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事

作者:三番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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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2 章


      嘴边的“委屈”未必是真的委屈,那些在心里沁透了的委屈往往秘而不宣。一部夹杂着无间道的《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尚不识得是戏早已入戏,按着夏说的剧本一气呵成,穆绵绵不知道该不该感叹自己的配合,可他说得对,那些定词谓语形容修辞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穷”不“穷”是个人认知,夏说从头到尾都只是微笑,那样的笑代表不了任何意思,也可以理解成各种说法。她把他想得过于美好,几乎快要忘记了那些话语——把“恨”作为感情的一类太肤浅了,有些情绪是要用行动表达的,时间未到就要学会蛰伏。她帮他度过了惊蛰期。一次泡面的时候,夏说讲起某年夏天他妈妈每天下了班就去菜市场捡白菜梆子,偶尔他放学早也会去跟着捡,然后把还算好的叶子从那堆烂菜里挑出来,用盐腌上,每天都做一锅浓浓的粥,靠这些糊弄肚子。有一天,她妈妈拿着一包方便面回家,泡开了让夏说吃,很久没沾过油腥味儿的孩子不知所措,许久,他妈妈说:今天,看见你爸爸了,和他的老婆,还有他儿子……更多的情形隐在这样颇有问题的对称主语里,冗长的沉默后,又道:你也是他的孩子。夏说笑着把那碗冷透的泡面塞进食道,胃疼了一个晚上。搬到公寓的晚上,绵绵帮夏说整理行李,衣服很少,都是奢侈货。他淡淡道:不过是衣服罢了。那些衣服都是阿姨突然性的心血来潮,开了“皇恩”,扔给他时絮絮叨叨的说一定不要忘了她的“恩”,他爸爸也很为欣赏他老婆的宽宏大量,夏说从不顶撞,即使先来后到的顺序被主观的弄乱了。夏说真的很少提起他的事,穆绵绵抱着脑袋拼命的想,也只有两三件。他说起时的神情永远是平的,看不出丝毫的悲喜,但敲击到心里的痛明显,他是恨的,把恨变成了常态,贯穿了生活本身。更多的时候,他对绵绵吐露爱,没有些许的犹豫,现在的讽刺就尤为明显,他的恨抵过了他的爱,“夏说只要穆绵绵”这句话要放在那个男孩儿把他的屈辱颠覆之后。穆绵绵抱怨不了夏说,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要说未说的话也是真的,他说不出口的话更真。那感情要怎么办?她虚伪不起来,穆绵绵很想念夏说,十分想念。
      穆妈打电话来问绵绵今后的计划,实际上她已经在家里给绵绵找好了工作。绵绵“嗯”了半天才说不回去,刚好有一份闲工,半调子翻译。穆妈问,是不是因为夏说。绵绵想也没想就答道:他回家了。这次穆妈聪明了,连多余的叹词都省了,果断的挂了电话。“失恋”的事儿可大可小,最好不要自以为是的在伤口上撒盐,分手和被分手不过是个“面子”关系,绵绵由着她的妈妈恣意想象,说到底,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算不算分手。
      苏二连着两三天没有看到夏说,沈是之毫不关心。绵绵被pfd上的专业术语搞得头昏脑胀,爬出书房跟同性情侣看CCTV2,放松脑子。苏二问起了夏说。
      他回家了。绵绵懒懒的回道。
      哦,什么时候回来啊?二儿总习惯于理解字句表面的意思。
      不回来了。屋子里安静下来,连沈是之都把视线从电视挪到穆绵绵脸上,绵绵抽搐着嘴角,感到压抑:咱们看电视吧。
      不想跟房东解释点儿什么吗?沈痞气道。
      要解释什么?他走了没通知你,干我P事!绵绵激动了半秒,突然觉得自己好笑:沈,你说过,“这世界就那样,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行了”,我和他用行动证明了你的理论。
      沈是之关掉电视:这说法有趣,绵绵深得我心啊。今天去露营吧!
      啊?绵绵没适应得了长发男人的跳跃思维。
      车朝着郊区开。苏二讲起以前和沈是之一起去露营的趣事,寥寥几次,却开心得不行。沈有那种本事,稍微用点儿心,就可以哄得了全世界的人。而二儿根本就是不用哄的人,绵绵怀疑露营的乐趣所在,建筑是人类进步的标志之一,温暖的钢筋水泥。
      车开进了别墅区,停在其中一栋,灯光从里面炫耀似得伸了出来。沈拨通了手机,几分钟后,郁生从别墅里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你他妈有病啊!大半夜的搅老子清梦!
