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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10
玖岚赶到医院的时候，空旷的回廊，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原本还急促的脚步，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到了最后，停在了拐角处。
那些无法改变的事实，从来都毫无理由地出现。
从来，我们都只能够接受。
捏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玖岚站到了长椅之前。
．
一直一直，以为佐佐木少年只不过是一个反派，或者说不良少年。
看到了这个别扭的少年，狂妄地大笑，自信满满地秀自己的球技。
但是，会毫不客气的对着她大吼大叫，又会心不甘愿的买POCKY棒给她。
一方面，不耐烦的面对着她，另一方面，却又把她的话当做很认真的一件事在做。
即使是提过一次想要对方帮忙寻找回到日本消失无踪的越前龙雅，也一直一直很严肃得对待。
佐佐木泽野，在冲田玖岚心中，形象清晰而丰满，不再是那么一个单一的人物，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出现在她的身边。
好人不是么？
这样的佐佐木，是好人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
抬起手，触到对方薄薄的衬衫，瘦削的肩膀。
即使不过问也是知道的，在学校里被视为问题少年，有时旷课，有时早退。父亲很少来参加家长会，似乎一直没有机会过问他的生活学习，少年在外面学会了抽烟，认识社会上的人。
可是却是知道的，旷课也好，早退也好，父亲没有时间管他也好，抽烟也好，认识不该认识的人也好，都是有原因的。
佐佐木家并不富裕，家里主要的收入来源，都是来自参加网球比赛的父亲所得酬劳，因为肌腱受伤而从职业网坛下退下来的父亲，靠着某些非正规的赌球来支撑着家里。
所以需要去打工，需要在还是高中生的自己身上，多分担父亲的重担，所以才会，拼命地练习网球。
所以才……
双手都放在了肩膀上，稍微用力下压。
少年垂着手，头深深地埋在胸前，一直不说话。
“佐佐木……”
突然而来的大力，佐佐木伸手抱住了她。
埋在胸前的头，抽动而压抑的肩膀，还有，仿佛抓住最后的希望一般用尽全力的手。
感觉到热气在胸口蒸腾，潮湿的感觉传来，直立着身体被抱着的冲田玖岚，缓缓低下头，感觉到一阵空虚的无力，除了咬紧嘴唇，把情绪压抑起来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悲伤这种事，没有办法分担。
痛苦这种事，没有办法拒绝。
强忍着这种事，一直一直不说话的这种事，最后终于还是无法再承受了。
身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喘息声。
柳生比吕士和羽山十夜出现在了视线中。
“已经，来不及了吗？”喘着气的少年，严肃着表情。
机械地摇了摇头，佐佐木的父亲靠着门框，抢救室的灯依旧是明亮。
可是谁都知道，那么渺茫的希望。
．
「泽野是个好孩子呢。」
「我家泽野拜托您照顾了。」
想要保持着最真实的自己，无论是虚假也好，伪善也好，想要让最重要的人开心的心情，一直都没有改变。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抱着自己的手在收紧，佐佐木少年哽咽的声音持续得重复着。
为什么呢，想要家庭幸福的孩子，却不一定会实现自己的心愿。
家里所有的积蓄，父亲还有儿子辛苦得存下来的钱，从不放弃希望的持续着，为了这个女人。
冲田玖岚记忆里温柔而又慈祥的母亲，很早以前就已经住院的母亲。
仿佛有着很严重的疾病，可是却一直一直，温柔又勇敢的呆在佐佐木的身边的母亲，不伟大，也不强势，很普通的母亲。
「很努力呢，要加油哦」记忆中的妇女，坐在病床上对着她微笑，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终于积攒够了的手术费，换取器官的手术成功率只有一半，如果出现排斥反应，就有生命危险。
可是如果成功了，漫漫岁月，一直呆在医院的母亲，就可以回家和家人团聚。
所以才会接受这样的手术。
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的。
