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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西奥多的私宅矗立在街区深处,高耸的围墙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刚踏入庭院,浓烈的玫瑰香气混合着凌晨特有的清冷湿气,在瞬间包裹了伊莎贝。
深红如血的“黑魔术”、娇艳欲滴的“朱丽叶”、神秘优雅的“蓝月”……
各色玫瑰在花圃中层层叠叠,形成一片色彩浓郁的海洋。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与清冽交织的气息,令人心绪稍安。
刚才在门口,无论是管家还是卫兵,目光扫过她时,都没有半分停留。
这突如其来的“隐形”感,让习惯了被目光包围的伊莎贝,心头掠过丝轻松。
“刚才那些人居然没有向我行礼?”她下意识地低喃出声。
手指抚过脖颈上的「圣灵术环」,这象征身份与枷锁的项圈明明还在。
“开心得太早了。”西奥多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他停下脚步,从伊莎贝发上取下片薄如蝉翼、色泽翠绿的“叶片”。
那叶片在他指尖微微闪烁了一下,又被放到原处。
“一个小把戏,他们看到的只是个陌生的访客。”
闻言,伊莎贝眼中闪过明显的失落。
随即又恢复如常,搀扶着西奥多进屋,佯怒道:“就你心思多,赶紧疗伤!”
宅邸内部布置简约而舒适,与西奥多在教廷的华丽居所截然不同。
一盏暖黄的壁灯照亮了小客厅。
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风景画,都是西奥多的手笔。
伊莎贝的目光率先被放在角落的金色鸟笼吸引。
笼中,一只夜莺正轻轻跳跃着。
察觉到主人回来,鸟喙上下开合,一连串清越宛转、堪比天籁的鸣唱流淌而出。
伊莎贝几乎呆了。
“好好听!”
西奥多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任由侍从替他解开血污与灼痕交织的白袍。
疗愈魔具散发出温和的白光,笼罩在左肩狰狞的血窟窿上。
看着那片刺目的血色,被压下的愧疚缠上伊莎贝。
“西奥多,真的很抱歉。因为我,你才会受伤,还有那些士兵……”
“你弄反了。”
淡淡的一句话打断了伊莎贝的悲伤,她茫然地抬头,“什么?”
西奥多抬眼看向她,苍白的脸上神情平静,带着惯有的慵懒。
“今晚追杀我们的人是闇黑法会的四大长老之一,它可是条大鱼。”
“你拿我当诱饵?!”伊莎贝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西奥多啧啧两声,“不然呢?深更半夜不睡觉,怂恿你去找人,一听就知道有问题好吧?”
说着他挥了挥手,让侍从离开,避免谈话内容暴露。
“索性将计就计,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啰~”
伊莎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觉得西奥多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再怎么说,对方救了她是事实。
“可那个达克为什么要杀我?是因为圣灵术环?”
西奥多道:“还不清楚。不过引你出来的人不会是达克。”
如果闇黑法会的人能这么容易进出圣女院,他这个圣子直接退位好了。
伊莎贝也认同这一点,“知晓我在找林曼的人很多,但最有可能泄露的只有‘三颗痣’那个家伙!”
“三颗痣”是贝克的绰号,因为他脸上有三颗痣。
贝克向来和圣剑家族的穆特走得很近,现在又牵扯到闇黑法会……
光是想想,就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
“在尼伊城的暗杀,也是他们所为?”
“十有八九。”
西奥多往后挪了挪,将腿放到沙发上,在不牵扯到伤口的情况下给自己松了松骨头。
想到尼伊城,伊莎贝就不由叹了口气,“沃尔山谷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还在查。放心吧,有我在呢。”
伊莎贝看着西奥多憔悴的脸,心下微涩。
旁人都道圣子心思深沉、手段冷酷。
但她清楚,支撑这惫懒、爱享受的人留在权力漩涡中心的。
并非野心,而是对教皇的恩情。
作为他的盟友,伊莎贝给自己的要求就是,保护自己,不成为他的拖累,不给他添麻烦。
这是她唯一能做、也认为自己必须做到的事。
可现在,连这一点…似乎也做不到了。
西奥多看着伊莎贝难得流露出的脆弱,喉间溢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唔”。
他本可以告诉她真相。
那些人对她的设计,根源在于察觉到他对她不同寻常的“关注”。
他们想通过她来试探他。
或许也有顺便得到「圣灵术环」的缘故。
而他,厌倦了这种猫鼠游戏般的试探。
索性顺水推舟,利用这次陷阱,让她主动现身。
既是引蛇出洞,也是为了向幕后之人亮明他的态度。
西奥多本想再逗逗她,好满足心底那点悄然兴起的恶劣。
但那双眼睛水光氤氲,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人忍不住想要做些犯错的事情。
他压下冲动,给了夜莺一个眼神。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夜莺停止歌唱,眼睛深处闪过类似镜面反射的光泽。
它用小巧的喙,啄开笼门的小插销,径直落在伊莎贝肩头,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
更加美妙空灵、带着奇异韵律的歌声响起——
不是纯粹的旋律,而是精心谱写的、带有歌词的乐章。
伊莎贝惊讶地忘了悲伤。
她伸出手,那只夜莺乖巧地跳到她的掌心。
指尖传来轻微的重量和奇异的触感,并非血肉的温热柔软,而是一种带着微弱震动的质感。
那双灵动的眼睛,在极近的距离下,透出一种器械独有的无机质感。
“这是…机械造物?”
