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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神
季澄盘坐在不远处的干燥空地上,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素贞,以及蜷缩在它庞大身躯旁、正不安分地扭动着新生四只碧玉小脚的小青。
小青似乎还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肢体,笨拙地尝试着爬行,模样奇异。
“素贞,你的独角,还有小青长出的脚…这就是你们的修炼方式吗?”
素贞头颅微微点动,精神波动传入季澄脑海:“是的,每个血脉族群,都潜藏着兽神赋予的独特力量之路。材料——是钥匙,是祭品,唤醒沉睡在血脉深处的伟力。”
兽神?
季澄敏锐地捕捉到这个陌生的神名。
他曾在巨橡镇光明教会圣堂的藏书室里泡了不少时间,无论是《光明圣典》还是《诸神谱系考》,都未曾提及过这样一位神祇。他忍不住追问:“兽神?我在光明教会的记载中,似乎从未看到过这位神明的名讳?”
“嘶——!”素贞反应激烈,潭水边缘甚至随着它的情绪波动结起薄冰。
传来的话语毫不掩饰的厌恶:“教会?那些虚伪的秩序牧羊人!他们惧怕魔兽的力量,视我等为只配被奴役或净化的蛮荒遗种!又怎会承认伟大兽神的神座?
“兽神,乃是统御万兽血脉、执掌进化与野性之钥的至高存在!祂与统驭自然万灵、孕育生命循环的伟大母神并肩而行,是自然最尊贵的盟友与臂膀!”
精神波动中断断续续地流淌出对兽神威能与仁慈的狂热赞颂,以及对光明教会教义的鄙夷。
季澄默默聆听着,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怪不得镇上的自然秘殿的神侍们,对自己这个泥腿子却能与魔兽共鸣的存在,态度包容,甚至赠予了珍贵的《万物生息典》和橡叶徽记。
这绝不仅仅是对自然之道的尊重,更深层次是牵扯到了大陆背后复杂而隐秘的神明阵营关系。
光明神宣扬秩序、净化异端,其触手圣裁所四处搜寻异常共鸣;而自然母神及其坚定的盟友——这位兽神——则代表着更原始、更野性、更包容万物共生共荣的法则。
不过,无论是兽神的“血脉进化论”,自然女神的“宿命共生论”,还是光明神的“秩序净化论”,本质上都是一种不容辩驳的解释体系,存在着某种深层的共通根源,只是选择的路径和强调的立场截然不同,甚至表面针锋相对。
他当然不会在此刻反驳素贞那源自血脉传承的虔诚信仰。
情商在线的季老板立刻将话题巧妙地转移回他更关心的实际问题:“素贞,每个族群的血脉解锁方式,是固定不变的吗?比如,”他斟酌着用词,指向素贞头顶的玉角和小青新生的脚,“你通过特定的材料长出了角和更强的控冰能力,那有没有可能,通过另外的、不同的超凡材料,让你也…嗯,长出可以行走的脚?或者,让小青未来也能像你一样,在头部激发出这样的玉角?”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了素贞认知的边界。
竖瞳中闪过一丝困惑。
它理所当然的否认,“这怎么可能?我只是普通的蟒,只有伟大兽神才能拥有移山填海、统御万兽、变化万千的终极伟力,甚至能完美融合万兽之形于一体,那是伟大兽神才拥有的无上权柄!我们遵循血脉的指引,进化自身,激发血脉潜能,已是承受莫大恩赐,怎敢奢望拥有其他族群甚至神明的特征?那是…僭越!”
融合万兽之形于一体?!
季澄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素贞无意间透露的这个信息,瞬间点燃了思维的火花。他看着眼前这条头上长角、身负寒冰之力、体型远超普通蟒蛇的“玉角蟒”,再看看旁边那条刚刚长出了四只脚、正懵懂探索新身体的小青蛇,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造龙计划!
龙!
无论在哪个世界的神话传说中,都是强大、神秘、威严,融合了蛇身、鹰爪、鹿角、鱼鳞、狮鬃等多种生物特征于一体的顶级幻想生物!
如果魔兽进化的终极奥秘,真的在于打破单一血脉的桎梏,融合不同强大物种的精华特征……那自己掌握的力量是否能成为开启这扇看似禁忌之门的钥匙?
让素贞不局限于蛇形,拥有真正的爪、翼、甚至操控多种元素的力量?
让小青也能从一条不起眼的青蛇,蜕变为腾云驾雾、叱咤风云的存在?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热血沸腾,仿佛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可能性。
但太遥远了!