手术完成后立刻就出现的排斥反应，送入到抢救室之前已经出现了心脏的停止跳动。
“不要再管我了。”
“阿娜答，你要为你自己的人生而活。”
“不要再为我，而浪费自己的时间了。”
佐佐木的父亲无力的砸着门，妻子在决定手术之前这样对着他说，夕阳下淡淡的笑容带着悲伤的光芒。
“泽野，妈妈一直一直都很爱你。”
“泽野，如果妈妈不能出来，如果有意外，泽野要好好地成长为男子汉。”
“泽野，要坚强知道么？”
进手术室之前握着的佐佐木的手，氧气罩下的母亲，最后一次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庞。
成功和失败，不是一定会公平地分在每一个人身上。
好运，不好运，怎么可以那么决断得说能够分辨。
“我不要这样。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佐佐木泽野至始至终没有抬头，可是早已经打湿的衣服，被捏的发痛的手，以及颤抖着说话的绝望声音，全部全部，都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惨白的画面里。
泪水缓缓流下，少女努力抬头，模糊的视线中，抢救室的灯一直一直亮着。
希望没有事情，即使是微小的希望，也无时无刻在心中敲响。
从来没有觉得，医院进行手术时的医疗免责书是那么一样沉重的东西，可是现在被佐佐木父亲捏在手里的白色单子，却仿佛刺眼到不能直视。
到底要怎样的无助，才会让从不暴露自己软弱的少年，在打通电话的时候抑制不住的抽泣。
到底要怎样的绝望，才会紧紧抓着，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紧握着手腕。
每个人心中，都有着希望幸福的信念。
每个人心中，都有着祈祷奇迹的希望。
佐佐木少年，也只不过是一个想要获得幸福的单纯少年而已。
一定——
要永远在一起——
这种微小的祈求幸福的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听不到呢？
「一定，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啊……」
.
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在以为是晴空万里的时候，突然就乌云密布，铺天盖地的昏暗下来。
所以原本以为一切都向着温暖而美好的方向走下去的人生，在这个四月的末端，变成了无一例外的黑色。
这种改变，是没有预兆的。
面对命运的转轮，人类渺小的力量从来不曾改变什么。
能做的，只有被动地接收。
参加佐佐木母亲的葬礼的那一天，没有下雨，没有阴霾，晴朗的天空如同平常的每一个日子一般。
作为以小时候一场意外为契机而相识的孩子们，都选择了在这种时刻陪在佐佐木的身边。
真田泷之介带着弟弟前来，然后是柳生比吕士与羽山十夜，冲田玖岚和父亲的时候，从佐佐木本家进行的入殓仪式刚刚完毕，据说死者已经按照对方身前的希望捐赠了眼角膜，当然这些都是从来参加葬礼的佐佐木家的人那里听来的。
穿着黑色的和服，冲田玖岚在后院找到了独自坐在回廊上的佐佐木。
这个时候能够说什么。
请节哀？
如果可以节哀的话，还要哀伤干什么，那根本就是一句没有用的话罢了。
她挨着少年坐下，回廊下的阳光恰好照在了腿上。
房间里还留存着诵经的沉默声，这里是佐佐木母亲家的本宅，小巧的庭院那头，就是围坐在和室里的亲戚。
“进去吧。”她拉了拉少年的袖子。
“奇怪。”低着头交握双手的佐佐木，没有打理的头发垂落在耳边，遮住了脸庞，他自言自语似得低咛。
“恩？”
“奇怪。”佐佐木站起身，没有意识到旁边的人一样，扶着门框抬头看着天空。
坐在的悬廊上的冲田玖岚看着少年踉跄的侧影，心莫名地抽痛。
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冲田玖岚，无法理解那种沉重的哀恸，她知道那是一件相当相当痛苦的事，但是到底有多么深切的悲哀，没有经历的人，一定不会理解，也就更不知道如何劝说和安慰。
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回过头，看到了身穿黑色和服的羽山十夜，以及同样肃穆衣着的柳生比吕士。
“你们也来了？”
“没错。”伸手，拉对方起来的羽山十夜看着佐佐木，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呈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这种事情太突然了，真的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明明……”说不下去，玖岚咬着嘴唇。
