绸,看样子不是哪家世家的主人,也许也可能是哪家受宠爱的门客。
这里人员众多,难免会有撞到或者踩脚的情况。
白空连忙道:“抱歉抱歉,一时唐突了。”
那人冷冷地扫视白空。
这粗布一身,还这么容易就道歉,怕是哪个不睁眼的小世家门客吧,竟然敢踩自己,还真以为有多了不起。
那人道:“说一句抱歉你就能解决了?太简单了吧!”
此人一看就是没事找事,但白空仍然平静,问:“兄台想让我怎么做?”
那人笑道:“给我跪下来,磕三个头,然后卸掉刚才踩我的那只腿,道……歉……啊!”
那人还没说完,突然又叫了起来。
“又是哪个兔崽子敢踩老子啊!”
一个身着黑衣,身高腿长的少年站在了白空面前。
那人的头发高高束起,脸部线条流畅,黑色的眸子带着野兽的锋芒。
白空一喜,没想到遇到了熟人。
少年道:“你挡路了。”
那人大叫:“我去!你们两个兔崽子!是一伙的吧?!”
少年道:“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自动划分阵营。
那人一听,立刻火冒三丈,撩起袖子就准备开打。
白空忙道:“不可不可,这里可不是一般地方,不宜出手,若是伤到了其他人,怕是会惹上麻烦。难道你想惹上麻烦?”
确实如此,毕竟这里位高权重者有之,奇人者有之,的确不能贸然出手。
再者,茶会本就是为了促进交流,出手的话,倒是违背了这个原则了。
那人道:“谁说的,去擂台!”
男子目光一动,指着一方。
白空一惊,心道:这怎么还有擂台啊!
这是谁提出来的?难道是为了测试各家的实力,还是为了让门客们一战成名呢?或许两者皆有之。
白空还在思考,墨影应道:“我去。”
白空一惊,能来天机阁者绝非泛泛之辈,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实力究竟如何,于是,连忙拉住墨影的胳膊:“等等,阿影,这件事和你……”
墨影反道:“不用怕,擂台有规定,不能杀了对方,我会留他一条命。”
白空:“……嗯?”
男子大哼一声,几个转身,已经飞窜到擂台之上,手指傲慢地勾着。墨影也飞到了擂台中央。
二人一上擂台,一声鼓声立刻响起。
有人突然叫道:“擂台!有人上擂台了!”
有人兴奋不已:“我靠!重头戏来了!”
也有人道:“还不带上你的瓜子,去瞧瞧!”
一时间,圆形擂台四周立刻涌上了人,有这等热闹,又怎么不去看看呢?
那人道:“狂妄小儿!擂台规定不能杀生,但是你输了,我就要卸掉你和那家伙的腿,不是一只腿,是双腿!还有,你那双眼!盯着老子都烦死了!老子要把它挖出来喂狗吃!”
墨影的眼很好看,但是当敌人被盯着时,便没有那么好受了。
闻言,墨影反过头看向白空,问:“你觉得呢?”
他的言下之意,是在问倘若男子输了,该给他什么惩罚。
白空犹豫了一下,想了想,突然笑道:“让他帮我剥核桃吧!刚刚的核桃太硬了!我都打不开呢!”
所有人大惊,顿时大眼看小眼,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应该也说些卸掉对方的腿,挖掉对方的眼这种狠话吗?
谁知,擂台上的人头微点,还真应下了!
众人盯着他们,这两人一唱一和……
“真真奇葩!真真……”
众人的惊讶还未结束,擂台上的男子便开始攻击!
顿时,鼓声四响,这擂台会根据人的动作脚步自动发出音响,原因无它,正因这擂台正是一个大鼓的形状,而人站在上面成了棒槌,变成击打的工具了。
看两人打了半个回合,白空便松了一口气,墨影只是拿出了他的匕首攻击,还没有使出往生绳,对方便已经难招架了。
谁胜谁负,不言而喻。
毕竟北寒第一门客的名称,并非浪得虚名。
一个回合,男子便已经趴在地上。
顿时众人大叫,有人说打得好,有人则苦着脸。
“唉!刚刚我就不该压他的!我的钱袋啊!”
墨影的背依然挺直,俯视道:“核桃剥好,等会我过来检查。”
说罢,便飞下了擂台,稳稳落在白空面前,牵起他的手,在哄闹声中,逆流人群而去。
十指相扣的一瞬,白空的心漏了一拍。
那之后,墨影似乎是在给自己介绍天机阁,好像是在说它的建筑历史,似乎又在给自己普及这些玩意儿又是什么东西,面前的又是哪家的人。
人群熙熙攘攘,周身嘈杂不停,除了那此起彼伏的心跳声,他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墨兄!”
突然,一道叫声把自己从心跳声中拉了回来。
只见一身着竹叶的清秀儒雅男子,手里拿着一柄折扇,向他们走了过来。
男子走到跟前,双手作揖,笑道:“墨兄!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此人正是商言星,他身为远西无归的二公子,这门票自然有他的份。
“还有这位——”商言星又道,“白兄!”
白空笑了:“这次我明明又换了一张皮,你还是能认出,言星你很聪明啊。”
白空每出入一个地方,人面皮都是不同的。
商言星道:“哪里哪里。不过刚刚看见你与墨兄在擂台上的答话,在下就猜到此人肯定是你了。”
原来是通过墨影猜出自己是谁的。
白空不禁笑了。
商言星道:“看见白兄我就放心了,当时我可真是怕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把你们扔到万泉湖里面。”
忽地,说到这,商言星想到了什么,用扇子拍了一下手,神色突然认真道:“白兄,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边说着,他抬头望了一眼墨影。
白空道:“言星你直说就好,阿影不是外人。”
商言星这才开口,道:“你还记得上次从古时月山洞带到无归众的战利品吗,父亲将东西赏赐给我们,我要的自然是那些画作。”
墨影挑眉:“有异常?”
商言星神色认真,眉头蹙起:“之前我与白兄看到了一幅腐烂的画卷,带回去之后,在下就进行修缮,前几日,正好修缮完毕。结果发现……”
白空屏住呼吸,问:“那上面记载的是什么?”
商言星刚要答话,尖锐的“啊啊啊”声传了过来。
突然,有人大叫:“杀人了!杀人了!”
三人皆是一愣,在这里,在天机阁,当着这么多的门客,竟然有人敢杀人。
“死了、死了!擂台上有人死了!”
三人从密密麻麻的头顶望去。
洪亮的鼓声,顷刻间停下。停下,便代表比赛结束。
擂台上,一个男子躺在血泊中,而站在另外一边的人,浑身干干净净,除了手上那里捏了一个心脏。
他笑得神秘莫测,有些疯狂,笑声停止时,他抬起了头。
被卷发包围的脸上,充满少年气息,皮肤苍白,那双眼,却不应该是个少年人应该拥有的眼神。
“鹑……鹑火!”
“是西皇都的遗孤——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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