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想和你做朋友

　　见过顾山梅发病的人都神情紧绷，方栖乐冲上去，弯腰轻拍顾山梅的肩膀，用身体挡住摄像机的角度：“奶奶，你怎么偷吃葡萄，我也要吃。”
　　她捻一颗葡萄，塞进顾山梅手里，学小时候的语气：“奶奶奶奶，给乐乐葡萄。”

　　顾山梅嘴上依旧啊地叫，手也有些抖，方栖乐两手抓住她的手臂，偷偷用力，不停地讨要葡萄。
　　“奶奶，乐乐要吃葡萄，妈妈要回来了。”

　　顾山梅忽然眨了下眼睛，看向方栖乐，猛抓了一把葡萄塞方栖乐嘴里，说：“赶紧吃，别让你妈知道。”
　　方栖乐捂着嘴咳两声，差点被呛到窒息。
　　简瑛大步上前，一手拍她的后背，一手伸到她嘴边：“吐掉。”

　　方栖乐摇摇头，捂着嘴囫囵吞下。
　　简瑛见状，捞过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一口气喝下半瓶水，方栖乐终于喘口气，顾山梅也恢复了神志，问简盼央吃不吃葡萄。

　　一旁的摄像机悄然调整角度，镜头再次对准顾山梅。
　　卢婷看向方栖乐，热情打招呼：“是乐乐呀，还记得我吗？”
　　方栖乐挨着顾山梅坐，抓住她的手，警惕地看向卢婷，没说话。

　　卢婷笑容温柔：“哎呀，几年没见，乐乐连婷姨都忘记了。真是越大越忘事，跟你奶奶一样。”
　　方颜听着皱眉：“卢婷，我劝你不要再浪费时间，这次采访不可能，请你离开。”

　　“能不能采访，可不是你说了算。”卢婷拿出手机朝方颜晃了晃，“总不能你自己不接受，也让别人都不接受吧。”
　　方颜警惕：“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化妆间门被人撞开，一个带有工牌的女人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老太太，是与顾山梅和简盼央一起上台表演的老人。
　　老人七嘴八舌。“……真的要采访我们吗？”“电视台这么重视啊。”“哎，我们这个采访在哪播？哪个台，闺女，赶紧打电话让家里人开电视。”“人家是现场直播，要在电脑上看。”

　　工牌女人朝卢婷点头示意，回：“奶奶们今天表现的非常好，上头领导特别重视，特地安排我们进行一个小时的采访。”
　　“阿姨们，快进来。”卢婷招手，“咱们这都快开始了，就等你们了。”

　　老人们瞧见顾山梅和简盼央，果然采访已经开始了，乌乌泱泱地涌进去，生怕采访采漏了自己。
　　瞬间，小小化妆间里挤满了人。

　　简瑛站在沙发一侧，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示意她冷静，眼神瞥向最后面进来的那茗。
　　那茗一脸苦相地耸肩，走到她身侧，边拿出手机，边压低声音：“不是我不想，门口不知哪里的工作人员，压根不认识我，老太太们又那么激动，我拦不住，还差点被物理攻击。”
　　“别急，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姓叶的过来。”

　　“不用了。”简瑛侧头，“先把直播掐掉，再找人查查这个人。”
　　那茗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见卢婷，点头打了个电话。

　　见人已经到齐，卢婷接过记者的话筒，准备自己上阵：“顾奶奶，采访完您，我再采访其他老人，可以吗？”
　　其他老太太一听，推了推顾山梅，好奇地等着看。

　　方颜不好再强硬阻拦，虽也没有让路，但气势明显弱下，方栖乐急得不行，想着干脆直接拉顾山梅离开，屁股刚抬起来，肩膀一沉。
　　简瑛弯下腰，在她耳侧轻声道：“别急，直播已经停了，只是录像，我会处理的。”
　　“但我怕她当众问……”方栖乐想起什么，侧身抓住简瑛的手腕，压低声音，仰头看她，“姐姐，你可不可以，想想办法。”

　　简瑛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肩膀：“好，我来想办法。”

　　方颜和卢婷还在对峙，卢婷也不急，笑道：“这位女士，你挡着路做什么，你这样会耽误时间的，我们就一个小时的时间啊。”

　　有老人和家属开始不满。
　　“是啊，这谁的家属，赶紧让让。”“是顾山梅的闺女好像。”“拦着干什么，不会是不想接受采访吧。”“她不采我们采，让开让开。”

　　眼看要吵起来，化妆间再次被人打开，叶副台长怒气冲冲走进来：“是谁阻挡采访，耽误了时间谁能承担得起！”

　　“我。”
　　一道清冷的女声在老人喧闹中响起，声音不大，却让叶副台长汗毛竖立。

　　他怔在原地，迅速扫了眼现场状况，扭头看向身后的陈兰秋。
　　他真的很想抽一个月前的自己，怎么就答应陈老师让她外孙女来台里表演呢，这一会功夫，他吓得血压飙升两次。

　　陈兰秋刚进门，瞧见简瑛，招手，邀功一般：“姐姐，叶副台长来了。”

　　卢婷眼睛一亮：“阿姨们，叶副台长亲自来看我们采访，让我们欢迎！”
　　老人们纷纷鼓掌，叶副台长在这掌声中瞥见简瑛投过来的眼神，顿觉副台长的位置不保。

　　“阿姨们阿姨们。”叶副台长强撑笑容，“大家都辛苦了，刚刚接到通知，台里临时有其他安排，采访暂时搁置，大家先回去休息，等明天通知。”

