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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盘战（2）
狱寺隼人冲过去把那孩子一把捞到自己怀里时只来得及打开三个匣子，C.A.I系统只成型了一小部分，但好在他早已在几年前摸索出了即便不在全部成型后也能单个单个驱动它们的办法。充当护盾的屏障牢牢地在他面前展开，猛烈的枪击虽说让它上边产生波纹状的震动痕迹，但依旧没能被突破。
他将原本捞在怀里的莱姆稳稳地放在地上，飞快地将C.A.I系统全十六个的匣兵器全部展开。莱姆抬头看向岚守，凭本能在身上燃起的晴之火焰自他松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慢慢地熄灭，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已经没被束缚住，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她认识面前这个人。
“狱、寺？”她回忆着之前椎名葵在点碗筷和将萝卜糖罐子递过去的时候从嘴里念出来的称呼，稍显不熟练地将那不属于欧洲语系的音节说出来。
“给我用敬语，小鬼！”狱寺没那么多心思对付她。他观察了一下，判断这些枪弹都来自远程武器，说不清敌人是藏在了方圆几公里内的哪个地方，而且根本连人头都看不见一个，擒贼先擒王的念头不得已地被他打消。
总之先得去保护十代目，还有这个小鬼……
狱寺把赤炎之箭装在手上以防万一，虽说现在暂时还看不到有敌人复数强攻进来，但做好准备还是必要的。不到他腰的莱姆站在他旁边，看着那些枪林弹雨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甚至还颇有余暇地四周看了看。
要是他没有因要找沢田纲吉拿一份必要且机密的文件而回来的话，刚刚瞬息间发生的猛攻一定会把这个孩子整个地打成肉泥。狱寺自己想着都有点后怕，谁曾想这小孩心这么大，却也不像什么都不懂，就在刚才她还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以那种在动物园看到初次亲眼目睹的动物一般，犹豫地说出了“枪（Pistora）”的音节。
“狱寺，小葵呢？”莱姆依旧没用上敬语——看上去似乎是不知道所谓“敬语”是什么东西——四周看了一圈后没发现自己想找的人，于是向着他发问，“刚刚小葵说，她要去阿纲那里。”
“那死的人里就不会有她，十代目会保护她的。”狱寺已经打定主意要先离开这块重火力区，屏障已经有点撑不住的迹象了，“小鬼，要走了——手搂着我脖子，别掉下去了。”他说着把莱姆抱起来，单手稳稳地托住她。
莱姆只是把手扒在他的肩膀上，耸耸鼻子，眼睛眨了眨：“你的味道跟小葵不一样。”
狱寺正准备起跑，结果小女孩一句话差点让他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什么话啊！？
“那是当然的吧！别像狗一样闻我！”
狱寺心想着十代目捡回来的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啊……虽说确实什么都不懂，但就算是小孩也不会把这么奇怪的话贸然说出口吧！该说这孩子直率好还是说话不经大脑好。
莱姆歪了歪脑袋，不太懂为什么他的口气一下子就这么冲。但她还是乖乖地闭上嘴保持沉默，直到狱寺抱着她一路冲到四楼、因屏障实在不能再支撑更多枪弹的冲击而进了原属于第九代晴守的办公室。
彭格列九代目的守护者们的感情好是场上私下都没什么隔阂的那种好，所以他们特别喜欢六个人聚在一起……但到他们十代这一代的守护者们就不太好说了，尽管原本纲吉的确是想直接照着以前的样子分他们楼层和办公室的，但云雀恭弥第一个不把这事当回事儿，率先起了不呆在一起办公的头、不知道消失到了哪儿去。
紧接着是那时候好像彻底在复仇者监狱呆腻了、出现频率极其高的六道骸在他们圣诞节聚餐的时候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彭格列十代目宣告了一次“我要抢走你的身体”，导致狱寺当场跟他翻脸，随后斩钉截铁地要求把雾守的办公室移出去——于是事态升级，好心情被搅乱的骸亮出自己的三叉戟，狱寺见状不甘示弱，岚守和雾守在圣诞节的时候大打出手，差点拆了他们的餐室。
最后是山本武充当和事老，哈哈哈地说“要不我们都移出去吧”，笹川了平表示没有所谓，于是十代目面对着残破一半的餐室、一脸愤慨地点下了头。
这之后他们在彭格列总部外面那圈连着的办公楼里分割好各自的“领域”，把办公室安了下来。依纲吉的意思，九代守护者们的办公室一直都保持着原样，并且随时欢迎九代目他们旧地重游，此举直接为年轻的十代目笼络了所有九代前辈的赞赏，第十代彭格列在最开头磕磕碰碰时没少受他们自发主动的大力协助。
彭格列办公室的门都很厚实，不但隔音效果好，而且一般的枪弹都没法穿透门板。狱寺合上门，把枪声关在门外——他只要一两分钟就能重新调整好屏障（所有组件里就只有这个屏障是他最难以把握的一个，有时候因为他注入的火焰量不当而不得不对其进行修缮和调整），之后一口气冲到位于顶楼的首领办公室——脱下自己的皮鞋放到放在一旁的鞋柜里。他们沿袭了前代的习惯，进入餐室和私人领域（比如说办公室或者卧室）时把外面穿的鞋脱下来，换上室内用的鞋。这当初还被纲吉感慨了一声“跟学校一样”。
