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老爱到老

作者:有残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爱让我相信


      时间是一种神奇的东西,会在苦难的日子里变慢,会在愉快的日子里变快;十二月初就离阳历年不远了,越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家里越会变得寂寞。他要回家住两天的,年底单位也会很忙。相反的是我所在的单位是个小医院,一到过年过节人就不多了,工作就清闲了下来。
      好嘛,你忙你的。
      他好几天不在家,所以准备去大爷大妈家住一阵子。
      屋子大爷大妈收拾的倍儿利落,一床白色的被子、被罩,刚洗完还有一股洗衣液的味道。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带着电脑拎包入住!
      听见院门被打开,“大爷——!”我在屋里对院子里遛弯回来的大爷喊,“我想吃汆丸子!”
      “哦——!”大爷边往正屋走边答应,“我让你大妈做,等着吧中午咱吃!”
      “好!”我越来越不要脸了,谢谢都不说。
      但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总觉着晕乎乎的;
      大清早坐在饭桌前发愣,白米粥变得模模糊糊的,揉揉眼睛——我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钰涵啊,你脸怎么这么红啊?”大爷关注到我的异常,注视很久后说。
      摸了摸脸,脸红?没怎么感觉到啊。
      大爷将凳子挪动一下凑过来摸了一下我额头,“呀,钰涵,你是不是发烧了?”
      “发烧?不能吧。”
      说话的功夫大爷就站起来了,“你好好坐着,大爷给你拿体温计去。”
      “怎么了伙计?”大妈从屋里探出头来问。
      “我感觉钰涵好像有点发烧,诶家体温计哪儿去了?”
      “哟喂,怎么还发烧了。体温计在床头柜儿上数第二个抽屉里。”
      “找着了。”
      没什么感觉啊?夹着体温计喝了点粥,时间到了还是大爷提醒我拿出来看看。
      “呀,三十九度……”大爷喃喃一声。“烧这么高。”
      这话让大妈听到了,“快找找家还有没有退烧药了?”
      “这哪儿有啊。”
      大爷听后,“那我买去。”饭吃一半儿站起身来就要去穿衣服。
      “诶诶诶甭介大爷,甭介。”扯住大爷胳膊说,“没事儿,我吃完饭喝点热水躺会儿就好了,不吃那个。”
      “哟喂,那可不行啊,都三十九度多了。”
      “没事儿,您别着急。我吃完饭先去躺会儿,要是还烧再说,先吃饭。”
      好不容易把大爷大妈安抚下来,先吃完早饭再说……
      我竟然发烧了,这真是个奇迹;我可是八辈子不发一次烧的人。但代价就是,发一次烧恨不得把八辈子的都补回来。经常烧得很严重,还能连烧好几天的那种。
      难怪这两天总觉着头晕,不精神。
      吃完饭老老实实的回去躺着——晚上还要上班。烧就烧吧,反正也不死人的。被窝里冰凉冰凉的,水杯在床头放着,一点都不想喝。头痛,还睡不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应该是过了很久了。门被推开,有股凉风袭来。
      “钰涵啊,睡没睡。”大爷轻轻拍了拍我。
      我掀开被子一脚胳膊肘支着上半身半坐起来,“没睡,大爷。”揉着发热发干的眼睛。
      “这是退烧药,吃完了再睡。”
      抬眼看看大爷披着大衣,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吃完药之后,我就又躺下了。大爷坐在我身边,问:“发烧了怎么不说啊。”
      我细回想一下,“我也没感觉我发烧啊……”皱眉说。
      “你这孩子。”大爷笑一声,脸上的线条十分柔和,模糊视线里慈祥的像幅画,“要烧糊涂了吧。”
      我笑着愧疚地说:“谢谢大爷,还麻烦您出门给我买药。”
      “傻孩子,谢什么。”大爷摘下帽子放在手里,“这几年里感觉你就跟我亲儿子似的,我那亲儿子啊,还不比你呢。”
      大爷说起伤心事,叹了一口气便没有继续下去。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暗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情,他总会体现在某人某事上,却不可单独讲出来。
      “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大爷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安慰自己,说罢就站起身出去了。关门的时候还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见我钻进被窝才低眉好像微微点下头带上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是一身汗闹醒的。
      人就不能知道自己病了,现在嗓子开始疼,因为吃药的问题头也昏昏沉沉的。
      取出一件披风搭在身上,看看手机十一点了。得,该吃午饭了。上正屋绕一圈儿,大妈正在摘菜;
      “醒了啊钰涵,还烧不烧了?”
