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遇酒再逢春

作者:今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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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2 章



      远远望见东清酒的身影,东清漪立刻迎了上去,刚到近前,目光便落在她身旁的江渭身上,带着几分好奇与警惕。

      江渭停下脚步,对着东清酒拱手行礼,语气依旧是惯有的严谨:“东姑娘已平安到家,属下便就此告辞,回去向大人复命。”

      “有劳江护卫跑这一趟,路上也请多留意安全。”东清酒微微颔首,语气客气而疏离。

      江渭应声后,转身便融入了夜色之中,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尾。

      东清漪立刻拉着东清酒的衣袖,轻轻晃了晃,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嗔怪:“姐姐,他是谁呀?看着好生严肃。”

      “楼为桉的护卫,今日恰巧遇上,便顺路送我回来。”东清酒抬手摸摸弟弟的发顶,带着安抚小狗的意味。

      “楼为桉?”东清漪的眉头瞬间蹙起,拉着姐姐衣袖的手又紧了紧,身子轻轻晃着,语气满是担忧。

      “姐,我不喜欢你和他走得近!那楼为桉看着就深沉得很,一点都不像什么好人,你可别被他骗了。”

      东清酒心中一暖,她怎会不知弟弟的心思?这是打心底里在担心自己。

      她拍了拍东清漪的手背,语气温和又坚定:“清漪,放心吧,姐有分寸。”

      她牵起弟弟的衣袖,往府内走去,“夜深了,风凉,咱们先回家。”

      东清漪乖乖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巷口,仿佛楼为桉的身影会突然出现一般。

      楼为桉的确危险,他心思深沉,步步为营,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她心中的复仇之火早已燎原,想要查清父母惨死的真相,揪出幕后真凶,楼为桉是她目前最有力的助力。

      世间事,有所得必有所失。

      想要做成大事,必然要付出些代价,哪怕这代价是与危险相伴,她也别无选择。

      ……

      江渭三步并作两步赶回楼府,脸上还带着笑意,美滋滋,想起馄饨摊的烟火气,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进了暖阁,见楼为桉仍坐在原位,他连忙拱手回话:“回少主,东姑娘已平安抵达寇园了。”

      楼为桉淡淡问道:“路上可有顺遂?”

      “顺遂顺遂!”江渭笑着点头,眼神里满是回味,“路上东姑娘还拉着属下吃了碗馄饨,那摊子的汤头鲜得很,辣椒油香极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馋呢。”

      话音刚落,暖阁里的空气骤然变冷。

      楼为桉脸上的淡然瞬间褪去,眸色沉得像淬了冰,手中的青瓷茶杯被他死死攥住,青筋隐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碎。

      他抬眼看向江渭,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们一起吃的?”

      江渭丝毫没察觉少主的异常,还兴冲冲地补充:“是啊!东姑娘人真好,一点都不嫌弃属下身份低微,主动拉着属下坐下,还替属下挡着说‘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属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姑娘家同桌吃东西呢。”

      “下去。”楼为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喙的怒意,“领两套军体拳,练到三更再歇。”

      “啊?少主,这是为何?”江渭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满眼茫然地看着楼为桉,实在想不通自己不过是吃了碗馄饨,怎么就被罚了。

      一旁的百炎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江渭的肩膀,用力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别再多问。

      少主这明显是动了气,再犟嘴只会更糟。

      江渭虽满心不解,却也不敢违抗命令,只能耷拉着脑袋,不甘心地应道:“是,少主。”说完便蔫蔫地转身退出暖阁,心里还在琢磨着这突如其来的惩罚到底哪儿来的。

      暖阁里只剩楼为桉一人,他猛地将茶杯按在桌上,茶水溅出大半,顺着桌沿滴落。

      他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怒意,有不易察觉的醋意,还有连自己都未曾理清的烦躁。

      那个敢拉着他的护卫同桌吃馄饨的女子,到底还想给他多少“惊喜”?

      ……

      暮春时节,京都街道上人声鼎沸,街角的“云想楼”三个字高悬在雕花牌匾上,鎏金字体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大门两侧挂着绣着酒葫芦纹样的青布幌子,随风轻摇,门口摆满了新鲜的柏枝与彩绸,往来宾客络绎不绝,一派热闹非凡的开业景象。

      东清酒身着一身月白襦裙,外罩一件浅青比甲,乌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眉眼间尽显清爽利落。

      她站在门口招呼着客人,应对得体,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酒肆。

      酒肆内更是雅致非凡,原木桌椅打磨得光滑温润,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角落摆着青翠的兰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与檀香,既不失市井烟火气,又透着几分文人雅士偏爱的格调。

