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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
兮儿气喘吁吁跑回家,菜篮子都没空放就闯进了客厅,“快救救小姐,她,她被一个王八蛋带走了。”
“被谁?”
“一个王八蛋。”
“你说清楚点,是哪个王八蛋?”
“一个穿白衣服的……王八蛋。”
这个回答有点坑爹,但是张召重瞬间就反应过来,毕竟他无数次听李沅芷如此骂过余鱼同。陆菲青还搞不清情况,他已经跑了出去。
茶楼隔壁的酒楼里,余鱼同进了雅间就一杯杯的灌酒,似乎只有在李沅芷面前他才能肆意的喝醉,不用担心真醉了叫错名字。
其实最近他过得也挺苦的,周琦是个大嘴巴,无意间将他那番胡诌的表白传了出去,自此,红花会上下都知道他喜欢李沅芷了。
偏偏这件事得到了徐天宏的大力支持,他认为李沅芷的父亲是汉臣,李可秀在扶风镇时就颇得民心,如今又是位高权重,若能借此攀上收为己用正是好助力。
徐天宏把这事上报给陈家洛后,陈家洛便将余鱼同派到了江浙一带。
还好李沅芷并不在杭州,让余鱼同松了口气。
岂料她人不在,但关于她被赐婚的流言传了出来,面对兄弟们安慰的眼神,余鱼同只能装出一副哀伤的样子,陈家洛怕他抑郁成疾,只好将他派到京城来,好巧不巧却在这里见到了李沅芷。
李沅芷无聊的戳着碗里的米饭,“你叫我来就是看你喝酒的?”
“师妹,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能够勇敢的追求你喜欢的人,羡慕你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
“你要是喝醉了,我就把你扔这儿了啊。”她又不知道他住哪里。
“师妹,你说为什么人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呢?”
“当心你的袖子,哎哟,你袖子沾到汤汁了,快擦擦吧。”
“嗝,我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能再想她了,但是我每次都忍不住想起那个晚上,我真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跟烂醉的人果然无法交流,李沅芷只能自行起身将他手边的油焖茄子挪开了一点。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余鱼同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眼看着他另一只袖子也要戳到菜里了,李沅芷认命的绕到他身后,抬起他的胳膊,将菜盘推远了些。
余鱼同已经喝得八分醉,抱着酒壶歪过脑袋,瞧见李沅芷半张脸隐在毛绒绒的领子里,看不清模样,但那双大眼睛和骆冰有三分相似,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四嫂。”
他这一声叫的旖旎缠绵,似是在呼唤情人一般。
李沅芷听得一愣,也忘了抽回手,缓慢的转过头,“你叫我什么?”
她刚才是听岔了吗?余鱼同叫的是“四嫂”?难道他的心上人是骆冰?
其实也解释得通,他年少时遭逢巨变,加入红花会后,那里都是一群粗矿的男人,而骆冰是唯一年长的女性,对他细心关怀,难免激起他心中对于母爱的渴求。
只是这感情,是真的爱情吗?
他分清爱情和亲情的界限了吗?
听她应了,余鱼同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松开酒壶,强行拉过李沅芷的手收拢于掌心,深情望着她开始表白,“四嫂,我知道我这样很不应该……”
“知道不应该就给我撒手。”他的手有些冰,冻得李沅芷一个哆嗦。
“但是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不能。”
“四嫂,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对不起四哥,但是,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你的模样。”
李沅芷能听的出来他很痛苦,但是刚赶来的张召重看到他轻薄李沅芷,只剩下满心的暴怒。
提起余鱼同的衣领走到窗边,张召重瞅了眼下面的水缸,“你该去好好清醒一下。”说罢,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他听得半懂,似乎余鱼同是将李沅芷当做了他人,不过无论那人是谁,总归握的是李沅芷的手,他就不能容忍。
李沅芷乖巧的站在张召重身后,“他把我当成骆冰了,他好像很喜欢她。”
“疼不疼?”他的手和余鱼同的不一样,随时都是温热的,握住李沅芷的手揉了揉,“你刚才就该一脚踹开他。”
“突然听到这么刺激的八卦,我一时忘了。”李沅芷倒是觉得被握了下手而已,不是什么大事,真正重要的是余鱼同的话,下楼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感叹,“他居然喜欢骆冰,难怪之前我去牢里看他的时候我跟他说我喜欢你,他对我说了些奇怪的话。”
原来同病相怜是这个意思,他爱上嫂子,她喜欢师叔,都不是常人能接纳的正常感情。
他们牵着手来到酒楼门口,余鱼同已经在小二的帮助下从水缸里翻出来了。
大冬天的被扔进冷水里,别说醉意了,就连瞌睡都没了,他用湿淋淋的袖子抹了一把同样湿淋淋的脸,“师妹,抱歉。”
张召重似乎还有些火气没下去,一掌拍裂了他身侧的水缸,让冷水再一次冲了他一身,“下回别让我看到你再出现在沅芷周围,否则别怪我不顾同门之宜。”
毕竟马真也算为护李沅芷而亡,张召重再难对他下狠手。
还好这会儿已接近午时,街上没什么行人,否则这一闹又要成为街头的谈资了。
从余鱼同身边经过的时候,李沅芷都没看他一眼,她含笑盯着张召重阴沉的脸,似乎是瞧见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一般,双眼亮的犹如午夜的月光。
“上回你吃醋就是这个表情,这次也吃醋了,是不是?”她眉眼弯弯,仰起脸娇笑,“你介意他拉着我的手,更介意我没有告诉你就来跟他见面,是不是?就算我不喜欢他,你还是吃醋了。”
被说破了心思,张召重也不反驳,扔给李沅芷一个无奈的眼神,大步拉着她回了府。
进大厅之前,李沅芷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和他单独见面了,我烧菜去了。”
她溜得快,张召重看着她的背影连连叹气。
……真想把她拉回来狠狠打两下。
陆菲青端着茶杯从屋里出来,“王八蛋到底是谁?”