这需要海量的、目前他几乎一无所知的魔兽血脉学知识,需要对不同物种能量冲突与融合机制的深刻理解,需要难以想象的珍稀资源和时间。
眼下,他连让风影驹吉量完全启灵、熟练掌握风元素都还在摸索阶段,小青的基础意识也才刚刚萌芽。
“我明白了,谢谢你,素贞。”季澄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你带着小青先好好修养,巩固这次进化的成果。寒气和玉角的控制要更加精熟,力量的运用要更细腻。”
他指了指还在跟自己的新脚较劲的小青,“它需要你多费心教导族群的基础能力、捕猎技巧以及对新肢体的适应。”
素贞感受到季澄话语中的尊重,头颅温顺地垂下:
“放心。我会教导它,守护它。”
小青也听懂,抬起小小的脑袋,对着季澄的方向嘶嘶地吐了吐信子。
季澄起身,深深地看向这一大一小两条经历生命蜕变的蛇影。
造龙是遥不可及的星辰大海,而眼下,还有更迫在眉睫的挑战在等着他——距离前往黑岩镇的首次重要巡演,只剩下十天。
这场演出,关系到华夏戏班能否继续立足周边乡镇,积累前往王都的资本和声望。
……
营地中央,新添置的几盏提灯散将排练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戏班的成员们正在紧张地进行排练。
季澄像教导主任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边缘,融入阴影,静静观察。
他能看到金穗马戏团新加入的几位成员,正有些拘谨但认真地跟着老成员学习动作,尼根则在不远处,用他独特的低沉口哨指挥着几只灰斑鸽进行适应性飞行训练。
他重点观察排练的新节目。
大家完全理解并贯彻了他之前提出的温情路线指示,但似乎…用力过猛,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不仅台上的表演者潸然泪下,连带着下面几个心软的姑娘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季澄也微微动容,表演中那份对“家”的渴望确实触动了他心底最深的柔软,勾起了对前世故土的思念。
但作为一名拥有丰富娱乐经验、深知观众心理的领导,他立刻看到了致命的问题:太沉重,太煽情了!
这节目放在某个情感主题专场的压轴或许可以,但作为常规马戏巡演中的一个节目,会让整个演出的氛围链瞬间断裂,跌入谷底。
观众是花了钱来找乐子,寻求短暂逃离现实生活的艰辛与压力的,不是来集体体验人生悲苦、抱头痛哭的。
一次两次或许能博取同情泪,赚个口碑,但长期如此,尤其是在需要热场和吸引新观众的巡演首秀上,绝对会让人望而却步。
接着又看了几个调整后的节目,或多或少都带着点“□□”的影子。
“停一下。”季澄终于忍不住,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排练场。
众人看到他,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排练立刻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
“班主!”托比用手背快速擦了下眼角,脸上带着期待,“您觉得…怎么样?够温情吗?尼根大哥的鸽子配合得特别好!”
季澄环视众人,看到他们脸上混合着疲惫、投入和等待评价的神情,特别是新成员们眼中那份渴望被认可的忐忑,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大家的表演非常投入,情感真挚,配合也越来越默契,很打动人。”
众人脸上刚露出松了口气的喜色,季澄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是,朋友们,我们是在演马戏,是在给观众带来欢乐、惊奇和短暂逃离现实的美好体验!温情脉脉是重要的调味料,它能让人心头一暖,回味悠长,记住我们戏班的温度。但我们的主菜,不能全是这种带着沉重和酸涩滋味的‘暖’!”
他走到场地中央,声音清晰而富有穿透力:“想想看,黑岩镇的镇民,可能辛苦劳作了一周,省下几个铜板,带着老人孩子,或者呼朋引伴来看我们的演出。他们想要什么?是放松大笑!是看到新奇有趣、心跳加速的表演!是暂时忘掉田里的收成、店铺的盈亏、生活的鸡毛蒜皮!结果,我们给他们看漂泊无依、看骨肉分离、看世间冷暖……他们会是什么心情?一次或许觉得新鲜、感人,两次三次呢?他们会觉得太沉重,心里堵得慌,下次可能就摇摇头说:‘华夏戏班?演得是不错,就是看得人心里难受’,然后选择去看那些能让他们开怀大笑的马戏了!”
乐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下了风笛:“班主说得对…我吹着那曲子,自己都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更别说花钱买乐子的观众了。”
“那我们…改?”艾拉有些不确定,看向季澄。
“不是全盘否定。”季澄肯定道,语气缓和下来,“温情的故事内核很好,可以保留。比如那个‘小鸟归巢’的小品,过程可以保留一点寻找的艰辛,但得调整得更轻快明亮一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成员:“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加入更多新奇、有趣、刺激、能让人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的节目作为核心亮点和噱头!让观众能尖叫、能拍案叫绝、能回去后还津津乐道不可思议!让观众心甘情愿掏钱并牢牢记住华夏戏班这个名字!”
季澄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战略:黑岩镇的首秀,必须一鸣惊人,打出特色!
他之前构思并开始筹备的魔术组,是时候正式启动,成为锋刃!
而打响名头的第一炮,就是那个在前世都足以震撼人心、在这个世界更是闻所未闻的
——
“大变活人!”
“艾拉!小托比!埃德温!还有尼根!”季澄点了几个人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们几个,放下手头其他非紧急事务,明天一早,工棚集合!我们魔术组,正式开张!第一个攻坚任务——大变活人!其他人,按照我刚才说的思路,把现有的温情节目再调整打磨一下!”
老尼根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虽然不知魔术为何物,但作为新人,能得到重视总是好的。
季澄看着大家散开,目光投向营地角落那个用厚实帆布临时围起来、刚刚开始搭建框架的区域——未来的魔术工棚。
新的演出阶段就从这大变活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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