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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对比感受
那天下午,他们接到一个紧急求助:郊区一个私人养殖场被举报虐待繁殖犬。现场比他们想象的更糟糕——三十多只品种犬被关在锈蚀的铁笼里,没有干净饮水,没有充足食物,很多犬只患有严重皮肤病,瘦骨嶙峋。
最让林暖窒息的是那些心声。
不是一只两只,是三十多只狗的痛苦、饥饿、绝望、麻木,同时撞进她的意识。
“…饿…”
“…痒…好痒…”
“…我的孩子被带走了…”
“…为什么一直关着我…”
“…想死…”
她站在养殖场中央,被这些声音淹没,三十多个强烈到几乎实质化的痛苦意识。
她本能地想屏蔽,想逃跑。
但就在这时,她看见了那只蜷缩在角落的母犬——一只瘦得肋骨突出的金毛,怀里还护着两只已经不动的小狗崽。它的心声很微弱,但很清晰:“…宝宝…冷吗…妈妈在这里…”
林暖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不是为自己,是为这只到生命最后一刻还在想着孩子的母亲。
她没有屏蔽这些声音,相反,她同时向在场的人们传递了这些心声。
江致远、苏晴、陈宇轩、大刘、小雨,两位同来的动监所工作人员以及外面围观的三个村民,不过她本能地优先选择了核心团队成员和执法人员。
瞬间,七个人的反应同时爆发。
江致远瞳孔震动,脑袋晃了晃,扶住铁笼。苏晴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陈宇轩的相机差点掉在地上。大刘暗骂一声,一拳砸在墙上。小雨蹲下身,抱住自己颤抖。动监所的工作人员脸色惨白。
而林暖自己——
她感觉到某种屏障被打破。
不是头痛,不是流鼻血,而是一种…“通道”突然拓宽的感觉。像是原本只能容纳四条溪流的水道,突然被洪水冲成了七条河道。不,等一下。
突然意识到——还有一条潜在通道。
那不是连接任何在场的人,而是一种模糊的“可连接目标”的感知。她的能力延伸开来,穿过养殖场的围墙,越过一片荒地,隐约“感知”到一个可以作为传递对象的存在——在三百米外的农舍方向。
她无法听到对方的心声,但能感知到“这里有一个可以接收动物心声的意识”。
是养殖场主人的儿子,正躲在窗后偷看。林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能力告诉她:如果愿意,可以连接他,传递这些狗的哭声。
但她没有。她切断了那条意外的连接,专注于眼前的七人。
回程车上,她描述了这个发现。
“第八条通道连接到了远处的人。”她语气有些难以置信,“就像…雷达。我能‘看见’哪些意识可以连接,然后选择连接谁。”
江致远沉思:“也就是说,突破后你最多可以连接八个人,但不必都在现场?”
“好像是的。”林暖回忆着那种感觉,“而且我能选择连接谁——刚才我就没有连接外面的村民。”
苏晴敏锐地抓住了关键:“所以下一阶段,可能是‘精确选择连接对象,不论距离’?”
“也许。”林暖看着自己的手,“但现在,至少确认了——八个人,而且其中可以有人不在现场。”
这个发现让能力的使用场景大大拓宽。
一周后,市兽医协会的“同理心体验会”如期举行。
在一个安静的小型会议室里,八位协会核心成员坐成一排。他们签署了保密协议,但大多数人脸上还带着将信将疑的表情。
“这真的只是‘心理模拟’?”一位年轻理事小声问。
“听说是高科技的情感计算。”另一位回答。
林暖站在前方,面对八位协会核心成员。这次,她的准备完全不同。
“各位,接下来我们将进行两组体验。”她打开投影仪,屏幕上分割成两个画面,“左边是康悦医院违规手术的录像,右边是我通过合作医院同步进行的真实手术监控——两者将同时播放。”
这是她、江致远和苏晴设计的方案:创造“当下”。
他们联系了两家有严格伦理规范的宠物医院,请求在今天体验会期间,同步进行两台绝育手术——但使用了不同的麻醉方案。
第一台手术:标准麻醉方案,动物处于深度麻醉状态。
第二台手术:特意调整了麻醉剂量,让动物处于麻醉临界状态——这是在有资深麻醉师严密监控下的可控实验,动物不会受到实际伤害,但会处于类似“麻醉不充分”的生理状态。
林暖要做的,是同时监听这两台正在发生的手术中动物的真实心声,搭配播放的康悦医院违规录像,进行传递。
第一轮体验:正规手术的感受
左边屏幕播放康悦医院新手颤抖下刀的画面。
右边屏幕播放合作医院的标准手术监控——生命体征平稳。
