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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过夜长鸣
云卿看着她片刻道:“以你的个性不应如此介怀此事,这其中有其他原因么?”
“我在瑞王府中十余载,若王爷选择你,我不会有任何不满,可她不行,王爷向来不是行事鲁莽之人,为何会这般冲动。”
云鹊语气十分无奈,又问云卿;“姚姑娘你听了此事不惊讶或者说不在意么,毕竟你和王爷之间总有些过往。”
云卿被她的目光逼视,脑中浮现出那晚的情形,不由地垂了眼,良久道:“你所见所闻不过我与萧玥的一个插曲,当时我在京中大多身不由己,与萧玥之间的关系不是一言两语能解释的清,多想恐怕徒添烦恼。”
她扪心自问,所言非虚,确实如此。她与他有时候很亲密,有时候很疏远,有时候像温柔缱绻的情人,有时候又向被互相牵扯的棋子,他娶谁,她不应过问。
也许她没有云鹊这般爱憎分明,即使明知道不可扭转的结局,也能有自己的态度,她是否介怀,或许并没有表面上云淡风轻。
云鹊听她言语,“这些都是闲话,我只是出去自己的意愿,想听听你的答复。王爷既然吩咐我来与你交洽,说明他信任你!”
说完她指指手中的莲子,“若姑娘还记得这莲子的来路,就能找到这银库,这些钱来之不易,别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云卿诧异今晚云鹊确实是带着满满的诚意和替他主子求情的心思,为此她甚至将自己最脆弱的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
云卿看着手中的莲子,她识得这是在明稽山那个午后徜徉湖畔时萧玥给她的,是唯一的一次,如果她没猜错,这银两多半应该就藏在山中,她并非愚钝之人。
萧玥就算纵情山水,也不会毫无缘由地去建一处别院,而且那是一处较为隐秘的居所。只是这购买马匹的银两从来不是个小数目,他萧玥纵使万种手段也难在短时间内凑出这许多银钱,她不敢收。
“这钱如何而来,你可知道?”她看着云鹊问道。
“我不知,我已经习惯不问出处只传达命令,不过姚姑娘你确实不能顾虑太多,京里的消息从来不是空穴来风,即使你不觊觎这些,总有人忌惮,汉北偌大一个军营,不能不防。”
说完她低了头,“我今日的话有些多,因为不想王爷的心血白费,他私下里如此周旋,你仔细考虑。”
云卿垂手道,“我无法不替整个汉北考虑,若我坦然接受,这是公然与朝廷作对,任是谁,都不可能不害怕,你将它交与我,也许是信任我,我却如何服众如何与他人交代。”
她笑笑,“不管怎样,今日你说的话,我都信,但是我仍然需要和父帅思量一番。”
云鹊道:“我知道,能理解,但我不能在这里久留,姚小姐且早作决定。”
说完她掩身退出了屋,屋外远处的火光若影若现,伴随着云鹊的身影陷入一片寂静,云卿在踏上翻来覆去,终究是一个不眠之夜。
夜晚守卫的士兵悄无声息地立在帐前,她看着父帅得大帐影影绰绰的烛光,披上衣服起身向帐内走去,姚乾坐在案前,仿佛定格了一般,连姿势都未变。
两人就这样坐着,半天无语。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语气中透露的疲倦让她心中心痛。
她抬起头,月白的面容眼下淡淡的暗影,无奈道:“许多日不曾睡个好觉,还是坐在这陪着您稍许安稳些。”
一阵燕鸣划破长空,给这孤廖的夜晚带来些许生气,她听见姚乾深深一声叹息,似有无尽的话语生生咽下,留下愁肠万千。
她又何尝曾经在这么短的日子里听见他一次次的深浅喟叹。
“卿儿,我终究是把你牵扯了进来,爹从未想要这样—”云卿抬头见他满脸的苦涩。
云卿本能觉得应该害怕,可是此时的她仿佛即将突破地平线的飞鸟,心中有一种长期郁积的渴望,这使她即使站在漫无边际的悬崖边,也很难想到跳下去的后果。
“爹,时至今日,我什么都不去想,也不必害怕。”
她盯着脚下方寸之地,委婉道:
“这么多年,我忽然能明白,当肩上有责任,当我想要去肩负的时候,无论什么结果似乎都能接受。”
姚乾道:“我当初只是为了保护你们,你们就像这草场刚刚仰起头的树苗,青春昂扬,可现在,将你们一个个送上这浪尖树梢,又担忧是不是过早了些。”
姚乾将身体整个压在宽大的椅子里,微阖双眸,“我纵横疆场这么多年,不知从何时起却再也不喜欢打仗,心中无比坚定要允你们一个锦绣河山。”
云卿裹紧身上的衣服,“爹,萧玥若真有心准备这许多银两只为助汉北脱离牵制,权且信他一次吧,如果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无关乎汉北军,这次交涉你派几个亲卫跟我去,其他人莫要参与进来。”
姚乾眉间紧蹙,“荒唐,我怎能让你孤身犯险,我汉北军赫赫威名不需要一个女子去承担这些。”
云卿道:“既然是秘密交易,就不能参与众多,这么多的凶险我都挺过来,再多一次也无妨。”
这话萧玥也曾经说过,江山不需要一个女子去挂怀,倒显得男儿无用。
想想有些好笑,他说的话似乎总是在徘徊,他的每一次安排却似无形之手一次次将她推向蔚蓝色旋涡的深处。
“比起女子这个身份,我还是您的女儿,若我都不信,还有谁适合去。”云卿笑笑道。
“卿儿,你何必强撑,你知道这事远没有结束—”
云卿看着面露急色的姚乾,“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去,我想看看这无解之局若是有我在,会不会有新的局面。”
“爹,我与汉北是分割不开的,自打我入京第一天,我的命运就与汉北连在了一处,这您应该比我清楚,我不想逃避。”
天色已深墨般不见五指,隐隐微光从天际流溢出,姚乾黯然起身,“你若真想去,我不拦你,只是今后之路,爹爹恐怕再难左右—”
他走近她粗糙的手掌掠过她头顶,眼中流露出无线的怜惜,同儿时一般。
“卿儿,你没有作过父母,我总盼着你好,却又不知道如何才是你想要的,你长大了,我再不能横加阻拦,唯愿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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