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浮动

　　南大，秋季校招

　　明明是所有大学生最期待的毕业，人海山山，安风却好像没有发现有谁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站在这里都是最努力的人。

　　在今年的招聘市场上，她甚看到到某些大型企业，共计11万人报名参与招聘会，抢9767个岗位，人多的从招聘会排到了地铁口，每隔半小时放千人进场，有的学生足足等了三个小时，他们明明也才20岁，每年几千万的毕业生在这条队伍上都是本硕博。

　　安风回到校园招聘摊位，点头示意他们不用坐起身来继续面试，不过才两三个小时，底下的箱子已经落成了一堆小山高了，正低头细看，傅景初就打来的电话。

　　“梨子，这报价怎么回事？海运单价你都提高了3%~5%咱们很多老顾客都堵上门来要说法，你贸然间溢价这么多风险太大——”

　　“以前都是我们求着他们把单子给我们做，他们乱压我们的价格，我也就忍了。如今我们码头已经建成了，他们还想按照原来的价格想都别想！！！他们要是不愿意跟我们合作，大可以外包给那些中间商，我不拦着。”

　　安风气的拿起水杯狠狠的吸了一口，这些老油条真是得寸进尺，成本摆在那里外包商自己也要赚钱，明明走他们这边的码头已经是最底价了，还想按照原来的不平等条约，他们还真是不识好歹！！！

　　“这些老顾客都是咱们创业初期合作了很久的老顾客了，要不给他们我们还是——”

　　“还是什么呀？！！！阿初，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你不会真的被那个什么支教老师给洗脑了吧，咱们在商言商，你掺杂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情世故，也太不专业了吧，你一旦开了这个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其他客户我们怎么交代？”脑袋又开始痛起来，安风指尖抚上额头，轻轻的按压，胸腔的怒火抑制不住，音量瞬间拔高。

　　“那我问你，咱们的现金流怎么办？！！现在的人工工资水平有多高，咱们每个月要发多少工资出去，你不是不知道，咱们两个自己都还背着一个多亿的债呢！！！！你知道咱们的现金流有多紧张吗？！！！”

　　电话那一头的傅景初被吼的忍不住将手机从耳边拿开，他皱着眉头，嘴里小声的骂着：“这丫头又疯了吗？！！火气这么大，急什么呀？码头都建成了，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

　　安风的脾气就是这样，十二月的射手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了，你不要再跟我争那么多了。我这边还要盯着招聘一堆事儿呢，你这几天抽个空来趟北京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董串子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就刚才那一会儿，他看见安风在树底下打电话的时候手臂乱飞，几乎就瞅了一眼，他立刻坐在树荫底下，想着打把王者，安安静静的等安风气消了，他再拎着下午茶去会比较好。

　　“安总！我给你点了你最爱喝的香橙橙柠檬茶，放心是热的，可香了。”

　　“谢谢啊！欸，串子，我看了一下你给我的那份高管名单，里面好像有一个叫杨思凡的，他的业绩确实很耀眼，不过他的老东家不是对他挺好的吗？他也有跳槽的打算？”

　　董串子激动的拍了一下大腿，唾沫星子四溅，眉飞色舞的就开始絮叨了。

　　“这是属于正常现象。很多高管也想知道自己的市场价，出于虚荣，出于野心，当然了，这在东家看来就是忘恩负义了，所以这个事儿吧它也比较敏感，咱们圈内各大HR的消息都是通的，当然这中间也少不了我们这些猎头的勾兑。怎么？安总对他也感兴趣？”

　　“当然，他的销售业绩亮眼，再加上他手里的资源人脉，傻子才会不动心。”

　　“唉——可惜了，短期内，他们公司的简总是不会放他走的。”

　　安风眼眸微暗，眼里有些失落，这么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资源，她倒是真想花重金撬过来，即使他是白行简身边的红人。

　　南大，校园校招讲座会

　　白行简坐在了后台的沙发上，黎特助非常殷勤的将水杯递了上来，白行简按开水壶，提前吸了一大口，手里翻看着秘书准备的演讲稿，草草的翻看了一遍，反正已经找好了三个学生提问，标准答案照套公式罢了，后期就看宣传部的企业形象宣传力度。

　　“简总，猎头那边已经确定了，杨思凡确实是要跳槽，他部门手底下那几个得力的骨干应该会被他作为新东家的投名状，一块跟着走。”白行简黑眸酝酿着风雨，沉吟片刻，“留下他，让他开价格。”

　　“就怕他狮子大开口，而且他身后还跟着一堆小鬼呢，就怕他不知天高地厚。”

　　“他不敢！”白行简捏着演讲稿的指尖泛白，眼眸中闪着不寒而栗的冷意，“升职加薪，先留着他。”

　　主持人在台上隆重地介绍，白行简从沙发上坐起，指尖轻轻地挥了挥西装上的褶皱，台下安风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再也不曾离开，他穿西装的样子真好看，187的高挑身材，私人定制的西装，熨贴着他每一寸的肌肉，安风忽然想起数年前，过年的时候，在他老家看见他妈妈叫裁缝上门来做衣服，那架势门道派头，就够她这个土包子喝一壶的了。

　　“安总你看，站在台上被迫营业演讲的，哪个不是为了企业，要不然有几个大少爷大老板，愿意抛头露面的被人左看右看。”

