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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意
02
不过那奇情斋说江湖里根本没这号人,却挡不住其他人悠悠众口。那剑惊鬼神的赤发鬼林开都和这个人有命定一战,这个人怎么可能不存在?
一时之间,江湖巷陌议论纷纷,众人都在问这个渡火众之主究竟是谁,竟能让剑痴林开视作命定的对手。甚至排在皇轩少主皇轩离玉之上。就连你去茶馆喝酒,倒茶的小二都能和你说上数十个版本。
“这渡火众之主是个不世出的奇才,听闻如今不过十五岁,比那剑痴林开还要小上些岁数,如今更是比当初没和皇轩少主对剑的林开还未名扬,所以自然江湖里还没这号人。等他名扬了,不就有了。”小二一边倒着茶一边说。
“我怎么听说,这个渡火众之主是个耄耋老人,早已隐退江湖。或者说已经死了,所以自然不在了。可惜了,这林开的对手已变成了个死人。世人再见不到那场绝世之战了。”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那渡火众之主是个大内太监,执掌着专门为皇帝暗杀逆臣的刺客组织琅嬛阁。他是朝廷的人,听命圣上,自然不在江湖中。”
“这个靠谱,不然为什么那赤发鬼林开要来长安找渡火众之主。”
“诶,我知道的版本可不是这个。听说渡火众之主就是当朝楚王!”
“可不敢说这个,妄议皇子,可是要杀头的……”
听了数十个关于渡火众之主的版本后,李算排了几枚铜钱在桌上,走出茶馆,在坊间买了个狐脸面具,戴在脸上。而后翻身上修正坊的屋檐。
果不其然,蝶染正坐在屋檐旁,也听着众人编排出的版本,一双腿在檐下晃来晃去,她脸上蒙着颇为敷衍的黑布。
跳舞跳不好,做刺客也这么敷衍。
听见檐间瓦片上的脚步声,蝶染立刻回头,掷出飞镖,却被李算一个侧身躲过。
不错,他这段时间刻苦修炼妙法莲华还是有些用处的。
虽然,他也没有很刻苦。
“就连扔飞镖都扔不好,我看你还是多练练绿腰吧。至少死不了人。”在蝶染执着匕首向他刺来的一瞬,他握住蝶染拿着匕首的手腕。
蝶染愣愣地看着他。
李算掀起自己脸上的狐脸面具。
“侯爷?”蝶染愣愣道。
“怎么?是要给梁闻道去传消息?”李算松开她。
“侯爷都知道了?”蝶染低着头,丝毫没有惊慌,反而有几分娇羞,“你怎么知道的。”
李算:这有什么娇羞的,难道不该把我灭口吗?
“你们刺客败露了,就只是这样,只羞愧就可以了?难道不该咬破牙里藏的毒药?”李算问她。
“我怕不小心咬破了把自己毒死,就没藏。”蝶染更加羞愧地说:“侯爷你也舍不得我死对吧,我还要给你跳绿腰呢。”
“罢了吧,你想跳,我还不想看呢。”李算摇头:“放心,我没想责罚你。”
“那侯爷想做什么?”蝶染问他。
“做个双面间谍怎么样?”李算说:“我要知道一些梁闻道那边的事,放心,不会强求于你,你能刺探出来多少算多少。”
“让我做事,可是要有代价的。”蝶染说。
“什么代价?”
“我要你八抬大轿,娶我入门。”蝶染说,没有任何迟疑,像是她已经想了这件事,想了很久很久。
李算猛然嗤笑道:“这世间还有这种好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代价,代价是对你有利,对我没好处的事情。你要不要换一个。”
“就这个。”蝶染说:“不换了。”
“我再给你磕两个头吧,要不我心里过意不去。”李算摇着头。
“你答应?可你府上还有个陈公子。”蝶染低身,看着坐在屋檐上晃着腿,玩着手中狐脸面具的李算。
“放心,我和他不日和离。”李算说。和离这事必须抓紧,不然他就要进局子了。
“当真?”