      不是清梦吧,是春宵。绵绵指了指杵在三楼窗台边往下看的女人。
      我们去露营吧!苏二亮晶晶的眼睛,一片稚趣。
      沈是之坐在驾驶座上,泰然。
      郁生啐了一口:你丫的!等下!他转身跑回了屋子,拖着两个65L的背包,奔了出来,慌忙把包塞进后备箱,跳进车子:快!快点儿!老子要被那女人灭了!
      你也有怕女人的时候?沈挑眉。
      如狼似虎的女人最可怕,你这辈子都体会不了的恐怖。郁生耸肩道。
      喂,这儿还有个女人。绵绵讨厌异性歧视。
      车顺着坡道蜿蜒,停在森林公园门口。郁生从包里翻出四盏头灯,每人一盏,调了调光,确认没有问题后,熟门熟路的敲开了管理员的门,好声好气的说了几句,他们便被放了行。
      真不怕我们纵火。绵绵玩笑道。
      买那别墅的时候就注明了搭配这个公园的,郁生对露营泡女这一招用得炉火纯青,光装备就买了三四套。沈是之语气里都是嘲讽。
      好好背你的包!沉不死你!郁生很是不满。
      苏二和绵绵夹在他们中间,郁生打头,沈是之断后。森林里很潮湿,绵绵锁紧了衣领,说话声微微的抖。郁生不停变换着头灯的远近光找路,而余下的人都打着近光,视力范围有限,流水的声音明显,月光散在林叶间,树影斑驳,像无数的妖怪,蠢蠢欲动的臆想在脑袋里打转,苏二的手被绵绵拽得生疼。不怕的,绵绵。二儿的声音温柔。他们一直顺着溪流走到了上游的一块平地才驻了足。在这儿扎营吧。郁生说着,放下了包,从里面拿出了一盏营地灯,视野有了依靠。两顶双人帐篷很快的被扎好了,沈和郁都是熟手,铺好防潮垫,把睡袋甩了进去,大功告成。架个火堆更好。沈是之建议道。分了三组找柴火,绵绵乖乖的跟在苏二身后,二儿挑捡着地上的枯枝,成了一捆再抱给绵绵,叮嘱她不要划了手,然后自己再寻了些粗柴。郁生把带来的废报纸埋在柴枝下面,浇了一瓶白酒,点了火,直到粗柴完全燃了才住了手。沈是之用随身的弹簧刀把茶砖挑开来,削好的茶片落到盛满溪水的铜壶里,壶挨着火,不一会儿便“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茶的香幽幽绕绕的扑了出来,鼻子有了慰藉。一个杯子在四个人的手里攒着,珍惜的啄着那浅褐色的液体,口腔里弥漫着带涩的甘,呼吸成了美事。
      偶尔这样也不错。郁生单纯感叹。
      很好啊。绵绵双手捧着铁皮杯子,贪婪的闻着绵密清冽的茶香。
      怎么突然想起露营了?郁生问道。
      就是突然。沈是之拿着一支干柴扒拉着火。
      说起露营的事,三个男人兴致勃勃,穆绵绵被氛围感染了,听得有趣,静静的听着,含着淡淡的笑,心脏踏实下来。火烧得柴噼里啪啦的响,夏天好像与此刻无关,苏二从包里翻出一件风衣递给她,她接下,抱在怀里,暖心。
      凌晨两点,郁生和苏二各占了一顶帐篷。你要和谁睡?沈守着火,问着。
      二儿。绵绵答得脆生。
      好。沈小心的把火架小,将熄未熄的,火星耀眼。
      谢谢你,沈。绵绵说话,低低的。
      开心吗?沈是之扒出堆里的一块石头,凉了一会儿,拍掉了裹在面上的炉灰,放到绵绵手里。
      好烫。绵绵小声的呼着,却舍不得放下。
      如果冬天露营,烧一块儿石头,睡觉的时候揣在怀里,一晚上都不会冷。沈说着,微笑,映着暗暗的火光,好看得很。
      石头总会凉的。绵绵靠着沈,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要找个人来暖啊,但不一定非得是谁。
      或许吧。
      绵绵把自己锁在睡袋里,听着流水的声音和二儿沉沉的呼吸,成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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