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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在场众鬼都沉默了。
许副将自是不会违抗直属上司的意思，鬼安局小兵也惹不起宋帝王，更没有精力去和阴建局扯皮，唯有夜游神小队的还咬着不放。
“你们对此鬼行径包庇纵容是因为没抓到实质把柄，我们可不一样，执法记录仪已经记下她超速时刻了！”
夜游神小队头领拿出一面铜镜，画面一晃，里头显现着姜素离开五殿范围时的身影，风火带电似的急速。右上角则有测速数字，瞬时速度远远超过了规定的80公里每小时。
“合着您是在钓鱼执法呢？”
远处一道冷淡的女声平平落下，却像冷水滴进油锅里，噼啪炸开。
所有鬼差齐刷刷转头，只见一个灰衣女鬼举着手机朝他们走过来。
冉星想起自己之前头七的时候为了赶时间而被拦住的经历，心里就起了一层火。若她在阳间真是无亲无故，那她估计接下来的几十年都只能打工还债，不得翻身。
“身为巡游小队的，难道不是该大力普法吗？让所有鬼都知道相应规定，再去管理秩序。”
她缓缓往前走一步，目光直视对方。
“结果你们倒好，宣传教育不做，就等别人犯错，好让部门收钱，是吧？”
夜游神小队里好几个鬼差脸拉得老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吊死的。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队伍里一个鬼差皱眉上前，“还有你举着手机想干嘛？阴间新闻的记者？这里不许拍摄！”
冉星停下脚步，侧头笑了一下，轻飘飘地说：“我可不是记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民罢了。”
她抬起手机，指尖轻轻一点：“我这是记录生活，普通，路过。”
“把手机放下！”鬼差喝道。
“那你先问过我直播间七十万鬼魂同不同意。姊妹们，你们同意我下播吗？”
冉星转了个身，将摄像头反转，画面里瞬间塞进她自己、夜游神小队、鬼安局、以及宋帝王殿的一群鬼魂都被框进镜头里，谁也躲不掉。
【不同意！】
【不能下播，下播了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被带进三殿喝茶！】
【首播变终播？】
【还想欺负小姑娘啊，官威这么大。】
【我就知道￥%…*（）黑】
【楼上怎么被河蟹了？】
弹幕疯狂飘起，像一群愤怒的萤火虫在屏幕里撞来撞去。
夜游神小队里几人面面相觑，为首的脸色更是不好看，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又看了一旁神游天外的宋帝王，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刚刚才驳了宋帝王的话，现下更是不可能低头求助他。
冉星把这一切尽收眼底，见好就收。
“罚单你给她开就是了。”她云淡风轻道，“左右你们夜游神没办公室，也没地方给她造，别耽误了三殿大人们做事。”
她睫毛微垂，不紧不慢补刀道：
“更何况，你们本来就没有拘留权。”
那小队长用力甩了甩袖子，一旁的副手不敢耽搁，连忙上前核实信息，给姜素开了一张与冉星当日同款的罚单。
就在场面僵住之时，一道不容置喙的声音响起：“行了。散了吧。”
夜游神与鬼安局的鬼各自走了，只不过一边气氛僵冷，一边幸灾乐祸。
宋帝王看了两眼倒塌的侧殿，散乱破碎的砖石草木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
“咔、咔……”
如倒放一般，碎石归位，断梁重接。短短数息，一切如初。
冉星眨了眨眼。今天来这一趟真值了。
鬼将得了宋帝王的令，立刻放开姜素。
姜素刚一恢复自由，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宋帝王继续道：“姜素，你要去哪，找什么，都无人限制你。”
他的声音并不严厉：“但你需控制情绪，不得再破坏公物、建筑，亦不得违反地府法规。”
话音落下，姜素因情绪失控而膨胀的身形，竟随着宋帝王的语调缓缓缩小，最后恢复了正常大小。她抹了把脸，低声应着：“是，我知道了。”
宋帝王转身离去，身旁的书吏加快脚步跟上，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他盯着那座重新完好如新、砖瓦整洁的侧殿，总觉得那里刚才有什么。
可大人没提，那他也不会越俎代庖，多管闲事。
姜素捏着罚单小跑过来，向冉星郑重其事地深深鞠躬：“谢谢你，帮了我两次。”
她低着头，没起身：“换作别人，只会把我当作神经病，为了一只猫要死要活的。”
冉星听到她用力吸了吸鼻子。
“可每个人都有他们心中最重要、最珍视、最不可割舍的部分。”
“咪咪就是我的家人，哪怕此去很可能找不到它，我也会过去试试的。”
冉星叹了口气，面前的人让她想到了自己。
她决定今天回去必须要吃个咸鸭蛋，消解一下自己对阳世亲人的挂念。
“无论如何，等我回来，我都会报答你的。”说完，姜素立马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一次，她控制了自己奔跑的速度，不想再被夜游神找上门来，耽误正事。
见她走了，一旁的37号松弛下来，毛发都不再竖起。它抬头看向冉星，小眼珠子里尽是佩服。