      而此刻在柜台后忙碌着调试酒品的,正是楼为桉特意为她请来的酿酒师傅陈颜旧。

      陈颜旧是京都有名的酿酒高手,一手“醉花引”曾引得无数权贵追捧,传闻他性情孤僻,从不轻易为他人酿酒。

      此刻他身着粗布短打,袖口沾着些许酒渍,正专注地勾调着酒液,神色沉稳老练,显然对这份差事极为上心。

      东清酒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在心里轻笑一声。

      一个月前,她不过是随口在楼为桉面前提了句要开酒肆,此后便什么也没过问。

      她原以为还要费心选址、招人、打理琐事,却没想到楼为桉竟一手包揽了所有大小事由。

      从酒肆的选址建造,到屋内的装饰布局。

      从筛选培训伙计,到费尽心思请来陈颜旧这位酿酒名师,甚至连开业的吉日,都是他前几日才派人通知她的。

      她就这般坐享其成,捡了个现成的大成果。

      酒肆的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用心,既符合她想要的格调,又兼顾了迎客的实用性,显然是楼为桉花了不少心思琢磨的。

      东清酒端起伙计递来的一杯新酿,浅酌一口,酒香醇厚,回甘悠长,不由得在心里暗道,楼为桉这算盘打得虽精,可这份尽心尽力,倒真是让她省了不少麻烦。

      看着往来不绝的客人,听着店内的欢声笑语,东清酒眼底的讶异渐渐化为一丝笃定。

      有楼为桉这棵大树靠着,又有陈颜旧的好酒加持,云想楼定能在京都立足。

      而这里,也将成为她追查真相、复仇路上的重要据点。

      ……

      云想楼前锣鼓喧天,宾客往来不绝,青布幌子在春风中猎猎作响。

      东清酒正笑着招呼络绎不绝的客人,眼角余光瞥见三个身影并肩而来,为首的正是一身柔蓝色锦袍的连衡,身后跟着摇着折扇的崔青,还有一位身着月白长衫、气质温润的陌生男子。三人手中都提着贺礼,步态从容,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清酒!恭喜恭喜,贺你自己做老板!”连衡大步流星走上前,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将手中的锦盒递过去。

      东清酒笑面如花,双手接过贺礼,语气热络:“小侯爷来就来,还带这么厚重的礼物,真是太客气了。”

      她目光转向崔青和那位陌生男子,带着几分好奇,“这两位是?”

      “我呀,崔青。”

      崔青晃了晃折扇,刚要往下说,便被东清酒笑着打断。

      “原来是崔青崔公子!”东清酒故作熟稔地拱手,眼底藏着一丝狡黠,“常听小侯爷提起你,说你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崔青挑眉,回头似笑非笑地瞥了连衡一眼:“哦?常提起我?”

      连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转头看向东清酒,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你别听他胡说!”

      一旁的陌生男子适时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他身形挺拔,眉眼温和,语气沉稳有礼:“在下元无期,是小侯爷与崔公子的挚友,今日云想楼开业,特意前来恭贺,这是一点薄礼,还望姑娘笑纳。”说罢,他将手中的紫檀木盒递了过来。

      东清酒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银质簪子,簪头雕刻着小巧的缠枝莲纹,镶嵌着几颗细碎的珍珠,精致又雅致。
      “多谢元公子的好意,这份礼物太精美了。”

      “无期,你这簪子送姑娘,可真是别有心意啊。”崔青凑上前,目光在簪子上转了一圈,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元无期脸上泛起一丝浅浅的红晕,却依旧从容解释:“这簪子并非凡品,是我亲手制作的。”他看向东清酒,眼神诚恳,“簪身里面暗藏玄机,内置一根细长的银针,锋利无比,若姑娘日后遭遇危险,或许能凭它自保,保一命周全。”

      东清酒心中一动,拿起簪子轻轻插在发髻上,对着元无期浅浅一笑:“这贺礼我太喜欢了,多谢元公子费心。”

      元无期见她戴上簪子,衬得眉眼愈发清丽,内心不由得泛起一阵欢喜。

      他出身工部世家,自幼便擅长手工制作,这般精巧的机关簪子,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只是他性格内敛,平日里极少与人应酬,这次还是连衡软磨硬泡了许久,才肯出来参加开业宴。

      “大家快里面请!”东清酒侧身让开道路,笑着摆手,“里面早已备好了好酒好菜,今日务必吃好玩好,不醉不归!”

      崔青一眼看穿了连衡想留下来陪东清酒的心思,偷偷撞了撞元无期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推着他往里走:“走走走,咱们先去尝尝陈师傅的好酒,别在这儿碍眼。”

      连衡刚想开口,便被东清酒抢先一步:“连衡,你先去陪你的朋友吧。他们初来乍到,怕是不太熟悉,有你在一旁照应,他们也能玩得尽兴些。这里有我和伙计们,应付得来。”

      “他们好着呢,不用我特意照应。”连衡目光落在东清酒脸上,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倒是你,开这酒肆定是辛苦坏了吧?”

