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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
国道,黑夜。
路灯适宜地亮起。
“高准今天的出行记录有留存吗?”白绥一上车就拨通了万嵊的电话。
万嵊那边似乎刚结束训练,气都没喘匀:“发生什么了吗,我现在去查。”
白绥揉了揉眉心:“高准自从去了安置区再也没有回复过任何消息。”
万嵊意识不对,迅速调开系统,一目十行地确认:“没有,高副今天在系统内部根本没有行程记录。”
白绥眯起双眼,心烦意乱地啧了一声,没等对面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去第四大道。”
第四大道是邱道区主要大道向西北方向延申的一条分支,越往深处走居民越少,前几年划分成了邱道区的主要信号站。
白绥审批的时候特地加了个变频增幅器,本意是想尝试能不能辅助护卫队训练,后来效果不佳就搁置在那了。
明桦生毫不犹豫猛踩油门,直接掉转车头疾驰而去:“我记得我们出发去污染圈之前,你有暗地里让高准进行过人员筛查,当时是发现了什么吗。”
白绥看向外面,流动的树木不断划过眼前,让人应接不暇:“邱道区很多次内部法案决策总是在确定颁布的前一天收到指导邮件,相关工作人员调阅过所有网络节点的日志,还拆解了邮件的底层代码,甚至追溯卫星都动用过,但是一丝发送端痕迹都没有找不到。”
明桦生双手猛地捏紧方向盘,微微皱眉:“指导邮件?”
白绥轻扣了两下手机,开口:“对,而且不得不承认,确实准确地指出了邱道区制度的不足和法案的漏洞。”
明桦生一哂:“那合着还是个无名好人。”
白绥摇摇头:“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但确实让我不得不怀疑邱道区行政总署有人和外界有不正当的交易往来。”
明桦生随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挑中的是邱道区?”
为什么是邱道区。
白绥手指微微蜷缩,瞳孔放大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是想问挑中的为什么是邱道区,还是想问挑中的到底是邱道区还是人。
白绥侧头看向他,目光里透着看不清的情绪,嘴角微动却没说出话来。
车内倏然陷入一片安静,明桦生咬了一下后槽牙,没再继续问下去。
白绥慢慢回过头,垂眼看了下时间,随后收起手机抿嘴看向了窗外——
信号塔的银灰色塔身逐渐逼近,直刺苍穹的巍峨让人忍不住有一丝心惊,泛着冷光的传感器在黑夜里莹莹地散发着肃穆的氛围。
“等把高准找回来在讨论这个话题吧。”白绥打开窗户,夜晚的冷风倒灌进车内,冷风扑面将他的声音混淆在空气中。
高准进化等级不高,精神能不足以支撑操控各种机甲,于是养了一大群有攻击力的“电子宠物”。
白绥意识到邱道区最近怪事频发的第一时间就跟高准要了一只过来,果不其然派上了用场。
进化者行车载动可以穿插一枚被自己精神能浸染的芯片,用以辅助车辆各方面性能提升,明桦生一直挂着华而不实的钻石戒指。
白绥抬手示意,语气突然疏离:“这个方便摘吗。”
明桦生一瞬间危险地眯起双眼,从喉咙里硬挤出:“你做什么都可以。”
白绥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却依旧若无其事地继续:“那多谢配合了。”
明桦生握住方向盘的双手猛然收紧,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又很快强压下去情绪:“下次我的东西你想动直接动就好了,没必要跟我这么客气地讲话。”
明桦生不想在这个档口和白绥因为这种小事发生争执,但又实在憋不住,只好装似随意地提出。
白绥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呆头呆脑的蚱蜢,抬手挂了上去,语气很轻:“还是分清楚点吧。”
蚱蜢悬浮在空中原地转了一圈,电动四驱激动地朝着半空划拉了两下,颇有些穷人乍富的激荡。
明桦生一时间没有听清白绥说什么,偏头疑惑地看了一眼:“你刚刚说什么。”
白绥手肘搭在车窗上,神色淡淡:“没什么。
高准精神能微弱,一会儿路过信号塔的时候我会让工作人员打开变频器,尽量抬高这只蚱蜢里面剩余的精神能频率,看看能不能达到高准的感知阈值。”
明桦生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强扯出一个笑容:“白理事安排得都很好。”
白绥置若罔闻,安静地盯着窗外,左手偶尔拨弄一下蚱蜢,不断摇晃的离机体自然地做着待机动作,僵硬机械地在二人身上轮流逡巡视线。
明桦生见状烦闷的情绪再一次涌上,他总是不知道白绥在想什么。