“自然当真。”
摆平了蝶染那边,多了个可以帮陈商挡下刺杀的路子,李算第二日回府刚要躺下补个觉就突然跳出来了系统的提示声。
【叮!主线任务:给陈商下催情散】
李算猛然睁开眼?什么!
怎么还是个主线任务,怎么可以有这么离谱的主线任务!
系统:的确是主线任务,因为这件事是陈商决定同燎原侯李算和离的导火索。
按原有的故事线发展,李算迎娶陈商后,本是对他百般羞辱,却不知何时对陈商起了倾慕之意,于是转而百般讨好,却适得其反,反引得陈商厌恶。如今陈商仕途光明,他便觉得陈商定会同他和离,于是起了下药强行促成之意。
而这一切却被陈商识破,也终究让他明白李算实在是个小人。
李算:于是就要把我扔进局子是吧。
系统:不错!这燎原侯李算和梁闻道同时心仪一位邀月楼的女子,于是陈商便设计将二人同聚在邀月楼中。而后将诛杀梁闻道一事栽赃给了李算。
本朝男妻如若想要提出和离,那他的夫婿须要有三犯之一方可。
这三犯分别是:犯不忠、犯不孝、犯刑狱。
将他扔进局子,自然就可上书请官府判决和离。
李算:我不干,此等小人所为,我不干!这是底线。
系统:奖励是永久期限的绝影马。
李算:……
行吧,底线什么的,适当可以放低些。
毕竟是永久诶。
系统:放心,你应该见识过陈商的能力,你把药送过去,他就会识破的。
李算:那就好。
他叹了口气,不知怎么觉得这件事,他去做便仿佛肥羊给自己刷蘸料,烤鱼给自己刮鱼鳞,韭菜给自己喇一刀。
……会识破就好。
系统:放心的,识破之后,楚王还会闯入,将陈商从府中带走,把你这个始作俑者的小人留在屋里。然后他们就会开始谋划陷害你的事情了。
李算咬着牙:听了这些,我还真是放心呢。
陈商今日到闻太傅府上拜访了闻太傅。
一直主力推行春秋赁的有两股势力,一个是想要借此牟利的司耕局,另一个便是梁太师的寒党。如今司耕局的侯公公已被押送入京,梁太师这几个月也病倒,不理朝事多时。
若想要废止春秋赁,如今便是最好的机会。
“陈侍郎果然不负所托,降娄郡一行,所获颇多。”闻太傅欣慰道。
“是太傅指点得当。”陈商道。
“不过如今虽胜利在望,却也要徐徐图之。”闻太傅抚案叹道:“当年反对的人,大抵都被外放,此事断不能重演。”
“一切听闻太师谋划。”陈商仍是恭敬道。
陈商回府之后,李平安就连忙跑了过来,“陈公子,快去侯爷屋里吧。侯爷给你熬了鸡汤呢。”
李平安一脸笑意,猥琐又谄媚。
便是陈商,一时之间也有些不明白李算是在打什么主意,但仍是过去了。
“这段时间,看你辛苦。给你熬了鸡汤。”李算把鸡汤推到陈商面前。
“侯爷今日怎么如此好兴致。”陈商疑惑问。
“别管了,你快尝尝鸡汤。我就先走了。”任务达成,李算不想多留,转身就想走。
陈商用勺子舀了一勺,“甲庚铅汞之药,对吧。”
李算知道他说的就是催情散,于是摸了摸头,痛快承认道:“啊,对。”
果然,被识破了。还好系统没有骗他。陈商这个能力还真是好用。
陈商却笑了笑,低头将勺中的汤喝尽。
李算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你有病吧!你知道有药你还喝!
李算忍不住扶住了身后的门板,看着陈商姿态娴淑优雅地一勺一勺喝着汤,直至将汤喝尽。
……你别喝了,我害怕!
