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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人了
十一月的京城,气温骤降,走卒贩夫出来跑生活,穿上了棉质衣袍,各家也早早烧上炭火取暖。
但这木炭也是有高低之分的,低等木材烧出来的炭,不仅燃烧时间短,还会冒黑烟飞黑粉,不仅呛人,取暖之人的鼻腔里还会积满黑灰,不太雅观。
贫苦人家多用这种木炭,夜里要起来两三回添炭才能维持屋里的温度不降。
而这上等的炭只有富贵人家用得起,花样也多,什么银骨炭,细竹炭,香霏炭,最最上等的,是宫中贵人用的红罗炭,而这红罗炭在宫里,也不是人人都能用上的,往往都是高位分的人,才能享用此物。
不仅燃烧时间长,温度恒定,长时间使用也不会让人觉得干燥。
不过百姓倒是也有其他取暖的法子。
就拿京郊村落的人家来说,多用石砖垒砌成床一样的平面,下方空堂,屋外墙体掏一个洞口出来,从此处塞进木柴、稻草等物点燃,这样一来,‘床’上温度升高,食宿皆在上面进行,民间统称此物为“炕”。
好在大燕富足,时至今日,很少再有人用黑炭取暖。
近日,沈烟在院子里待得腻歪,往尚书府递了帖子,邀舒合瑶出来玩乐一番,约在城中美食云集的宝食楼。
定了二楼大堂的位子,恰恰能把一楼说书台看得一清二楚。
为了方便行走,沈烟专门换了一身黛紫男装,头发束在头顶,以金冠着,叉着金冠配套的发簪,此顶金冠还是或封郡主时的赏赐,做工精湛,镂空出雕出竹枝模样,边角却打磨的非常光滑,不钩发丝,成套的金簪头部打造成竹笋外形,倒是别出心裁。
一身装扮色深不惹眼,不过有眼力都知道,沈烟这一身衣袍所用布料可是百两一匹的夕霞锦,非富即贵的人家才用的上。真真是低调又奢华。
当然,沈烟现在不仅领着沈府的月钱,手里还有母亲嫁妆铺子、庄子的进项,朝廷还有郡主的供奉,且她是个有称号、有食邑的郡主,手里的钱多到花不完,没必要在吃穿住行上委屈自己。
只是她不喜高调,才让人把便装做的不那么惹眼。
足足喝了半壶茶水,舒合瑶终于姗姗来迟,叉着小腰喘粗气,面色不虞,十有八九是路上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给耽误了。
这位舒小姐更是能喝,三两杯就把剩下的半壶茶水干掉了,随即一屁股坐在沈烟对面的椅子上,那力气大的,把椅子撞得拖地发出吱嘎一声,好在酒楼喧闹,没人注意到这些。
好不容易约人吃饭,总得照顾到对方的情绪,招来小二换上新茶,沈烟亲自给舒合瑶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开口问道:
“说说吧,路上怎么了?一脸不开心。”
舒合瑶抱胸往后一靠,撅着嘴巴翻白眼儿,带着气呢,
“红缨!你来说!”
今日随身伺候的侍女穿着酡色的丫鬟服饰,倒是很衬她的名字,红缨屈膝应是,薄唇轻启,将事情娓娓道来。
官宦子弟出行,多乘坐马车或是骑马,今日舒合瑶应邀前来,就是乘坐自家马车,路上她和红缨正在车厢里讨论着今天一天去哪里玩儿,去哪里吃,去哪里买些新奇玩意,走着走着,车厢却剧烈颠簸了一下,然后猛地停住了,差一点把两个小姑娘扔出去,亏得红缨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门框,用身子拦住了舒合瑶。
不然,难以想象,她俩滚着掉下车厢该有多么狼狈,即便如此,舒合瑶脑后还是磕在了车厢设置的小几上,没有流血,但估摸着肿了,一碰就疼。
出了这样的事,舒合瑶唯恐方才的颠簸是压着了什么东西,万一是人,那可就不大好了,立马下了车一探究竟。
没想到,是真的压着人了!舒合瑶缓了缓神,让自己稍稍镇定下来,叫车夫去喊大夫,这条街就在宝食楼临街,人流众多,商铺林立,医馆也有好几家,车夫应了一声,赶忙跑开了。
舒合瑶本想上前看看那人伤势如何,被压了腿也不曾喊出声来,且没有抱着伤处的行为,‘莫不是死了吧?’舒合瑶想着,谁知人群里窜出来一个八尺大汗,气势汹汹地朝舒合瑶走来。
红缨忙把舒合瑶揽在身后,只听那个大汉喊着:“瞎了你的狗眼!偷东西偷到老子身上来了!”
大汉体型高大,像一座小山一样,路过舒合瑶主仆二人,偏头看了一眼,没有言语。
眼见着连阳光都遮住了,舒合瑶心里又惊又怕,小声嘀咕着:“偷东西也不至于把人打死吧?”