      “不烧了大妈,没事儿的。”我站在门口嘿嘿一笑。
      “诶你快进屋,屋里暖和。这天儿说变就变,可得多穿点儿,给你大爷吓坏了,饭都没吃完穿衣服就出……”大妈说到这儿突然愣了一下,突然想起点儿什么,笑呵呵又低头摘菜,手往围裙上抹两下,“你大爷不让说,这不我给说漏嘴了嘛。你不是要吃汆丸子么?大妈早上买好些个菜,中午咱就做,快进屋喝水歇着。”
      “让您二老劳心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却又感觉暖暖的。
      闲着没事儿,在屋里拿起一本相册随意的翻来翻去;
      我看过朱宁贤小时候的照片,他从小就高,长得和现在很像,好像近五年朱宁贤就没有怎么变过。
      诶怎么又聊起他了?
      照片都是从前老两口的儿子还小的时候拍的。我不知道其中的故事,不过,看到之后莫名让人觉着温暖。
      晚上四点,我依旧准时的到科里交接班。恰好碰到护士长——嘿呦喂,这点儿还没走,奇迹啊。在那儿看什么呢这是;
      “琢磨什么呢护士长。”随嘴一问。
      “诶哟喂甭提了。”刘秀丽满肚子不痛快,扔下手里材料摘下眼镜,“主任又下来一堆材料给科护士长,年前又要季度考察。每年最不爱过这时候,天天这破玩意儿不够看的。”
      “成。您一年就琢磨这么几天。”
      “要了命了。你今天夜班?”她吐槽抱怨着,突然意识到这个时间见到我有些奇怪。
      “嗯,夜班”
      她伸个懒腰抬头看看我,“你脸怎么那么红呢?”
      “哦,没事,早上发烧来着。”我解释。
      “你没事儿吧?要是不行你就回去吧,正好我材料没弄完,夜班我替你。”
      “甭介护士长,我没事儿。过会儿严博还得来呢。”
      她皱起眉头挠挠脸,“你要是撑不住别硬撑。”
      “没事儿,多大点事儿,感冒发烧儿的谁没有过。”
      跟她客套两句,该换衣服换衣服,该交班交班。
      测血糖的测完了,打胰岛素的打完了。巡视一圈病房,看看体温单上几个在发烧的患者,就一头栽在值班室了。
      严博有点奇怪,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坐在床上,拍拍我;
      “哥哥,你怎么啦?”
      翻了个身面对着他,“有点发烧。”我扯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工作服也没脱。“博博,我柜子里有体温计和药……你帮我拿来一下,好像又开始烧了。”
      “哦,好……”他有点懵,按照我的说法去做,打开门翻来翻去的找体温计和药。
      测了个体温;三十九度二。
      严博被患者叫出去测餐后血糖了没来得及问我多少度;自己悄悄吃了药,然后收起体温计——发烧,确实是个难过的事情。
      那几个四小时一次温的高热患者,上次是十四点,现在也快六点了;在护士站电脑前翻着病例,听见走廊里开门关门噼里啪啦作响。还伴随着“大爷今天感觉怎么样啊?今天我夜班,有事儿随时找我”的声音。
      老秦查个房跟哈士奇执行拆迁任务一样。
      查好几个高热病人的病房号,去治疗室拿着体温计我也下去了。正好下去的时候他刚从一个病房里出来;
      “把门关上——轻点儿啊倒是!查房跟要拆楼似的……” 我白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
      “今天晚上吃什么?”他意识到声音太大,轻轻把门带上夹着病例问。
      “不吃了,你带严博吃吧。”
      “怎么了?不舒服?”老秦愣了一下反问。
      “嗯,有点发烧。”
      我现在看他手里听诊器都是俩。
      “那就给你带点别的,少吃一口。”他似乎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你发烧怎么不跟护士长倒个班儿啊?傻啊。”
      “有什么好倒的,又死不了——倒的班儿,都是欠的债。”说着往病房走去。
      “别人欠你那么多班儿也没见得还过。”他还替我牢骚一句。
      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感觉腿是软的;
      “我是今天的夜班护士马钰涵,我看体温单下午发烧了,现在还烧不烧?”
      是个昏迷的患者;家属摸摸患者的额头说:“半个小时前刚测的,三十六度五,不用测了。”
      “行,有事按铃。”
      找到这四个患者,结果没一个测体温的,都在此之前测过退烧了;体温计盒子放回处置室,开始录那四个体温。
      值班室里,老秦和博博他们哥俩儿聊上了;
      “博博,你钰涵哥发烧了?”