“你师侄。”
“余鱼同?”陆菲青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也是你师侄啊。”
张召重没应,径直走去了书房给李可秀回信去了,他觉得不用等到开春,等元宵一过他就要去提亲。
府中有些下人离家太远就留下一起过年,高庆拉着尹灏从军营告了假,跑来凑热闹,再加上唐恒唐雨以及兮儿,比起以往的张府,这个年算是有生气儿多了。
张召重看着满桌的红色,略蹙了下眉,“你不是不喜嗜辣吗?”
“没关系啊,你喜欢就好。”李沅芷给他夹了一块放到碟子里,“我跟厨娘学了好久的。”
武当在湖北,口味也和蜀中差不多,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辣椒的种类居然有这么多,试了许多次总是拿捏不好分量。
她偷偷将筷子上沾到的辣椒戳到饭里蹭掉,“我拿手的是苏菜和浙菜,师父喜欢的鲁菜我也会一些,川菜太辣,我不敢尝,有些把控不好味道。”
陆菲青手边是三道他喜欢的菜肴,他心里有些安慰,看来徒弟还没忘了他。
“我不是喜欢,只是习惯。从前在武当都是这个口味,习惯是可以改变的。”张召重换了几道清淡的菜到李沅芷手边,又交换了两人的饭碗和筷子,“以后你烧菜不必将就我的口味。”
“嗯。”李沅芷捧着饭碗含笑点点头,感觉心里甜丝丝的。
按照规矩今晚是要守岁的,高庆带来好大一包烟花,兮儿和唐雨兴奋的挑了几个跑去院中准备点火,陆菲青带着一身酒气也跑出去凑热闹。
尹灏看李沅芷还站在屋内,拿了两个炮仗来给她,“李小姐不出去玩吗?”
“不了,我小时候放炮仗被炸过一次,现在还觉得害怕。”
虽然换了副身体,手上的伤口已经不复存在,但是那种火烧的刺痛感现在想来还是后怕,让她不由的握紧了右手。
“被炸到哪儿了?”张召重从身后抱住她,握着她的手腕左右翻看,“怎么这么不小心。”
屋里只剩了他们两人,李沅芷眉眼低垂,努力掩藏起低落的情绪靠在他肩上,不着痕迹岔开话题,“怎么样,这府里我布置的还好吧?”
“很好。”第一次让他感觉像是一个家。
如今已过了子夜,李沅芷累了一天了,靠在他怀中闭了眼睛,隐隐有了睡意。
张召重怕院中的声响扰了她,便抱起李沅芷将她送回屋去。
进了房间,他抱着她不方便关门,用脚的话似乎又会发出声音,正在他纠结的时候,李沅芷突然笑了起来,“你可以把我先放下再关门啊。”
“你没睡着?”
“本来快睡着了,但一出客厅就被冷醒了。”
北方的冬天可真不是吹的,没有供暖简直能冷死人。
她从张召重怀里跳下,突然极快的出手在他胸前点了两下,张召重立刻顿住了动作,不但不恼,还夸奖道,“准头不错。”
近来她一直在学点穴,李沅芷本就挺聪明的,不消几日就把人身体大致穴位给记清楚了,张召重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点来点去练习,只是这样的突袭还是头一次。
“我还是很有天赋的。”
“可惜力道不足。”
他绕过她走向床铺。
“你怎么会能动?”李沅芷三两步追上他,“我没点错啊。”
“我练过移穴,穴位不在原来的地方。”
“……太过分了!”
李沅芷气急对他出掌,张召重轻松制住她的双手,“不是教过你,练功夫不能急躁,心静才能成事。”
“过年你不给我红包就算了,还不让着我!”她拽了几下,没能把手抽出来,更气了,“我不要理你了,就会欺负我。”
“你又不是小孩子,还要红包。”
“可我是你未婚妻,你要给我红包的!”
张召重明显不能理解其中的逻辑,“未婚妻和红包有什么关系?”
她趁着张召重松开手,用力将他推到床上,居高临下看着他,“没有红包就给要我暖床。”
“……”
张召重略感头疼,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些年来他一直无心男女之事,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乖巧可爱的李沅芷,会软声冲他撒娇,会主动靠在他怀里要抱抱,更在有过亲密接触后,他觉得李沅芷脸红的模样,乖巧的模样,哪怕现在任性的模样,都勾人的不得了。
再听她这么说,张召重更觉得呼吸一紧。
等洗漱完毕躺倒床上,他发觉李沅芷说的“暖床”只是要把他当暖炉用,突然就郁闷了。
冬天屋内一般是烧炭取暖,但李沅芷怕中毒,坚持只用汤婆子,她早就怀揣着爬进张召重被窝取暖的心思了,今天也是壮了胆子才敢推到他。
把凉冰冰的脚塞到他小腿间,李沅芷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真舒服啊。”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是被窝比较凉。”
“练武之人有内力在身,不该如此畏寒,你是不是最近又偷懒没练功了?”虽然女子体质偏寒,但他先前曾过了一些内力给她,应该有所改善才是。
李沅芷眨眨眼,把脸埋在他肩窝里逃避这个话题,“啊我好困了,我要睡了。”
“从明天起不许偷懒,早起练功去。”
“李沅芷小姐已经睡着了,您的话等她醒来后我会及时帮您转达的,谢谢。”
“……”
再一次闭目叹息,张召重只能将她搂的紧了几分,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哄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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