却不成想,大汉耳聪目明,不仅能逮小偷,还能听到别人小声说话,只见他转过身,露出不同于大燕人的粗犷相貌,咧嘴讽刺:“姑娘莫不是被太阳晃花了眼?怎么就说这人死了呢?”
咱们堂堂尚书府的姑娘,哪里忍得下被这蛮子张口讽刺,舒合瑶当下拨开红缨,挺胸与人理论:“本姑娘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正常人被车压了腿,不说要痛的喊叫两声,也要疼得满地打滚,这人一声不吭,却又一动不动,不是死了,难道是木头做的吗?!”
大汉正想回怼两句,舒家的车夫拉着老大夫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大小姐,大夫找到了,先让大夫给人看看?”
“快去!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害人重伤,官府肯定把你这蛮子抓起来!”舒合瑶大声说着,得意地看向大汉。
这时人群越聚越多,影响到了行人走动,巡街的执金吾很快赶来疏散人群,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当差的副指挥使见了大汉连忙行礼,
“执金吾副指挥使朱明晓见过乌丸大王子!”
看似莽撞的大汉金剡也以乌丸礼节回礼,舒合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就一直觉得此人眼熟,没想到竟然是在重阳宴上见过的乌丸王子,方才出言不逊,不会影响到两国建交吧?娘亲知道了,回去又要骂我说话不过脑子了!这下出门又难办了!
方才伶牙俐齿的舒合瑶现在一声不吭,揪着手指慢慢地缩在红缨身后,车夫却很没眼色地带着大夫过来禀报,
“大小姐,大夫说了,这人只是脑子撞晕了,被车压着的地方木材是做的义肢,再有一会就能醒过来了,没什么大碍。”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这人还真是木头做的,舒合瑶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叫车夫把大夫送走,金剡却笑得前摇后摆地说:
“这位姑娘真是神预测啊,那小贼还真是木头做的,哈哈哈哈!”
“既是小偷,自有官府断案,本姑娘还有事,不和你吵嘴!红缨,我们走!”舒合瑶输人不输势,放完话转身就走。
朱明晓抱拳相送:“舒小姐慢走。”倒是没想到,这个执金吾的副指挥使还认得舒家的车马。
执金吾的人把小偷从车下拖出来,准备带回衙门处理,随从把被偷的荷包交还给主子手里,金剡疑惑地问朱明晓:“朱大人认得那位姑娘?”
“大人之称不敢当,大王子,方才那位是吏部尚书舒大人家的千金,既已追回财物,我还要当差,就不打扰王子行程。”朱明晓礼貌回答,不多说也不多做,带着人手离开。
金剡颠着荷包,装着的银子稀里哗啦作响,嘀咕着:“牙尖嘴利的姑娘,有趣~”转身对着随从说:“走,找个酒楼,好好喝一顿,这大燕的酒啊,就是没咱们草原的烈!”
看来仆随主性,红缨也是个能说会道的,前前后后都讲得明明白白,蝶恋看她口干舌燥的样子,递了一杯茶水给她。
红缨道谢用茶,嗓子也没那么干了。
此事听得沈烟捂嘴发笑,“你这也太搞笑了,那乌丸的大王子又高又壮你也敢跟他硬碰,最后还是你不占理,自己生闷气,真笑死我了!”
“沈烟!你还是不是我朋友啊?不帮我说话就算了,你还笑我!”舒合瑶拍着桌子嗔道。
“好了好了,不笑你,蝶恋,叫人来点菜吧,咱们舒大小姐肚子里的气消了,该添些美食补补体力!”沈烟打趣说。
说来说去,还在拐着弯笑话人,舒合瑶被这一打岔,倒是不气了,叉腰说:“哼,今天我就狠狠地宰你一顿!小二!把你们这最贵!最好的!都给本姑娘上上!”
主子狮子大张口,红缨小动作地揪了揪舒合瑶的袖子,同舒合瑶耳语:“小姐,您这样会不会太为难沈小姐啦?”
听此,舒合瑶小心翼翼地瞥了对面的沈烟一眼,沈烟放下唇边茶杯,笑着望回去:“红缨,不用担心,你家小姐还吃不垮我!”
“嘻嘻,你看,请客的人都说没关系了!随便点,随便点!”舒合瑶终于开怀,乐呵呵地对红缨说。
宝食楼作为京城最大的酒楼,生意经上必然是头头是道,虽然舒合瑶对着小二说贵的好的全都要,但小二也是会替客人考虑的,见沈烟出手阔绰,二人言谈举止皆是不凡,料想二人身份非富即贵。
下菜单也只是叫后厨从招牌菜里挑了八道最经典的菜肴,口味多偏向女性,有荤有素,又凉又热。
“瑶瑶,听说宝食楼的果酒花样最多,咱们要不要点两壶尝一尝?”夹了一筷子东坡肉,软糯不腻,实在是美味,沈烟边吃边问。
“好呀好呀,宝食楼不仅吃食出名,酿的酒也是一等一的好,果酒清新不醉人,我们可以每样都尝一尝!”舒合瑶不愧是爱玩之人,吃喝玩乐样样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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