“生老病死是无可避免的。”柳生比吕士如是说。
“可是如同佐佐木所说的，这很奇怪。”羽山十夜走到了悬廊旁，抬手伸出了屋檐外。
她回过头，看着站在这里的两个人，“任谁都会不甘心，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就一定要遭遇在他的身上，为什么就要承受这种结果。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么？为什么——”
冰凉的视线看着在眼光下的那只手，“在这种悲哀的时候，连天空都要露出这种色彩。在嘲笑吗？在炫耀吗？还是在说明我们的渺小和无力呢？”
走过去，无声地握着羽山十夜的手臂，柳生比吕士沉默着摇了摇头，“别说了。”
“你说的对。”佐佐木回过头，没有光芒的眼眸看着她，“你说的对。”
“别说了佐佐木。”冲田玖岚揉着眼睛，擦掉泪水，使劲地摇头，“不要再说了。”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少年没有理他，只是抬头看着屋檐外那一角碧蓝的天空，“妈妈走了，明明世界就崩塌了，生活什么怎么样都好，我的世界全部毁灭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改变，为什么还是有人在我身边欢笑，为什么电视机里还在播放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快乐，为什么要变成这种庆祝一样的该死天空，为什么！明明那么难受了，为什么他妈的全部都那么让人讨厌！？”
几乎狂怒的少年，似乎把压抑在心中的东西全部都宣泄了出来，一拳捶在木柱上，因为愤怒而发抖的身体，到最终愤怒变成了悲恸，变成了悲哀的深切的懊悔，“为什么要这样对妈妈，妈妈是那么好的人，那么好的人，怎么就不能分给我们一点点幸福呢……”
大滴的眼泪落在地上，佐佐木倚着廊柱蹲下，抱着头，抽动着肩膀，压抑的呜咽，像停不下来的悲伤。
“因为我们只是人而已。”羽山十夜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这样说着，“所以，能够改变的事情太少了。我们不能控制死亡，不能避免灾祸，我们在世界这个概念面前，渺小得和沙子一样。”
“可是，我们却有着唯独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看了一眼羽山，握紧了少女的手的柳生比吕士将话语接了下去，“人离开，生前的至亲就会拼命地想再为他多做点什么，如果这也算其一，那就几乎与所有世界观无关。那是我们的意愿，是我们可以做到的事情。”
“所以，佐佐木的母亲，能够做的，已经做到了，她在佐佐木和家人的心里永远的存在着。人的存在，是存在于别人的记忆中，只要记忆还在，就并不能说她死了。”羽山十夜蹲下身，平常听起来一定是冷淡的声音，在此刻，却又好像更多的，更多的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
明明很简单的一席话，却因为出自她的口中，所以有让人想要依靠般信任着的感情，冲田玖岚能够理解对方说这番话的意思，那是作为朋友的，最真切的话语，即使表达不出来，却实实在在存在着。
“像活着一样死去，也意味着，活得更好，才是纪念。”理解到了这个意思的少女走过去扶起佐佐木，她递上了随身的手帕，“所谓向死而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接过手帕的佐佐木，将帕子握在手里，缓缓握紧，然后将头抵在了女孩的肩膀上。
“谢……谢。”
少年缓缓吐出这样的字眼，他紧绷着的身体，深埋着的头，然后用手帕胡乱地摸着脸庞，
“谢谢，谢谢你们。”
感觉到身后的两个人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地伸出手搂抱住了佐佐木，羽山十夜冰封的面容，也露出了抚慰的表情，她踮着脚，将头靠在佐佐木的胳膊上。
站在另外一边，顺手接过玖岚身上一半重量的柳生，眼镜片下的目光收敛起平常的锋芒，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没事，谁叫我们是朋友呢。”
是啊——
谁叫我们，
是朋友呢。
.
