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

　　“没人睡觉吧？”孙京宇的声音瞬间充斥整间宿舍。
　　韩舟先是一慌，虽然他也说不出个因为所以，但就关着门闭着灯两个人挤在一起要是被孙京宇看到了准会传出一些谣言。
　　退到铁皮柜前，韩舟这才没好气地在心中暗暗啐一口这个破坏宿舍安静氛围的家伙。
　　“就是有人睡觉现在也得醒了。”赵浅的语气带着几分玩笑。
　　“你不……”
　　“算”字还未说出口，孙京宇便发觉这次和自己说话的竟然不是韩舟，而是赵浅。
　　“我去。”孙京宇将行李撇到门口床上，饶有兴致地快步凑到赵浅身边，“赵浅，你变了。”
　　韩舟正寻思找个什么事情让自己看上去很忙，听到孙京宇的调侃心中禁不住偷笑一声，也凑来一嘴：“就是，赵浅你变了嗷。”
　　“……”
　　话音刚落，赵浅便闪到韩舟身边，他捏住韩舟的腕骨，一副“你有胆再说一遍”的眼神看着他。
　　韩舟心里清楚这种话绝对不会从赵浅的口中说出来，他正偷偷嗤笑赵浅兴师问罪但却嘴笨地说不出口，就被孙京宇怼了一嘴。
　　“你看看你，把人赵浅都带坏了。”孙京宇捧腹倒向身后的台子。
　　韩舟白眼看了一眼手机，刚想开口提醒就突然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他当即想到一个坏招，随后二话不说拿起铁皮柜上的书包就要拉上赵浅出门。
　　赵浅嗯了一声，稀里糊涂地跟着韩舟出了门。
　　“诶？”孙京宇不明就里，心说韩舟这是又在抽什么洋疯，他兀自在原地耸了耸肩，抓起床上的书包朝外面追去。
　　孙京宇是在康桥花园追上他们二人的，他气喘吁吁地抓住韩舟的手腕以防这家伙再跑，随后咽了一口唾沫，略带哑意的嗓子问：“啥情况，咋突然就跑了？破防了？”
　　韩舟嘁了一声：“那倒还不至于，我可没那么脆弱。”
　　“你看现在几点了？”赵浅本也不明所以，但一路上韩舟始终憋不住笑，他没怎么试探韩舟便破了功，自己招了出来。
　　孙京宇一头雾水地看了眼手表：“这不还没到6点呢吗？晚自习7点才上啊。”
　　韩舟掏出手机，点进林旭森的头像：“喏，情报在这儿。”
　　孙京宇眯着眼上前一步，他嘶了一声，嘴里碎碎叨问候了几句林旭森后，转身就要跑去教室。
　　“快走啊，晚了老胡和荆姐就进教室查人了。”
　　韩舟和赵浅目睹了孙京宇前后的反差不免哂笑，二人相视一眼，随即跟上孙京宇的步伐。
　　跑上4号楼，几人看到文一后门行色匆匆的其他同学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还不算太晚，老师们还在年级组开会。
　　孙京宇在同韩舟道别后并没有陪着赵浅一起进理一，而是委托赵浅把书包放到自己位置上，自己则转头跟着同伴的几个男生一起去年级组，假借着帮忙搬答题卡的事情窥探情报。
　　他混在人群中悄悄从口袋摸出手机，刚准备把手机调成静音便看到林旭森发来的滞后情报。
　　Joker：速来教室，老胡出没。
　　文一后排靠窗的位置上，林旭森正偷偷拿着手机给其他人通风报信，刚给孙京宇发完消息便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他抬眸瞄了一眼教室角落的摄像头，随后才察觉到韩舟的到来。
　　林旭森下意识地快速收起手机：“我去，韩舟你吓我一跳。”
　　韩舟将书包塞进桌肚，顺带从口袋里摸出刚刚为了等孙京宇刻意拐去超市买的一瓶矿泉水。
　　他摩挲着瓶壁的塑料广告，有些不服气地拧开瓶盖，嘴里没好气地呢喃：“嘁，等再过一个月我看你怎么拦我和冰镇的。”
　　林旭森收好手机，在韩舟眼前打了个响指，某个陷入自我世界的人这才回过神来。