　　“是吗？”

　　安风看着台上的人，眉眼含笑，琥珀色的瞳孔闪过一丝玩味，抛头露面，被迫营业啊，听着还真有几分良家妇女，流落烟花柳巷的无奈。

　　提问环节那几个量身打造的精准问题，安风听着都无语了，主持人朝着安风身后的一个女生使了个眼色，那女生好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主持人顺水推舟的就将提问机会给了她，就在递话筒的过程中，安风拿到了话筒却没有往身后递，她嘴角扯起了一抹笑，将话筒放在嘴边，主持人脸色骤变。

　　“学长你好，我也是南大经管系的学生，我想问您一个关于经济学的问题。”安风看着他一字一句的提问，“书上说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可是这个好像不符合人性，当我们付出了很多的时间精力甚至是情感，怎么可能放得下呢？”

　　“这位同学，你好，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已有损失不影响当期决策这是我们熟知的道理。这个就好比说我们上错了公交车，我们不能因为付了钱而继续做下去，而应该立即下车。及时止损。不要过度怀念沉没成本，如果方向错了，停止就是进步。明智的放弃，好过盲目的执着。”

　　白行简的回答很官方，不夹杂着一丝一毫的个人情感。

　　安风就这么瞧着他，好似要将他看穿，看他会不会放得下。

　　主持人暗自松了一口气，一旁的黎特助吓得花容失色，紧接着捏了一把汗，皱着眉头，恶狠狠的瞧着这女生，真是的捣什么乱啊，他匆匆扫了一眼，又转过头去仔细的看了看，越发的觉得这女生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白行简站在台上，看着安风轻轻的皱起了眉头，她的长相过于惹眼，好多年轻的男生毫不掩饰，肆无忌惮的盯着安风看，甚至有些还给她拍了照，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样，走到哪都要招蜂引蝶的。

　　从礼堂出来，出于礼节，安风还是提了一嘴。

　　“既然来都来了，你带我去见一下董教授吧，毕业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面呢。”

　　董教授是安风读大学的时候，教她货币学的老师，这次她回了北京招人最早联系的就是他，董教授教书多年桃李满天下，董串子北京现在知名猎头，也是董教授推荐给她的，确实在招人的这条路上少走了不少弯路，前阵子因为忙一直没有得空来看她老人家，今天都到了南大了，无论如何也得去拜访。

　　安风从后备箱拿了一个几万块的红茶礼盒，又拿了一套几十万的紫砂茶具。

　　董教授住的是个四四方方的独门独户的小院子，装修风格是老北京的青砖红墙，推开院门，院子里有一棵足有五六米高的银杏树，秋风一吹，金灿灿的银杏叶随风飘散，北京的秋天天高云淡，天空湛蓝如洗，秋阳洒满了整个院子，白瓷鱼缸里养着数条小鱼。

　　“叔~你在家吗？”董串子一脚踏进院里，朝着屋里叫唤，“我带了您的得意门生来拜访您老人家！！”

　　“在呢——在呢，都进来吧。”

　　屋内传来了一个浑厚老者的声音，说话的语气上挑，看样子心情不错，屋里老人家又突然传来一句。

　　“把那个支开窗打开吧。”

　　董串子早就脚底抹油似的拎着东西溜进了屋内，安风侧头看了一眼，走到廊下，正准备抬手掀开玻璃窗，却不想下一秒窗子就从里面被人往外推开，安风猝不及防的和那人打了个照面。

　　琥珀色的瞳孔闪动，胸腔剧烈的跳动，呼吸不稳，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心律不齐的紧张，心脏带动整个身体简直要发抖，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耳边安静的只能听见秋风吹拂落叶的声音，安风看着那双沉静的黑眸，虽然他们仍然没有确定关系，但是她清晰的感觉到了，在他的身上她真切的感觉到了那种接纳感。

　　“梨子同学来了呀，快进来啊！！！”

　　直到屋内的人惊呼，安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里面坐着三三两两的同学，人员不少，看起来还挺热闹的，她调整好状态，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屋内茶香四溢，隔着橘子皮烘烤红茶，烧着炭火围炉煮茶，围坐在一块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咱们梨子同学也算是实现了年少的梦想，如今也是发了大财，荣归故里了。”

　　安风被人这样恭维，捏起桌上的橘子皮往那人身上扔过去，笑着嘴里骂着她说话，夸大其词，胡说八道，看热闹的向来不嫌事大，三三两两的同学跟着一块起哄，安风坐在软椅上，低头轻笑，她并不排斥不绝于耳的恭维，因为她现在就是很得意。

　　“你们两个当年走的就是太匆忙了，一个出国留学，一个下海经商，怎么着？现在留学的也学成归国，经商的也赚得盆满钵满，你们俩啥时候结婚办喜酒？”

　　安风听着一口茶水差点没呛出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行简，他的脸色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转身去了洗手间，安风烦躁的低着头喝茶，只觉得白行简和她刚认识的时候一样让她扫兴。

　　董教授拿了一个烤好了的橘子放进了安风的手心里，他戴着眼镜额前已经有了深刻的皱纹。

　　“回来了，没有了迁徙漂移的奔波，就该好好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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