四月就这样结束了，接下来，是为期五天的假期。
“把手伸平。”站在一边用笔在本子上记录了什么，然后他弯下腰，视线凑近了对方伸直的手，片刻后直起身，“好了。”
放下手坐回椅子，冲田玖岚浅浅呼吸。
“等下周报告出来才能确定药量变化，今天就到这里。”男子边说话，边在病历本上记着些什么。
抬起头，发现女孩子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还有事吗？”西园寺医生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眶，然后开口。
摇头，发呆一般反应过来的她立刻起身，“呃，想事情所以走神了。”
“占用下一位病人的时间走神，还真是符合你的品行。”摇头，西园寺一贯地毒舌。
出乎预料没有听到平常一定暴跳如雷的反驳，那个一到他这里就本性暴露常冒粗口的家伙今天好像突然转性了。
“怎么了？”放下笔，镜片后面的目光是内科医生专属的X射线。
“没有。”摇摇头，她转身提包，“说起来，西园寺医生负责的那个家伙是不是转院到这里来了？”
“哪位？”
“神奈川的那位，名叫幸村精市的病人。”
靠在皮椅上的男子双手交握，凝神想了想，“患格列巴布综合症的那个男孩？是转到住院部了，怎么？”
“没什么，就是想要不要去看看他。”耸肩，少女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
“你的精神状态不好。”啪地合上病历，西园寺隔着桌子丢给了她。
本子顺着光滑的桌面滑了过来，然后被一根手指压住，冲田玖岚疑惑地皱眉，“什么意思？”
“我不希望探病者抱着颓废的精神去探视我的病人，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你知道吗？特别是你这种，全身上下笼罩在贞子怨气当中的霉运体。”
“你才贞子，你们全家都去和电视机恋爱吧！”抓着病历本就丢过去，少女气愤得鼓起眼睛。
“不要每次见到我都用这种‘你才……你才’的句式，到底是从那个没品的家伙那里听来的低素质排比句。”伸手一抓就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物体，西园寺医生站起身来，带着危险表情地弯腰凑近她，“再者，你这个样子，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夺回自己的病历，变态医生的气场强大到让她深感威胁地后退，“我只是去看看他而已。”
“理由？你们不是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吧？”
“我只是……只是……”撇过脸，她说不出话来。
“圣母情怀在作祟，以为自己可以充当一个抚慰别人心灵的天使？”嘴角带笑，只不过话语依旧是一贯的尖酸刻薄，“还是说，你看上那个小子了？说起来那个少年到的确长得相当漂亮呢。”
“才不是！”转过脸来对着他吼出声音的女孩子，意外的微红了眼眶，“才不是这样！我根本没有……我只不过——”
对这样的状况感到意外而耸眉的西园寺医生，看着对方微微发抖的肩膀，讶然地眨眼。
“只不过是想要去看看而已。”最后颓丧地低下头，被紧握的病历本皱得变了形，“前几天，一个很好的朋友的母亲去世了，很突兀地就出事了，明明有一半的成功率的，可是却手术失败。”
冲田玖岚咽了咽涌上喉咙的酸楚，“生命就是这样无常，这谁都知道，可是第一次这样真切地体会，好像众人皆知，却众人都没有感受到一样的感觉，很难受很难受……”
她抽了抽鼻子，抬起了头，“然后我的另外一个朋友却对我说，本来命运就是这个样子的，没有人能够掌控，你以为你全知全能，可是你凭什么去证明你以为的都是正确的，我突然就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突然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记忆之中，葬礼结束的那个下午。
离开的路上冲田玖岚问了身边的羽山十夜一个问题。
“呐，十夜。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不知道。”羽山转过头看着她，“我既不相信它存在，也不相信它不存在，因为没有充分的证据，所以存在不存在，并不是我可以确定的。”
“那么，命运这种东西，会不会是被确定的呢？”
“为什么这样问？”羽山疑惑地皱眉。