　　韩舟灌了一大口水，扭过头问：“咋啦？”
　　林旭森阖了阖眼，心平气和地说：“没啥，你到教室了就行，不枉费我冒死发的一条消息。”
　　韩舟顺手将水放到课桌上，将桌上随意摆放的答题卡整齐：“还好有你，不然又要挨荆丹一顿批。”
　　窗外的声音逐渐稀弱，韩舟和林旭森虎躯一震，立马摆出学习姿态，抓起黑笔就开始找题做。
　　韩舟壮着胆子抬眸看向前门，荆丹正拎着她那个经典款的挎包，背着教室一手搭在护墙上不知在和谁聊天。
　　文一走廊站满了迟到的学生，正老实排队进教室。韩舟放眼望去，队伍里竟然混有理一的同志们，这其中，竟然还有孙京宇。
　　啥情况？
　　韩舟一头雾水，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教室墙角的摄像头，随后下定决心一般从书包夹层摸出手机。
　　杯水载舟：孙京宇刚没在教室？
　　赵浅有一点韩舟非常赞赏，那就是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及时回自己消息，哪怕是在年级组严查期间他都没有不理自己。
　　小呆瓜：不在，你回文一以后他就和我们班同学跑去年级组了。
　　韩舟蹙了蹙眉，心想孙京宇真是狂的没边了。
　　杯水载舟：哦知道了，你上自习吧。
　　收好手机之后，前门的同学也已差不多全都进来。荆丹跟着人群末尾走进教室，她将挎包放到讲台上，随即不咸不淡地扫了台下同学一眼。
　　“有些同学学习一点都不上进，别人上课比你认真，就连周末开学都比你早到，你能考过人家才怪。”
　　韩舟额间冒出几珠热汗，荆丹并没有明确指谁，但她的话却几乎指向了除日常班级前几名同学外的所有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低下了头，生怕荆丹心情不好拿自己开刀。
　　荆丹垂眼从本子里抽出成绩单：“期中联考的成绩出来了，咱们班平均成绩年级排第一，联考排第一。”
　　没等众人高兴，紧绷的神弦便又被荆丹揪住。
　　“别高兴的太早，虽然这一次咱们班还是联考第一，比校内其他班级确实高了不少，但是平均分在联考的学校里并不突出，只比金中和附中的尖子班高两分。”
　　“文科前五十更是比上次少了四个，英语，历史的联考第一甚至不是咱们班的。”
　　荆丹越说越激动，她双手撑着讲台，眼神逐渐犀利。她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继续说：“这次成绩单我多印了几份，你们拿下去传着看，都好好瞧瞧自己考了个什么样子。”
　　“自己觉得丢人的今天晚上可以来找我。”
　　丢下最后一句话后，荆丹便拉门而出。
　　班长邢悦此刻走上讲台，给同学们四处分发成绩单。有一说一，荆丹这次打印的确实多，数量足够两个人共享一份。
　　没过多久，教室几处角落便有人站起身来，拿着卷子和答题卡出门。
　　韩舟等了好久才等来前桌朝后递来的成绩单，他看了一眼走廊不断涌向小办公室的人流，忐忑地和林旭森头凑头在一起钻研成绩。
　　他从后往前数，在数到第六个时找到自己的名字。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名字，心里暗暗夸了一番赵浅。
　　“看来最近这段时间赵浅对你的督促有点效果啊。”林旭森的心情看上去同样不错，他哂着笑看向韩舟说，“改天让他也特训特训我呗，我可不想一直拖贾素后腿。”
　　韩舟在成绩单上又数了十几名终于找到林旭森的名字，他一脸吃瓜的样子地看向林旭森：“咋了，贾素嫌弃你丢她人了？”