但他又不能直接问,问了白绥也不一定会说。
路灯为地面洒下了一层金黄的微光,白绥半张脸隐在黑暗里,浅色的瞳仁一闪而过细碎的难过,又很快把所有情绪压下,转眼间又恢复成那个冷静漠然的唯一变异者理事,心中不断地条条梳理着所有的一切原委。
γ-3黑市曝光出问题,上诉一队驻扎邱道区,污染圈里发现在做人体提取仿制品的实验,再到最后幸存者涉案者都指向同一个线索——伊甸园。
偏偏伊甸园绕到最后还和明桦生有关。
白绥总觉得一切都太有指向性了,这一切似乎都是有人在一步步引导自己怀疑明桦生。
那高准的失联呢,是又想指向哪一条线索指向哪一个思路。
最近的事情太多,白绥只是一直隐隐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四面八方的信息一下字涌的太多让他一时间无法辨认自己到底是哪点觉得不对劲。
刚刚明桦生的问题让他突然像是找到蛛丝马迹——他一直没有把自己摆放到局面上来,不断思考的问题也局限在中央区和明桦生之间。
他的记忆像一团找不到头的毛线,导致对自己“温希安”的身份也一直忽视。
可如果把“温希安”也放在当中呢。
耗子身上的“季先生”一句话就点破了“温希安”的身份,
乌西雅说的也是“季先生”给他们看过自己当年的血液样本,可见是知道“温希安”的存在。
可污染圈里的“人”呢,他们知道灯塔实验,知道复生,但他们脑中这些东西到底对应的是“白绥”还是“温希安”。
难道姓季的只告诉了一部分人吗。
白绥烦躁地轻叩着车窗,皱着眉闭上眼睛。
“怎么了。”明桦生柔声询问。
情和的语气将白绥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白绥开口嗓音哑然:“没事。”
他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原本真实的记忆。
白绥疲惫地看着蚱蜢,他是相信明桦生的。
但这种毫无根据、单凭心底感情没来由的信任是绝对不能出现他这个位置上的。
已经放任自己够久了,白绥心想。
明桦生心道我信你个鬼:“你如果……”
打断他话的是尖锐的电子卡顿音:“谢天谢地!”
一字一顿的机械音从蚱蜢身上突然响起,冰冷的声调配上平地炸雷的动静,显得诡异又滑稽。
“我连上了,天不亡我哈哈哈!”
高准的声音冲散了车内凝滞的气氛,连接上“网络”的蚱蜢高兴地手舞足蹈。
“快来救我啊白!”隔着机械腔调白绥都能听到对面人的撕心裂肺。
白绥坐直身子,语速极快:“你在哪里,附近有人吗,谁抓的你?”
蚱蜢激动地上下窜哒,像极了另一头激动的高准:“是塞维尔!我在安置区西北方向十五公里的一处废仓,周围都是化学药剂罐,再不来救我,我就要被臭死了。”
白绥脸色从听到“塞维尔”三个字开始就变得奇差无比,精致的眉眼充满戾气:“你附近有多少人看守?”
蚱蜢猛跳两下,几声电流声遮住传来的语音,然后突然嘎嘣一声——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断触了!
白绥一向淡定的表情此时此刻也不由地出现一丝龟裂,不由地气笑:“高准到底哪里养的这些破烂!”
明桦生在一旁不敢吭声,但非常有眼力见地调出导航找到高准刚刚给的地理位置,用眼神示意白绥:“我们要走不。”
白绥沉着脸点头:“不清楚对方有多少人,我通知一下万嵊集结护卫队做好准备。”
黑夜被倏然撕开一道口子,明桦生调转车头极速地向目的驶去。
除了迫切地想要救回高准,同时他也知道再这么拖下去白绥绝对会为了让邱道区远离危险搞一刀切——
到时候把自己也切出去就真老实了!
穿过夜幕的尽头,一个黑影悄然地离开,以极快地速度不断向车辆行驶的反方向闪过。
变幻莫测的天幕忽然劈下一道闪电,照亮了黑影的半张侧脸。
轻抿的嘴唇暴露了他的不安,着急的步伐显得十分慌乱。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盯着远处的瞭望塔。
那是邱道区东北方向的地界线,是邱道区为数不多与污染圈并不接壤的区域,一旦通过那个瞭望塔就能进入另一个联区。
彼杨区。
塞维尔扯下头上的黑色披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森然的地界线,颤抖如筛地举起手机。
【任务完成。】
塞维尔僵硬地输入信息,犹豫片刻后直接发出。
【很好,继续。】
那边简短地传来四个字。
塞维尔深吐出一口气,像是卸力般蹲倒在地,随后心中默数三声。
三、二、一。
“喂,白理事吗。”塞维尔怯懦地抬起手机。
豆大的雨点倏然砸下,卷携着寒风呼啸般席卷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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