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初恋回来了

　　兄弟二人在争论。

　　准确的说是陆原单方面的表达不满。

　　陆饧轻轻拿起书桌上的氐文和一封拆开的书信，递给陆原。

　　陆原接过，刚看了书信，就气的不得了，叱道:“无耻！无耻之尤！陆今时倒是打的好主意！”

　　陆饧缓缓走至茶桌前，自斟了一杯茶水，并不饮茶，只出神的看了一会儿清亮的茶汤，等着陆原说完。

　　陆原还在喋喋不休，气的胸脯微动:“……兄长怎么能答应这差事，睦州内乱已成定局，眼下我已将剩余兵力全部调往去焻州，留下的兵守城是已足够。我走后，阳州只要紧闭州门，凭谁也进不来。”

　　又愤愤道:“陆今时想的倒美，帮陆莞处理好睦州，又无半分好处，睦州与阳州相近，有了这回事，以后睦州出了什么乱子，都是你我兄弟二人的麻烦。”

　　他见自己还岿然不动的兄长，气的夺起他手中的茶盏，一口饮尽。

　　陆饧看了他一眼，这才理会他，只道:“睦州内乱不要紧，怕的是瘟症会传入附近几州。”

　　“琼州，江州，锦州，鹤州，阳州，焻州，青州，都离的近，若是病传入军队里……”陆原低声道:“会坏了大事。”

　　陆饧点点头，又道:“你放心去焻州，睦州的事我会处理。”

　　陆原皱眉道:“那我给兄长留一些人马。”

　　陆饧摆摆手，道不必，冷道:“既然睦州送到你我手中，哪里还有归还的道理。”又问他:“光州最近如何？”

　　陆原嗤笑道:“太子琛还是太过年轻，自从贤王被抓，晋王也躲了起来，株洲，黄州无援兵传送至光州，李氏军队皆是老弱病残，又无新兵，附近几州青年都是选择入伍陆氏府军。边境的陆氏府兵也依旧如常。并无异动。兄长只管放心。”

　　陆饧点点头。

　　陆原更关心开梁局势，又问:“崔氏入宫后，崔质心甘情愿献出三州，周皇后可有怀疑？”

　　陆饧抿了一口茶水，发现并不是清茶，兀自放下茶杯，淡淡道:“发现又如何？她是聪明人，不会做无谓的挣扎。”

　　陆原勾起嘴角，笑道:“若不是太子琛那么急着把权，咱们也不用那么着急。”

　　陆饧不再言语，勾唇笑笑。陆原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歪歪斜斜的靠在书架一旁的小榻上，惆怅的说:“唉！桓九公已经拿到想要的铁矿和盐矿了，等咱们和崔质分这州府的时候，免不得又是一场恶战。累死弟弟我了啊……”

　　陆饧不理会他的无病呻吟，只问他:“你何时出发？”

　　陆原又恢复那副懒洋洋的状态，半搭着眼皮，懒懒的卧坐在软榻上，开口道:“哎，总得和兄长嫂嫂住几日再走才好。眼瞧着我那嫂嫂，虽然生了一副好相貌，，却是一副呆傻样子，被兄长欺负哄骗的好生可怜……，还傻傻的护着人呢。”

　　看了一眼自己兄长，并不见他有反应，又道:“ 我是打算再住些时日，左右也不怕耽搁这几天，而且我念了兄长好些日子了，总不能才见一面就走吧，兄长也是的，那十几个貌美的女使，说送出府就送出府，找来的时候可废了一番力气。哎……兄长也太不怜香惜玉了，没见着人家姑娘哭的惨兮兮的，弟弟见着都心疼。白白辜负弟弟一番心意就罢了，还撵着我走，自己的宅子都住不得了。可怜呐……”

　　陆饧冷眼看他在那里独自演戏，待他发完牢骚，淡声道:“今晚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走。”

　　陆饧说完，并不欲在书房里多待，兀自出去了。

　　一旁侯着的未北低声道:“公子，公主那边已经安置妥当了。”