　　林旭森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失意：“那倒没有，就是觉得自己的成绩比不上她，以后就连大学都考不到一块儿去。”
　　“那倒确实。”韩舟直愣愣地说，“那你直接让贾素教你不就行了？”
　　林旭森别了别嘴角，一副看呆子的表情说：“你不懂，这不一样。”
　　韩舟大脑一时半会儿没转过来，他说：“那你自己去问赵浅呗，问我干嘛。”
　　我俩也就只是好朋友，最多再加上一个上下铺的关系，韩舟心说。
　　“也是。”林旭森点了点头，弯下腰在桌肚里开始翻找试卷。
　　韩舟还现在刚才的思维泥潭里，就见林旭森拿着试卷和答题卡悄然起身准备出去。
　　韩舟当即拦住他，再次确认了林旭森的成绩不降反增：“你这不考挺好的嘛，怎么还去？”
　　林旭森：“你别只看排名啊，我的分数可比上次月考还低几分呢。”
　　韩舟呆呆地点了两下头，他还真没关注过这些细节，毕竟以往都是和黄淼并排坐在倒一倒二的位置，自然不会过分关心分数，反正考多少，他最多不超过倒二。
　　也就是这学期开始他才突破上限，一路直上到倒数第六的高位。
　　“我陪你去。”
　　韩舟低下头也从桌肚里开始翻找期中的卷子，他一把卷过桌上各科的答题卡，半蹲起身就要跟林旭森一起去面见荆丹。
　　小办公室里面，不止有文一的学生前来负荆请罪，理一的同僚们也是不少。各科老师照例都在，一是以防答题卡发下来出现错判的情况，二则是需要找个别同学约谈一下。
　　而韩舟和林旭森刚一进门就撞见了一位熟人。
　　孙京宇率先看到韩舟和林旭森两人，他朝胡杰峰工位那边望了望，这才放宽心窜到两人身边。
　　“我靠。”孙京宇用试卷挡住自己的脸，“你俩也考砸了？”
　　韩舟摇了摇头，感觉自己还好：“名次有所提高，但是分数嘛就一言难尽了。”
　　孙京宇：“你考多少？”
　　韩舟反而有些自豪：“倒六。”
　　“孙京宇？你过来。”还没等孙京宇问林旭森的情况，他就被胡杰峰喊了过去，若是韩舟没有猜错，孙京宇这次又是栽在物理上了。
　　而此时，荆丹这边的人也少了一些，两人没等多久就走到了近前。
　　荆丹冷着眼睛接过韩舟和林旭森的答题卡，随后又拿起手边的成绩单看了看，找到两人的位次。
　　“说说吧，你们自己感觉这次发挥出全部实力了吗？”
　　要说实话，韩舟肯定是用力点头，但面对荆丹，他还是需要谦虚，就算排名进步分数上涨也不能太骄傲。
　　一句话就是，在荆丹心情明显不好的时候黑的都得说成白的。
　　韩舟率先反思：“没有老师。”
　　“我英语还是错了好几道固定搭配的题，作文也没写好，政治大题忘写了一个知识点，历史……”
　　荆丹伸出一只手握拳，示意韩舟停下：“你这都是老毛病了，整体发挥的还算可以，至少有进步，分数也差一点挤进联考前百。”
　　韩舟都有些没眼对视荆丹，心说您夸得真狠啊，我明明才排143，那也叫差点，您这是四舍五入一次性把四十多全抹了吧。
　　但总归是好的，荆丹难得没有刁难自己，不过自己还是未能免去和薇薇姐的谈话。
　　在经受了张薇薇的一顿教育后韩舟率先出了小办公室，他没有第一时间走回教室，而是趴在护墙边等林旭森，顺便让脑子放放空。
　　他暗下决心，以后要让赵浅加练自己，争取下次英语更上一层楼，至少得达到不被张薇薇约去谈话的水平才行。
　　林旭森是伴着铃声出来的，正当韩舟疑惑之际，小办公室里的文一同学全都走了出来。
　　荆丹走在众人身后，挥着手让文一的同学进教室。
　　等到韩舟随众人一同进了教室，他这才后知后觉刚到7点。
　　也就是说，这会儿才上晚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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