它作为一个底层小工，刚刚看到宋帝王的时候就被其气势压地都不敢直起身子，而面前这个人类却敢在一众大人面前据理力争。
“那、那个，”他清了清嗓子，小短爪在身前捏来捏去，“我得回去给五殿写调查报告了，您看……”
冉星：“有话直说吧。”
虽然变成鬼了，但总是举着手机还怪累的，她也想下播开溜了。
37号深吸一口地气，声音小但诚恳：“如果……我是说如果，阴建局到时候以各种理由搪塞拖延重建事宜，能不能请您作为目击证人？以防万一？”
冉星想了想：“可以呀。”
37号眼睛一亮：“真的？太、太感谢了！”
它激动得整个身体都晃了一下，又指了指地面：“那……我先走了，您多保重。”
【果然是不惹事也不怕事的姐！】
【每回看到你都有大事啊哈哈哈，果断关注了！】
【你不会是有什么碰见大新闻的体质或者命格吧？可以去阴间新闻网邮箱投递简历了。】
【我们直播间上首页推荐了！】
【看一下后台私信。】
冉星心里咯噔一下。
推荐？
她抬眼看了一眼直播间界面右上角——鬼数：1,023,442。
破、破百万了。
自己该不会又要上一次新闻吧！
冉星清了清嗓子，立刻对着镜头笑得严肃而得体：“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啦，我们下次见。”
说完直接猛按【结束直播】。
屏幕黑了下去，安静还没维持两秒，手机震动猝不及防跳出来
来电显示跳出了赵承衣的名字。
冉星：“……”
她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才按下接听键。
冉星不想被赵承衣说，干脆先发制人：“虽然这次事没成，但你放心，我绝不会食言……”
“什么失败？成了！”电话那头传来赵承衣笑吟吟的声音。
“啊？”
“嗯，就你引姜素过去的时候，侧殿被她哭塌，被砸没了。”
“啊？！”
活生生……不是，一个大死鬼，就这样在鬼差们眼皮子底下被砸死了？！他也不吱声，宋帝王也没发现？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你先回食堂吧。”
冉星还在震惊状态，问题顺着嘴巴一股脑抖出来。
电话那头的人更加得以，只说：“快回来吧，你都火了，再晚点说不定被堵路上了哈哈哈哈哈……我想抓内鬼好久了，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冉星冷静开口：“别了，事情办完，一拍两散，别再来打扰我了，谢谢配合。”
她反手挂了电话，才发现手里这部手机还是赵承衣给的。
冉星又拿出属于自己的那部手机，手机里只有一条消息。
点开，送信时间两分钟前。
【全阴间唯一美味】：明天，想吃什么？
*
冉星回完短信，心口像被轻轻拍散了积尘，一下子轻松起来。
事情了了，她之后也能安心备考了。
来时的路几乎没有鬼影，毕竟一般的鬼没事也不会往几座阎王殿的方向走，他们嫌太正气、太严肃压抑了。更别提前些年还有滥抓无辜鬼去充数的事。
可越往城区走，空气里那点轻松就越被某种微妙的躁动压住。
冉星渐渐停下脚步。
前方的街巷里，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不少三五成群的鬼，个个拿着手机，眼睛亮得像夜里的猫。
有只鬼激动拍大腿，一蹦三尺高，被风一吹差点飘走。
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决定绕道而行。
然而她脚步刚一偏，那边立刻有鬼瞪大眼，发出尖叫：“是不是她！”
“是冉星！！”
“姐，能不能给我签个名？诶，那边那个摆摊的，你带纸笔了吗？”
“只有毛笔。”
“毛笔也行！姐，别走啊给我签名！签我脑门儿上！！”
“哎哎哎，你别抢我的笔啊，我没带墨汁……”
冉星看那阵仗，心里只来得及骂一句“完了”，转身就跑。
“别走啊，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冉女士，我们洋葱小报想要对您做一个专访……”
一个脖子上挂着蓝色工牌、戴着无框眼镜的鬼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眼镜片上反着兴奋的光，完全是一副“逮到大新闻”的表情。
冉星：“……”
她可不敢让记者追上，更别提还是这种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小报社。
于是当机立断遁入地下，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地面安静两秒，紧接着头顶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卧槽，她遁地了？”
“怪不得我进直播间的时候手机视角那么矮……”
“她不是说自己刚死没多久吗？新世代的鬼不是不会这些吗。”
“可能是那个小土地给她开了地底权限？”
“等等……今天这些事不会是有人设计好的吧？背后有人想搞事？”
小报记者反应极快，已经掏出手机，啪地一声打开录音。
他脸上浮现一种听到“阴谋论风”就兴奋的表情。
“好，有料。”
周围路鬼的各种猜测、惊呼、阴谋论，全部被他一字不落地收录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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