莱姆用手一撑坐上皮沙发，脚上踢踏着浅棕色的包趾拖鞋——原本彭格列配置的室内拖鞋上会有一个彭格列的标志刺绣，简直就像是周边产品，据说是九代目年轻时候“犯下的错”，本人虽然觉得这就是个黑历史，但看着还是挺开心的，于是下了死命令不许他的守护者们私下里换掉（不过十代们换掉倒没关系），九代守护者们为此苦不堪言，特别是他们年纪大了之后，终于感受到了自家首领深深的恶意——看着狱寺的背影，她开了口。
“小葵会死掉吗？”
正在调试屏障的狱寺手上动作一滞。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
狱寺背过身去继续他的整修工作。莱姆撇了一下脑袋，以极好的视力看见落地窗的外面、越过树木和草坪、彭格列的外楼里有影影绰绰的人，还有不曾间断的红色闪光。那些注入了岚之火焰的枪弹依旧拥有普通枪弹的特性，例如多多少少会被空气阻力和障碍物阻挡落下，少数几颗飞进了他们所在的房间，但莱姆只是毫不慌乱地坐到了地面上，以她的身高来看根本不会有被击中的可能。岚守中途反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能够照顾自己后便不再关注她，而是专心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他们只在这个房间待上了不到两分钟，但沉默却将那之间的时间像拉麦芽糖似的拉长。许是作为小孩的那一部分有了机会露头，莱姆在五十秒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死掉的话会怎么样？”她像在谈论乘法口诀，用着小孩特有的那种天真无知且强烈好奇的语调问道。
狱寺的手一顿。
如果一个人死掉的话会怎么样？对小孩子解释这样的事情可以被冠上世界第一难题。对待成年人——或者已经懂事、对世界有了充分了解的人来说的话，不敢说有多简单，但还是比跟小孩子说要简单一万倍。
通常只是一句“死了”的事情，在面对小孩时却要用上成百上千的修饰语来形容。不过的确也有那种不会跟小孩多解释的大人存在。
比如他的父亲。
——“她死了。”
正因为如此，八岁时从女仆口中听来事情始末后才不能原谅父亲。就算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个芥蒂也依旧无法解开。
会有人对自己心爱的人的死亡只给一句“死了”的吗？甚至那是对两人的儿子做出的解释？
“死掉了……就是说，你不会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看见她，也不会再听见她叫你的声音了。”
比如他再也不会在钢琴旁看见那个女人美丽的脸庞，更不可能听见她即便已为人母却依旧清澈得犹如钢琴奏响的呼唤了。
“好了，我们走吧。”狱寺重新给屏障注入火焰，将C.A.I系统再启动，“有十代目在那里，她不会死掉的。”
莱姆跳下沙发。
“为什么？”
“因为那是十代目。”
狱寺换上皮鞋拉开门时，莱姆已经啪嗒啪嗒地踩着拖鞋跟了上去，屏障已然竖在他们俩面前，C.A.I系统也一并准备就绪。
门外的枪声有了变小的趋势——这是狱寺打开门的一瞬间所反应到的。随后反应到大脑皮层里的是“门外有人”这几个字。
好像是刚好路过门口的两人反应极快地抬起手里的武器，岚守同样飞速进行了一系列动作，赤炎之箭已然蓄势待发，岚之火焰爆发出强烈的炎压，甚至有了拟似炙烤的效果。
然而当相互抬起武器、各站一边的两组人真真切切看到对方的脸时，却在同一时刻意识到对方根本就是认识的人。
“狱寺大人！”额头上燃着青蓝死气焰的茶发青年赶忙放下执着回旋刃的手，“是在下失礼了！”
“巴吉尔？”狱寺把屏障挪到了落地窗的方向以防止流弹干扰，放下装备着赤炎之箭的手，看了看青年又转头看向右脸有着伤痕、佩戴着红色护目镜的女人，“还有拉尔·米尔奇，你们不是跟家光先生在一起吗？”
“其实是师父突然说要叫少主回去过新年，所以就直接带我们跑过来了，谁知道遇上这种事……”巴吉尔语速很快地解释道，“少主呢？少主怎么样？”
“现在正要上去找十代目——”
站在狱寺身后的莱姆突然开口：“狱寺，有声音。”
巴吉尔这才注意到还有个小孩站在旁边：“咦，这孩子是……？”
“啧，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巴吉尔？拉尔？”
狱寺闻言飞快地转头，看见的是熟练地刹住飞行惯性的纲吉：“十代目！”他喜出望外，“您没受伤吧！？”
莱姆从狱寺身后露出脸来：“阿纲。小葵在哪儿？”
“我没事——莱姆？你没受伤吧？”看见她后，纲吉收起驱动作用的死气焰落到地上，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小葵还在楼上，等一下你就能看到她了——拉尔，能麻烦你去接一下她吗？是名字叫做椎名葵的女孩，正躲在我办公室的桌子下面，接到她后带她到疏散的地方去吧。巴吉尔，不好意思，拜托你也帮我送这孩子去疏散场地，她叫莱姆。隼人，我先去看看情况，你去找戴维了解一下战损，你的人手全在他那儿。”
“知道了。”
“遵命，少主！”
“是，十代目！”
分配任务完成后，纲吉再度蓄积火焰腾空。他刚准备进行高速飞行时，巴吉尔猛地想起了什么：“少主！我和拉尔米尔奇大人刚来的时候看见将尼二大人手上拿着东西往这边跑了——”
纲吉闻言恢复悬停：“什么，将尼二？”
拉尔米尔奇给自己的散弹枪填充了弹药：“虽然没看清楚，但应该是拿着一个匣兵器。”
“……肯定是纳兹的匣子，昨天刚好给了他检修。”纲吉听着屋外的枪声，“我先去找他，刚刚说的事情拜托你们了。”
大空火焰的炎压一瞬间提高，纲吉借着这份推进力迅捷地在空中移动，朝着楼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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