“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同一个手术，很多人成功了，到佐佐木那里为什么会失败。就好像明明很多人做不到某些事结果却成功了，电视里强弱差别悬殊的球队，偏偏弱的可以得胜，这些事情明明就不合常理，为什么就会发生呢？”
“世界的不可知，正是世界存在的原因，如果什么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对方冷冷得笑了，似乎对于这样的想法嗤之以鼻。
而这番话，却恰好触动了冲田玖岚的思绪。
“那么……如果……”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洞悉到将要发生的事情的话，是不是就否认的世界的存在了呢？”
“预知未来？”
“不，是知道过去的事情，然后回到过去……什么的。”
“回到过去了再重新来过？”对于少女的含糊其辞，羽山十夜皱眉，“那又怎样？就算知道了事情，她还在未来吗？”
“不，她回到过去了。”
“那么不就还是预知的是未来的事情。既然不在未来，那么她知晓的就不是既定的事实，没有客观存在的事情，而仅仅是她的预测而已。这样的话，她能说她洞悉的世界的存在，命运的转轮之类的吗？”
“可是……她明明已经知道要发生的事情啦，比如说未来某一天那个地方会怎么怎么样之类的。”
“那么她的预知，能够有证据证明吗？没到真正发生的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空想而已，如果说真的发生了，真的存在了，那么原因是因为那是必然的发展规律，还是因为她觉得是这样所以是这样的呢？”
“我不明白。”冲田玖岚摇头。
“好吧，打个比方，加入有人说某一天，随便哪天，然后一个地方会遭遇某个事件。那么如果发生的原因，是这个预知到的人希望发生所以亲自去做的话，那么算是证据吗？或者他不愿意事情发生而采取措施，而他的行动仿佛蝴蝶效应一样改变了某些东西，最终造成了事件的爆发，又要怎么解释呢？再者，如果他相信事情的发生，虽然事情并没有发生，可是他却一味的相信，主观的拒绝真正的事实，比如精神病人之类的，你要怎么去反驳他，告诉他说你在臆想吗？”
“那如果什么都没有做，看着事情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又要怎么说明？”
羽山十夜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少女，“那么，只能当事情真正发生后，才能说是一个证据，证明了他的预言是正确的，可是仅仅是这一个预言而已，也就是说只有发生了的事情对上号，才能够算是证据，这些证据，不足以支撑他的其他预知，每一个即将发生的事情，只要没有发生，就不能作为证明，只是推论而已。所以，即使他觉得之后世界会怎样走下去，也只是存在着可信度，不能说就完全可以相信他的预知，因为他预测的下一个事情，还根本没有证据去证明。”
愣在原地的少女，张了张嘴，发现无话可说。
“就像科学理论一样，任何理论都不过是假设，在这个意义上它只是暂时的，而且永远不能证明它。不管实验的结果多少次和理论一致，都永远不能断定下一次结果不和该理论相冲突。另一方面，一旦找到了哪怕一个单独的和理论预言不相一致的情况，就足以将该理论视为伪证。科学哲学家卡尔波普强调过的原则就是如此，所以你所说的情况，那个有着预知未来的人的想法，不能作为一个实际的根本，仅仅只是增加它的信赖度罢了。”
羽山十夜顿了顿，最后说道，“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确定，下一件事情一定会发生，即使他预知了，但他能保证一定会符合吗？他相信必将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发生吗？他以为不会死去的人，一定不会死去吗？没有证据，做不到的吧。”
「如果我说今天九月十一日美国会发生大灾难，也没有人信。」她低下头去，突然觉得背脊发凉，「但是反过来，我一定能够确定那一天，双子大楼必定会倒塌吗？我有证据证明吗？」
缓缓抬起头，冲田玖岚突然感觉到极大的一股震撼从头到脚地贯穿，那种无以言状的心情，向重锤击向了原本以为坚不可摧的大门，然后龟裂，破碎，没有遮拦的世界，在空洞地灌着风。
…………
…………