　　陆饧点点头，并不向正房走，让人将行李都搬至府堂去，他在那里下榻。

　　看到兄长走了，陆原一股脑爬起来，暗恨自家阿兄无情，又知道反抗的后果是什么，一脸不甘的爬起来吩咐下人收拾东西。

　　一会儿指着卧房里的被褥要带走，一会儿又要随从将他的宝贝都带上。活脱脱一个霸王模样。

　　随侍的人颤声问他可要带上东府里的黎姑娘。

　　他觑着眼，心烦的舔舔牙，骂到:“狗东西！还不赶紧去把人打包扔上马车！还跑来问你主子！”

　　随侍心尖一颤，心里发苦，提醒挨骂，若是不提醒，回头忘了人，主子爷又要发疯。他们这些随侍哪里招架得住。

　　一句带着宝贝们，可苦了府中的奴才们，连夜将那些豹子，大虫，海东青，蛇，鸮……都用笼子装起来，又怕被瞧见，吓着人，公子要抽人，又怕这些小祖宗们在路上有个不好，主子爷发起怒来，谁也遭不住啊。

　　兵荒马乱的一夜。

　　从第二日起，李谛就没瞧见过陆原了，当然她也好几日没见陆饧了。

　　听未北说，他正在处理睦州的动乱，几乎整个人都住在了州府的府堂，和当地的府官商量各种事宜。每日很忙，所以没有时间来看她。

　　她暗暗高兴睦州的百姓终于有救了，或许等回去的时候，他们就能经过汤城了。又感叹陆饧还和小时候一样，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口中说着不在意，到底还是记挂着那些难民的。

　　未北来取衣服时，还给她带了秋梨，说是公子派了人去买的，让带回来给公主尝尝。这时秋梨正是应季的时候，圆润且饱满，象征着丰收和合满，她看着高兴，让如玉给她削皮，她一口气吃了一整个。

　　想着他这么忙还不忘给自己买水果，心里感动，托未北给他带去了姜茶。府堂晚间凉，他身子骨又不太好，又爱饮清茶，那茶水性凉，还是喝些姜茶暖暖身。

　　未北面色如常的接了，等出了府门，却让手下的侍从处理掉了，公子厌烦姜的味道，从不沾染生姜，若是衣物上沾染了，再好的衣物也都不要了。公主给了这么一大包姜茶，回头沾染在衣物上，倒霉的就是府堂里的那些如同鹌鹑的大人们和他们这些服侍的人了。

　　府堂中有人不同意这位陆大人的做法。

　　首当其冲的就是章程，他正色道:“大人，若就地掩埋，焚烧有瘟的难民，绞杀无辜受灾百姓，势必会造成民怨。况且，依大人的意思，无论百姓还是睦州府兵，若有病状，一律就地斩杀，反抗者也是如此，到时势沸反盈天，消息若传至开梁，臣恐陛下会怪罪。”

　　陆饧垂头看陆原刚刚派人传回的氐文，通篇的废话，不是抱怨焻州穷苦，就是嫌弃军粮硌牙。

　　他随手扔在桌上，又拿起青州等地府官的氐文。摊开来看。

　　闻言，他温言道:“那章大人有何高见？”

　　章程见陆饧并未看向自己，慢慢涨红了脸，道:“依下官看，应该开仓放粮，派大夫深入睦州，尽力救治灾民，五里设一粥铺，以解灾民之苦。阳州靠近睦州，更应该尽力接纳，救助灾民于水火，这样，三月之内，或许……”

　　陆饧抬眼看他口若悬河，只淡淡道:“灾情之重，人争相互食，行之前去焻州，已带走多数陆氏府军，放人入城，章大人倒是好魄力。只是我却不敢。”

　　章程面色讪讪，知道陆大人没说的是，一旦流民入阳州，眼下兵力不足，势必会烧杀抢掠，阳州百姓必定遭殃。且眼下正值灾年，阳州粮食仅够一州百姓果腹，还要养府军，并无能力接纳灾民。到时阳州也将变成人间炼狱。那时就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陆饧任他在府堂当众出丑，又道:“烦请各位大人按吩咐去做。服从命令，这本不难。”便不再多说，向后堂去了。

　　一众阳州州府官员皆感叹这位陆大人比之其弟有过之而无不及。面上瞧不出来，只道是温润公子，内里还是心狠手辣。

　　果真是氏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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