与此同时,林暖将意识连接到第一台手术。那只猫处于深度麻醉,心声平稳模糊:“…睡得很深…什么都不知道…”
她建立八条连接,传递这种“深度麻醉下的无意识状态”。
八位成员闭上眼睛。他们感受到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的睡眠感,没有任何疼痛或恐惧——就像做了一场无梦的深眠。
但睁开眼睛时,他们看到的是左边屏幕上,动物被切开皮肉的画面。
“这是…”年轻理事困惑地看向林暖。
“在充分麻醉下,动物感受不到手术过程。”江致远解释,“它们就像各位刚才体验的那样——只是睡着了。”
第二轮体验:麻醉不充分的感受
左边屏幕切换到比熊被反复切开缝合的画面,监护仪报警。
右边屏幕,第二台手术开始。麻醉师将剂量调至临界值。
林暖切换连接到第二台手术。那只狗的心声完全不同:
先是困惑:“…头好晕…身体好重…”
然后恐惧:“…为什么动不了…有东西在碰我…”
接着是清晰的痛觉:“…刺痛!…有东西在割我!…”
麻醉不充分,但手术尚未开始——这只是模拟。但那种“清醒地感知到自己被束缚、有异物接触”的恐惧,以及轻微刺激引起的“预期性疼痛”,都是真实的。
林暖将这组感受传递给八人,同时左边屏幕播放着真实切割缝合的画面。
瞬间,会议室里的反应截然不同。
张明哲会长的呼吸变得急促——作为老兽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动物在清醒状态下感知手术。
年轻理事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那种“动不了但能感知”的恐怖,混合着对疼痛的预期,形成了强烈的生理恐惧。
一位老兽医突然举起手,脸色发白:“停…停一下…”
林暖立即减弱传递给他的强度,但没有完全切断。
“这就是…”那位老兽医的声音在抖,“这就是那些动物经历的?”
“如果麻醉更不充分,如果监测不到位,”江致远切换画面,展示麻醉深度曲线对比图,“动物感受到的疼痛会更强烈、更持久。而康悦医院的记录显示——”
他指向图表上的低谷:“在这些时间点,动物是完全可能清醒的。”
左边屏幕定格在比熊心率骤降的画面。
右边屏幕,第二台手术的动物在麻醉师调整剂量后,重新进入安全麻醉深度,心声恢复平缓:“…又睡着了…”
林暖停止了传递。
会议室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次沉默不是因为震撼,而是因为理解后的沉重。
“所以…”张明哲会长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那些动物…不是在‘睡着’的状态下被练习。它们可能…醒着?”
“根据用药记录推算,有67%的可能性。”江致远给出数据,“而且,即使不是完全清醒,也可能是刚才各位体验到的状态——半清醒,能感知触碰,能预期疼痛。”
“但我们刚才感受到的,”年轻理事的声音哽咽了,“还只是‘预期’疼痛。如果刀子真的切下去…”
他没有说下去。
不需要说。
左边屏幕上那些歪扭的缝线,那些反复切开的伤口,那些年轻医生颤抖的手——现在有了全新的、残酷的意义。
那些动物可能醒着。
可能感受着每一刀。
可能在疼痛中数着针数。
“我们兽医的誓言里有一句,”张明哲会长站起身,面向其他七位成员,“‘首要之务,勿造成伤害’。”
他转向林暖,目光深重,不只是谢意,也带有忏悔:
“我们以为自己在培养新人。我们以为那些‘练习’是必要的代价。但我们忘了问——谁在付出这个代价?”
“今天我知道了。”他直起身,眼眶通红,“是那些不会说话的病患。是那些信任我们把生命交给我们的动物。”
“而这个代价,”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太沉重了。沉重到…我们根本不配要求它们付出。”
会议结束后,那位之前最怀疑的老兽医最后一个离开。他在门口停住,回头看向林暖:
“小姑娘,你那个‘技术’…真的只是技术吗?”
林暖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管是什么,”老兽医摇摇头,眼神复杂,“谢谢你让我们…真正明白了。”
他转身离开,背影有些佝偻,像是背负了新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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