      “啊……好像是。他刚才躺着量体温来着,对,我还没问他多少度,吃没吃药……”
      实在撑不住了,录完体温单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没倒办公桌上。踉踉跄跄走进值班室,一头扎在床上。俩围着桌子坐的人吓了一跳,老秦过来拍拍我肩膀,“马钰涵,马钰涵?”
      “啊。”我没好气儿闷声。
      “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我没理他翻过身来,闭着眼睛说:“小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老秦摸了一下我的额头,“体温计……严博你去拿个体温计来。你没烧傻吧?”
      “你才烧傻了。”我迷迷糊糊地反驳,“刚才已经吃药了。”
      严博打开我的柜子,拿出体温计,“哥哥你是刚量过吗?”他说着,把柜门锁上,体温计递给了老秦。
      “卧槽,三十九度二!马钰涵你作呢?烧成这样还上班!要是真出事儿了我是抢救病人我还是抢救你啊?”
      我的脸扭曲在一起试图将闭眼可见的灯光隔绝在外,“别瞎嚷嚷,就不能度过一个安稳的夜晚吗……”
      “不行啊,普通感冒哪儿能烧这么高啊。严博,你去把你们护士站听诊器拿来!”
      严博也吓傻了,“哦,好!”迈开腿就往外跑。
      发个烧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老秦把我折腾起来,解开工作服,撩起衣服听诊;
      “听诊器好凉……”我闭眼睛哼哼。
      “你身上都要烧着了!”他骂骂咧咧的,不是什么好口气。“吸气。”
      吸气就吸气,老男人你凶什么。
      “呼气。”
      听完了,他摘下听诊器,放在桌子上;
      “严博,你把你哥白服脱了,让他躺会儿。没烧出什么毛病来;吃没吃药?之前着凉了?烧多久了?”他先嘱咐严博然后问。
      迷迷糊糊地点头,“吃了,布洛芬。发现烧是今天早上,这两天就迷迷糊糊的。”
      “你先睡一会儿,要还不退烧就等着打针吧你。我在护士站坐着,有事儿你再起来。”
      “嗯,麻烦你了秦哥……”我嘟囔一声脱白服,下摆还躺身底下了;
      他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听诊器挂在脖子上,“这时候说谢了。”略带埋怨道,“想吃点什么?让楼下超市送。”
      衣服叠个差不多,往上铺一扔,“……冰棍儿,什锦罐头。”一头栽在被子里闷闷地说。
      “严博,你打电话,钱我付。”他深叹一口气,“没抢救患者,倒在自己人身上惊心动魄一回,这一晚上……”留下一句牢骚就出去了。
      死鸭子嘴硬的老秦。
      凌晨四点天还黑着呢,我已经睡醒了;一身汗,走廊里的风有点凉。上铺严博睡的很香,不打扰他,悄悄地穿上白服坐在护士站。
      凌晨四点零六,我们已经将近十天没有联系了。
      算了,工作!一切和往常一样平静——写交班本,写器械消毒本等等……昨晚没写,就得现在写。电脑前还贴了张纸,一看这跟蟑螂爬的字儿就是老秦的。
      老秦还真讲究,血糖本给我写了,基础率他也自己下的医嘱拿我工号执了;从头到尾逛一圈儿,睡不着了就无所事事地坐在护士站发呆。
      点开手机微信,我和朱宁贤的聊天还停留在好几天前;
      我:见过凌晨四点的北京吗。
      我:我见过哈哈哈哈哈!骄傲.jpg
      我:睡吧,得空给个信儿让我知道你还喘气儿呢。
      其实我有些想他,但我相信他也有想我。
      六点多开始有换着来测血糖、打针、调泵,吃饭;我记得刚倒班的时候有个五十多岁的患者,他入院后就开始跟我絮叨:“小伙子,我家里还有个姑娘还没结婚呢,我媳妇儿还在外地……”
      他的话都在抖,在害怕。
      你看走廊里的家属、病房里的患者;刚刚睡醒、头发乱糟糟,坐床上揉眼睛的严博也好,鼾声淋漓的老秦也好,还有现在的我也是。哪个人活的容易?每个人都是这样活在世界上。可世界这么糟,为什么大家都不放弃,仅仅是不想死吗?
      ——不是的,人活着就有继续体验下去的想法;可能是想吃喝,可能是想去爱,总之人活着不是为了死,却也要经历死亡。人生是一种体验,无法拒绝、替代的体验。是一场游戏,无法作弊,也无法在不到尽头的时候强行退出。
      爱让我相信,在每个困难的时刻你播下去的种子,都会成为生命的信念。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6768645/42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