“嗯,闲暇时做着玩的小玩意儿。”
“还不错吧?”
“何止不错,简直鬼斧神工!”
西奥多顺势将话题引向更重要的方向:“调查洛尔山谷时,其中有一些新发现,指向了银月。”
银月!
这个名字让伊莎贝一个激灵,从夜莺带来的新奇感中抽离。
小鸟也因她突然的动作惊飞起来,落在不远处的花架上。
“怎么会和她有关?”
西奥多道:“也算是意外之喜。我也没想到调查圣剑家族的时候,竟然牵扯到银月。”
“十二年前,银月与曼特裘订立婚约,以此进入圣剑家族,接近曼特裘的父亲切斯特。她的目的,就是杀掉切斯特,为族人复仇。”
伊莎贝皱着眉,将不明白三个字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银月出身丰饶家族,曾进入圣启院成为圣女候选,后与曼特裘定下婚约,却在期间意外病逝。
怎么突然又冒出什么复仇了?
“我们一直以为的‘银月’,并非人族。她或者更准确地说…它是一个附身在银月身体里的树灵。”
“树灵古木一族寿命悠长,但在它们漫长的生命初期,会经历一段极其漫长的本体期,就是纯粹的树木形态。”
“切斯特为了满足自己的收藏癖好,砍伐了整片树灵古树。”
“后来占据银月身体的树灵,就是已经步入成熟期、可以自由移动的‘精灵’。
知晓灭族惨剧后,它与壁垒家主合作,进入圣启院,获得接近切斯特的机会。”
最终,它成功了。
树灵古木的本体,会分泌出一种极其罕见、效力惊人的天然迷幻香料。
这种香料与闇黑法会掌握的秘药结合,就能产生一种极其可怕的、足以操控人心的混合秘药。
借助这种药剂,银月成功杀了身为七阶元素者的切斯特。
伊莎贝听得心惊肉跳:“所以…你怀疑,伊夫力也中了这种迷药?”
“可能性很大,但也不一定。”
“能影响七阶元素者意识,进行悄无声息操控的手段,纵观历史也寥寥无几。
与圣剑家族关联紧密的成功案例,除了当年的银月案,几乎没有更符合条件的了。最关键的是…”
“当年银月伏法后,冕下念及其族被灭,曾让圣剑家族归还所有用树灵族遗体制成的工艺品,妥善安葬。
然而,圣剑家族交出来的…寥寥无几。他们宣称大部分工艺品已在之前的混乱中损毁或遗失。”
伊莎贝瞬间明白了:“切斯特当年根本没有把古木做成工艺品?而是用来炼制一种特殊的‘药’?”
西奥多道:“能让伊夫力这种级别的强者中招而不自知,最大的嫌疑,就是来自家族内部、他所信任的人。”
“啊?这……好复杂啊~”
伊莎贝被真相和阴谋冲击的有些恍惚。
她刚想开口追问更多细节。
一个无法抑制的哈欠先一步涌出,生理疲惫排山倒海般袭来。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挂钟。
精致的珐琅表盘上,指针无情地指向了——04:55。
“神呐!”
“还有半个小时!我居然就要起床了!完蛋了!!”
一旦被发现夜不归宿,她又要被关禁闭了。
“我死定了!!!”
西奥起身,语气是惯常的笃定:“我能让你出来,自然能把你安全送回去。”
见他这样,伊莎贝突然就不担心了。
“这可是你说的~”
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还没打完,忽然想起一件事,面露纠结。
“西奥多,沃克他进入裁决之庭了。”
“他现在…肯定在调查三年前的事情。穆特的死……”
沃克是她重要的朋友,圣律所之变中,他失去了敬爱的大哥。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帮他查明真相。
可偏偏……
她和西奥多,与穆特的死亡,有着无法撇清的关系。
“他迟早会查到我们头上,到时候我该怎么和他说?”
“直接说呗。”西奥多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我们确实在场,也确实跟他交过手,那又如何?严格来说,我们最多算是…杀人未遂。”
“教会律法里,‘意图’和‘结果’,差别可大了去。而且有我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西奥多打开暗门,对伊莎贝挑眉:“别想那么多了,我的圣女大人,不会有事的。”
“好吧,听你的。”反正西奥多是她的外置大脑,听他的准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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