喝净之后陈商将碗斜倾着,示意自己都已喝净,“侯爷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李算心不在焉地答着。
我不仅满意,我还害怕。
“啊,既然鸡汤你都喝了……那我也就走了。”李算摆了摆手,想要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喝就喝吧,反正他跑出去,把门一锁,然后他就在门外给陈商念清静经。让陈商也体验下他当时在槐安县被下药的感受。
他推了推门,却没推动。
笑容从他脸上消失。
门外的走廊上,李平安扶着老夫人。
老夫人说:“你确定侯爷往给商儿的鸡汤里放了催情散。”
“千真万确,药还是我去买的呢。二两银子一瓶,假不了。”李平安说。
“那锁结实吗?”老夫人又问。
“也是我买的,三钱银子呢,平常用来锁大门都没事。”李平安连忙说。
“你说这算儿,怎么亲近商儿还要下药啊。”老夫人摇头。
“可能,可能侯爷打不过吧。”李平安说。
“也是,但那陈商毕竟是咱们侯爷的妻子,算儿做些什么,咱们还是要成全的。”老夫人叹道:“你说是不。”
“老夫人说得极是!”
陈商已经走了过来,李算死死扒着门板,“你别过来啊……你过来我可就喊人了……”
“这侯府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李算大吼:“只要我一喊,他们肯定全都过来效命于我!”
“汤可是侯爷端来的?”陈商问他。
“是。”李算心虚地点头。
“药可是侯爷下的?”陈商又问。
“也是。”李算已然不敢去看他。
“那侯爷现在又为何不敢看我。”陈商看着他的眼,眼中情|欲翻涌,像是春江潮水。
“我,我突然害怕了。”李算偏过头,不去看那双温润如玉的眼,不去看其中的春江潮水。
“我,我本想着把你一个人锁这里。”李算豁出去般说:“我可没想着把自己搭进去。”
“侯爷,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陈商摇了摇头,倾身想要去咬他的唇。
……是啊,他有什么好处?
但李算死死推着他,不让他上前。
这可不是闹着玩啊。他今天放催情散的时候觉得反正陈商都会识破,那个手上完全没个轻重,整瓶都倒进去了。吓得李平安大喊,侯爷,药不是这么下的啊!
当时他还完全不以为意,拿着空瓶子,潇洒豁然地说:“没事,一瓶就一瓶。一点不浪费,多好。”
反正就用这一次。
陈商感觉到了李算的抗拒,看着李算的眼,“你,当真不愿?”
李算连忙摇头,摇得生平从没有这么快过。
陈商的手缓缓松开,他苦涩一笑。
“我明白了,侯爷只是想看我受苦,那我便受着就是。侯爷要做的事情,我便只能领着了。”
他缓缓摇了摇头,走回到床榻上,闭上眼,任额间的汗落下。
李算身体失力般滑下门板,粗喘着气,看着单腿弯曲支在床上的陈商,他额头靠着床头,闭目念着清静经。
好嘛,终归还是念上清静经了。
李算环着自己的膝盖,在地上的石板上画着圈圈。
老夫人在门外皱着眉,“里面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许是陈公子羞涩。”李平安说。
老夫人点了点头。
更漏中的滴水下落,天光透过窗格落在地上。
就算是兄弟,也该两肋插刀,李算皱着眉头想着是他害陈商如此,他这么在旁边袖手旁观,实在不够义气。
李算用手烦躁地撸着自己的头发,床上的陈商沉静地像是一尊玉佛,颂着经文。看起来倒像是李算中了药。
豁出去了,他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总该他自己解决。
李算猛地站了起来,仿佛就义赴死般蹭到了床边,跪在床上,看着闭目念经的陈商。
陈商的确是极好看的,如今眼尾泛红,流丽而魅。任是李算不喜欢男人,此刻也忍不住觉得内心鼓动。
月白色的衣衫下,陈商的胸口起伏,像是雪中颤动着的丹鸟。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头啄了下陈商的唇。
陈商缓缓睁开眼,像是观音开目。
他看着李算,“侯爷……这又是做什么?”
李算偏过头,想说做人不能不讲义气。
但陈商只是看他,“愿,还是不愿。”
李算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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