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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形
就在连晁生终于安抚好任吾行,此刻在厨房里,对着面粉和馅料眉头紧锁,认真思考“核弹口感”的饺子是否需要在馅料里掺点硫磺和硝石(并立刻被符佑惊惊恐地阻止)时,病房里本该昏睡的任吾行倏然睁开了眼睛。
那眼底没有丝毫病痛,只有一片冰封的锐利。
【移形】!
空间法则微微波动,他的身影如同水纹般在病床上荡漾了一下,瞬间消失。
下一刻,任吾行已出现在城西那座熟悉的、他与魑魅魍魉对峙过的破庙之中。
残垣断壁,蛛网尘埃,与之前并无二致。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不同于魑魅魍魉的、带着北境冰雪的气息,像是某种潜藏地底深处的脏东西,趁着年节阴阳交替、以及他此前与阴兵交锋后力量波动的间隙,悄悄渗透了上来。
任吾行站定,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袍,淡紫色的长发在破庙灌入的冷风中微微拂动。他眼神冷冽如刀,扫过庙内几个阴暗的角落,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直刺魂魄本源的威严:
“滚出来!”
没有回应。只有那阴秽的冰雪气息似乎瑟缩了一下,藏得更深。
任吾行嗤笑一声,打了个响指。那枚古朴神秘【山鬼花钱】出现在他指间。钱币上幽光流转,与他周身开始弥漫起的、不同于妖力也不同于道法的【神算】之力共鸣。
“大白天的,什么脏东西都敢来找茬?”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驱赶苍蝇,“别以为我不敢让你们灰飞烟灭。”
似乎是“灰飞烟灭”四个字触动了暗处存在的恐惧神经,几缕黑烟般的、扭曲的阴影终于从墙角、梁柱后缓缓渗出,凝聚成几个模糊不清、散发着恶意的形体,发出嘶哑难听的怪响。
任吾行看着她们,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勾起一抹近乎傲慢的冷笑。他上前一步,一股无形的、引动古老法则的威压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将那几道阴影逼得连连后退,发出痛苦的尖啸。
“天算本家罩的地盘,也敢造次?”他微微抬起下巴,仿佛不再是那个嬉笑怒骂的病弱算命先生,是代天执律的守护者,
“可问过咱家么?”
“咱家”二字出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主权宣告和碾压式的力量!
那几道阴影如同被烈阳灼烧,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变得稀薄,几乎要当场溃散!它们惊恐地扭曲着,再不敢有丝毫停留,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入地底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那阴秽冰雪气息也被彻底净化。
破庙内,重归寂静,只剩下阳光透过破洞照射进来的光柱,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余波。
任吾行独立庙中,确认威胁已除,周身凌厉的气势才缓缓收敛。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山鬼花钱】,那道裂缝似乎又细微地延长了一丝。
脑海与左胸空腔处,熟悉的刺痛感再次隐隐传来。
他面无表情地将铜钱收起,轻轻咳了一声,拭去唇角的血迹。
【移形】,消耗不小。
但这些脏东西,若不及时清理,迟早会滋扰到诊所,影响到……那只正在苦恼如何制作“核弹饺子”的狐狸精。
【诊所】
就在连晁生心头掠过一丝疑虑,猛地推开病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空荡荡的床铺,被褥还维持着人形凹陷,余温尚存,人却不见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连晁生的头顶,他又跑了?在这种身体状态下?去了哪里?是不是又……
就在恐慌如同藤蔓般即将绞紧他心脏的刹那——
“我的核弹饺子呢?!?”
一个又疯又癫、带着破音的叫喊自身后响起。
连晁生霍然回头,只见那个淡紫色的身影,正摇摇晃晃地站在客厅通往厨房的门口。
他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全靠一只手死死扒着门框才能站稳。
可那张脸上,却绽放着一个极其灿烂、极其混乱、混合着执拗、委屈和濒临崩溃亢奋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连晁生。
“我要把头发全剃光!!啊!” 他另一只手还胡乱地抓扯着自己那头漂亮的淡紫色长发,动作极其狂躁,仿佛跟它们有深仇大恨。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剃头”宣言,把刚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沾着面粉的符佑惊吓得魂飞魄散,倚在走廊看戏的巫厌呛得连连咳嗽,连兆玉卿和巫厌都默默将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剪刀藏到了身后。
连晁生看着他那副站都站不稳、却还在为“核弹饺子”和“剃头”事业奋斗不息的样子,看着他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和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痛苦与混乱,所有因担忧而起的怒火,所有因寻找而生的恐慌,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心疼和无力。
连晁生大步走过去,没有斥责,没有质问,只是伸出双臂,稳稳地扶住了任吾行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他几乎全部的重量接纳到自己怀里。触手一片冰凉,还在微微发抖。
“饺子……佑惊正在做。”连晁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近乎妥协的温柔,“很快就好。”
“那核弹呢?!”任吾行不依不饶,仰着头,执拗地盯着他,呼吸急促。
“……也在想办法。”连晁生闭了闭眼,昧着良心给出了这辈子最离谱的承诺。
“那剃头!现在!立刻!”任吾行得到承诺,立刻转移目标,挣扎着要去摸剪刀,“头发……碍事……不要了……”
“不行!”连晁生斩钉截铁地拒绝,将他抱得更紧,“头发……不要剃。”
“为什么?!”任吾行激动起来,抓住他几乎快晃出残影:“我的头发我说了算!我就要剃!剃光了凉快!还能反光!晚上就不用点灯了!”
这美丽的精神状态再次让众人昏倒。
连晁生看着他因激动而更加难看的脸色,感受着他越来越微弱的挣扎,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核弹”、“剃头”和任吾行显而易见的痛苦中,终于绷到了极限。
他猛地俯下身,将任吾行打横抱起,无视他微弱的抗议和依旧在念叨着“核弹……剃头……”的呓语,径直走向房间。
“世界上没有核弹饺子。”
“也不准剃头。”
他将人重新塞回被窝,用被子把他裹紧,只露出一张苍白又执拗的脸,然后一字一顿道: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睡觉。”
“再吵,”他盯着任吾行的眼睛,低声,“我就亲你,亲到你睡着为止。”
任吾行:“……”
他眨了眨眼,看着连晁生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担忧的脸,那疯癫的劲头似乎终于被疲惫暂时压制了下去。他扁了扁嘴,小声地哼唧了一句:
“……我肚子痛。”
然后,极其不情愿地,闭上了眼睛。
连晁生守在床边,手伸进被褥里盖在他微凉的腹部渡去妖力。看着他终于消停下来,虽然呼吸依旧不稳,眉头紧蹙,但至少不再折腾了。
连晁生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极其轻柔地擦去任吾行额角的冷汗。
核弹饺子,剃头……
天算本家……
任吾行,你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而闭着眼睛的任吾行,感受着腹部传来的温暖揉按,毫无知觉地朝连晁生靠近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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