　　方栖乐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手从简瑛的手腕松开，泄力一般顺着她的掌心滑落，整个人靠着沙发。
　　简瑛始终盯着前方，眼睫轻颤，手掌虚空抓了抓，收回，揣进口袋。

　　“啊，怎么又突然不采了。”“就是，说好的。”“要不是刚才耽误了，估计都到我妈了。”
　　不少家属和老人抱怨。

　　叶副台长又安抚两句，说：“明天，等明天通知。”

　　卢婷皱眉，她精心安排的计划还没开头就夭折，刚准备上前再劝劝叶副台长，忽然听方颜说：“不等明天，就现在。我们接受采访。”
　　方栖乐一惊：“妈。”

　　方颜没看她，视线在简瑛和叶副台长身上徘徊，多年公关经理的工作经验让她很敏锐捕捉到什么，她对着叶副台长说：“我们接受采访，但不能直播，可以吗？叶副台长。”

　　叶副台长没回，第一时间瞄向简瑛，见她没表示，立刻转变态度：“可以可以。”

　　卢婷上前一步：“台长，直播申报已经批了，临时改录播不太好吧。”
　　“批什么批，我签字了吗？”叶副台长看向她，“你谁啊，我们台里有你这个人吗？”
　　卢婷拿出名片，递过去：“台长，我是环宇公关的经理，我姓卢，这次是与咱们台里进行合作采访，把控对外公关。”
　　叶副台长扫了眼名片，又扔回去，什么破公关经理，又不能保他的位置。
　　“行了行了，这是我们电视台自己的事，不麻烦你了。记者呢，赶紧过来采访，稿子呢，摄像！人呢！”

　　卢婷不死心：“台长，我们与台里签了合同的，演出期间一切对外公关，包括视频照片都由我把控……”
　　“行，我知道了，你先站一边，等咱们记者采访完，你再把控。”叶副台长随口敷衍，催促记者，“赶紧的，稿子稿子！”
　　女记者已经在摄像机前摆好角度，闻言看向卢婷：“今天采访是临时决定，稿子事先由卢经理准备。”

　　“不用了。”方颜站出来，“采访稿我来准备，而且采访后的视频我需要参与剪辑。”
　　卢婷冷笑：“方颜，你太看得起自己……”

　　“行！”叶副台长一口答应，“方女士，您需要多长时间？”
　　“我只负责自己县的稿子，十分钟就行。”方颜说。
　　“可以。”叶副台长点头，叫来工作人员，让他安排这些老人去个宽敞的场地，再去订一批高规格的餐食。

　　一听能再采访，老人和家属重新兴奋起来，跟着工作人员离开小化妆间。

　　顾山梅和简盼央由顾期和那茗一起带着离开，那茗还不忘把陈兰秋叫上。
　　等化妆间只剩几人时，方颜走到卢婷面前，仔细看了下她的脸色，轻笑：“你知道为什么我在环宇时，你抢不到经理的位置，而我走了，你依旧不如我吗？”
　　卢婷脸色难看，但见电视台的人还没走，强撑着微笑：“我听不懂。”
　　方颜继续说：“我早就说过，你不如我敏锐。”

　　她不再理卢婷，朝方栖乐招手：“乐乐，过来。”

　　方栖乐担心方颜的决定会惹电视台方面不高兴，这会儿正拉着简瑛，犹犹豫豫地想问她能不能帮忙，却不知怎么开口。
　　简瑛怎能看不出她的忧虑，弯下腰，裹纱布的手轻搭在纱布扶手上，另一只手从方栖乐身后正了下她的渔夫帽，而后滑落在她的肩膀，握住。简瑛歪头看她，低声再次保证方颜不会有事。
　　俩人声音小，于是挨得很近，远远瞧着，像是在亲密着说小话。

　　听见方颜叫她，方栖乐“哎”了声，挣脱肩膀上的手，朝方颜跑过去。
　　“妈妈。”

　　方颜拍拍她的脑袋，介绍：“叶副台长，这是我的女儿，方栖乐。”
　　叶副台长接待简瑛时见过方栖乐，不停地夸好。

　　方颜笑笑，朝方栖乐侧头，说：“一会吃饭了，问姐姐要不要一起？”
　　电视台的人还在，方栖乐不好直接说简瑛和熟人约好去吃饭，于是点头，转身准备去问简瑛什么打算。

　　刚抬脚，肩膀被人按住，方栖乐疑惑地看看方颜，她只笑了笑，转头和叶副台长寒暄。
　　方栖乐看看周围电视台人的殷勤，又看看方颜正说介绍她以往的工作，一瞬间，似乎明白过来什么。
　　她看向简瑛。

　　简瑛还站在沙发一侧，双手垂在身侧，同样也望向她。

　　方栖乐唇紧抿，她清楚方颜此刻需要一个强大的外力来支撑她提出的要求，电视台不可能任由一个无名的人去操控节目采访方向。
　　可真就这明目张胆地利用简瑛，方栖乐本能地做不到，就像明知面前是酸掉牙的柠檬，还要一口吞下去。

　　但方颜话都放出去了，采访也开始准备，方栖乐咬了下唇，张嘴：“姐姐，你……”
　　后面的话再开不了口，方栖乐正犹豫，忽然简瑛朝她走过来。

　　方栖乐就这样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站定，抬手把她的麻花小辫儿拨到前面。
　　“怎么了？”

　　方栖乐抿了抿嘴，心头酸酸地，像是柠檬在心口炸开。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