      东清酒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通透:“不辛苦。酿酒有陈师傅坐镇,日常打理有伙计们帮忙,我其实没做什么,算是最清闲的了。”

      “可我看你,倒是比上次见时憔悴了些。”

      连衡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心疼。

      东清酒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释然:“呦,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过也正常,酒肆开张虽有楼大人帮衬,但后续的琐事终究要自己操持。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能尽自己所能多做一点,心里也踏实些。”她说着,目光不自觉地望向酒肆深处,眼底有着无人知晓的坚定。

      ……

      云想楼斜对面的老槐树下,停着一辆不起眼的乌木马车,车帘低垂,将车内景象遮得严严实实,与街边的热闹喧嚣格格不入。

      车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起帘角,手上戴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扳指,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柔光。

      那手指纤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只匆匆瞥了一眼云想楼门口笑靥如花的东清酒,便缓缓放下帘幕,声音清冷如回音相击:“走吧。”

      “是,殿下。”

      侍女安鸿应下一声,手中马鞭轻扬,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无声无息地启动,朝着巷口驶去。

      “殿下,”安鸿一边稳稳驾车,一边忍不住问道,“方才云想楼开业这般热闹,您为何不进去瞧瞧?也好当面恭贺楼大人一声。”

      车帘内传来一声轻笑,“楼为桉近来倒是清闲,竟有心思帮一位姑娘开酒肆,吾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向来只知公务的楼大人这般费心。”

      李缘的声音顿了顿,“不过是远远看一眼,便知这姑娘不简单,能让连衡那混小子守在门口寸步不离,想来定有过人之处。”

      安鸿顺着他的话头回道:“殿下有所不知,方才站在东姑娘身边的,正是连家小侯爷连衡,看两人神色,倒像是颇为熟稔。”

      “哦?”李缘的声音带着一丝讶异,随即又释然了,“当年连家与东家早有婚约在身,东清酒本就是连衡名义上的未婚妻,他们这般亲近,倒也不足为奇。”

      “可如今东姑娘父母双亡,东家早已败落,”安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那桩儿时定下的婚约,连家还会认吗?”

      车内陷入片刻的沉默,只听见车轮滚动的轱辘声。

      过了一会儿,李缘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几分莫测的意味:“那便要看连家到底重不重诺了。东大人一生最重信义,只是可惜……”

      “只是连家如今在朝中的处境微妙,怕是未必愿意为了一桩旧婚约,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安鸿低声接话,语气里满是担忧。

      她深知京都世家的生存之道,利益永远排在情义之前,东家已倒,连家未必会为了一个孤女,赌上家族的前程。

      车帘内再无回应,只有淡淡的檀香从车内溢出,随着马车的前行,渐渐消散在风里。

      李缘靠在软垫上,眼底闪过一丝深思。

      东清酒、楼为桉、连衡,这三人搅在一起,怕是京都的天,要更不平静了。

      云想楼内人声鼎沸,丝竹声与宾客的笑语交织在一起,暖意融融。

      东清酒送走连衡三人后,便想着去后厨催促菜品,免得耽误了客人用餐。

      她沿着回廊往前走,目光无意间被墙角架上的一只彩色鹦鹉吸引,那鹦鹉正扑棱着翅膀,时不时模仿着宾客的喝彩声,模样憨态可掬。

      东清酒忍不住驻足多看了两眼,嘴角噙着笑意,忽而转身想继续往后厨走。

      可刚一转身,便撞进一道深邃的目光里。

      楼为桉正慵懒地撑在二楼的雕花窗沿上,墨色锦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袖口随意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他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眼底带着浅浅的戏谑,像是已经看了她许久。

      东清酒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得心头一跳,脚下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她惊呼一声,惊魂未定之际,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带着力道,将她摇曳的身体稳稳拽回原位。

      “这么胆小,还是你东清酒吗?”楼为桉松开手,仿佛是嫌弃,又仿佛在嘲笑她的狼狈。

      东清酒站稳身形,拍拍狂跳的胸口,定了定神,抬手随意擦擦被他碰过的手腕,像是在拂去什么尘埃,语气不甘示弱:“比起楼大人这般清闲,躲在窗边看笑话,我自然是胆小得多,毕竟大人不用管开业的琐事,倒有闲心在此观景。”

      “在下清闲?!”楼为桉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被冤枉的诧异,眼底却闪过不怀好意的笑意。

      他心里暗自腹诽,这云想楼,除了“云想楼”这三个字是她东清酒想出来的,其余从选址买地,图纸设计,到招募伙计、装修布置,再到费尽心思请来陈颜旧这位酿酒名师,哪一件不是他亲自把关、一手操办?为了赶在吉日开业,他的两名手下都快被折腾散架了。

      江渭私下里不止一次抱怨:“少主,这东姑娘好好的家产不打理,偏要开什么酒肆!开一家铺子繁琐得很,她倒好,什么都不用管,净让我们跟着忙活。”

      百炎更是看不惯东清酒这般驱使他们的少主,心里憋着一股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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