抬手擦去眼泪，冲田玖岚看着西园寺医生，扯出了一个虚幻的笑容，“我突然就开始怀疑，一直以来觉得不会有事的结局，会按照我预期之外的情况走下去。”
她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不想再经历那样难受的情绪。
然而——
「她能够肯定得说，幸村精市一定一定，就不会出事了吗？等待在关东大赛之后接受治疗的少年，就一定会成功得从手术台上下来吗？」
摇头，无力地摇头。
「做不到。」
过去的她或许可以，可是现在，她做不到，第一次感到迷茫，第一次觉得惊慌失措没有依凭。
以前的她一直以为靠着手里的那本日记，就什么都不用怕的坚定。
可现在，却不是这样了。
“我想要看看他，想要给自己一些……哪怕没有用也好的，信心。”最终，少女艰难地从嘴里说出了这样的话。
良久沉默后，西园寺医生转身去翻病历，哗哗的纸张翻动声中，西园寺医生拿着病历走了过来，“因为要配合继续治疗和外科诊断所以他直接转到住院部六楼，现在主治医生应该是桐生医师。”拿起笔在纸上唰唰地写了一排字，他把单子交给玖岚，“把这个给护士说明得到探访允许，你就可以过去了，房间号是618。”
“谢谢。”接过纸，她真诚弯腰。
“好了快走快走，我还要看下一例病人。”扶了一下眼镜，男子不耐烦地挥手。
快步离开之时，身后传来了西园寺医生的声音，“稍微打气点精神，那种文艺风实在不适合崩坏的你。”
“……要你管！”抽动着眉毛，她皱着鼻子碰得把大门关上。
深吸了口气，玖岚敲敲脑门，然后提起精神，转身向住院部走去。
.
敲了门后推开，里面传来了护士说话的轻微声音。
三人住的病床，最里面的床被隔布遮了起来，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了护士持续温和的说话声。
“抬脚，好的，这里有什么感觉吗？”
不敢撩开门帘的少女拘谨地站在外面，侧过头看到旁边住着的一位爷爷辈的病人，此刻对她露出缺了牙的笑容。
稍微点了点头，她礼貌地回礼。
“那么这边呢——”戛然而止的说话声，似乎病人表示了什么，护士若有所思的回答，“有些刺痛是么，只是在这种压迫的情况下。”接下来就是轻微响动后笔唰唰地记录的声音，“好的，下肢肢端麻痹，增加灼烧感，手指以远端起对称性无力，蔓延至腕关节，目前无多发症状。”
随后，突然面前的隔帘被拉开，带着护士帽的女子关上记录病史本后说，“那么我就先过去了，好好休息……”转过身，护士在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你是？”
“你好。”弯腰鞠躬，她抬头，看向了幸村精市。
而原本坐在床上的少年，在这个时候前倾了身体坐了起来，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
“我是……”朝幸村欠了欠身，她有些尴尬得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
随后，那个坐在床上的少年就露出了笑容，他礼貌点头后温和开口，“这位是我的朋友。”
护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一笑，“那么请拜托监督幸村君把今天的药吃了哦。”
顺着护士用笔指着的桌子，白色药片放在透明盒子里落于桌上。
“我知道。”走过去坐在病床的旁边，冲田玖岚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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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写囧了……查阅资料后发现，多发性神经根炎的治疗方案里面根本就没有手术方案……那个主上大人你是做的啥手术啊啊啊……我彻底混乱了……
所以大家，请面带微笑得看我瞎掰吧……大家囧才是真的囧哦也~
顺便说明，吐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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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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