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喊着材料啊掉落啊就冲上来了

　　扑克的脑袋离开了脖子，但她的眼睛还是执着地追随着普鲁托。最终，展现在她脸上的依旧是一个笑。普鲁托等待了一会儿，等到那具瘦弱的身躯真的没了起伏，她才狠狠地呼出一口气，疲惫地笑着看向费什，“没事了。”
　　费什低着头擦了擦脸，可普鲁托还是看到了：她其实根本没哭。
　　不愧是我对象。普鲁托有点自豪。被枪指着都没哭，太勇敢了。
　　费什又好好地清理了一下耳廓里的沙子，普鲁托发现她在有意无意地往自己怀里靠，手还不自觉地在她身上摸。她一边为这样的亲密时光快乐着，一边又很是生气：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女人上下其手？
　　费什把她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才终于是抬起了头。普鲁托一看到她那双眼睛就又失了神，什么想法都抛向了云外。费什又歪头轻轻笑了一下，耳环上的银色铃铛叮叮当当地响。
　　“你最近有在看什么书吗？”她问。
　　怎么找上话题了？普鲁托默默嘀咕。但她还是乖乖地回了一句：“我只喜欢看绘本。”
　　“是吗……”普鲁托似乎听见费什叹了一口气。但她还没来得及感到疑惑，费什就又绽放出一个耀眼的微笑。
　　那动人的美貌给了普鲁托一个大巴掌，把她打到了九霄云外。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一秒后，她才迟来地意识到了费什刚才说了什么话。
　　“对不起——但我再也忍不住了。”
　　什么？普鲁托的脑袋努力地转。她以为自己的思维迟钝是因为被爱人的艳丽冲击了一下，而此刻，她又猛地意识到了那其实来自失血过多。
　　她这才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前。一把小刀插在那里，只露出被宝石装饰的华丽的刀柄。
　　她吐出一口血，不可置信地看向费什，瘫倒在地。她的身体比岩石还要坚硬，很少有东西能伤到她，但有一样事物在此领域天赋异禀，几乎可以说是行星侠唯一的弱点——冥石。
　　顾名思义，来自冥王星的石头。在普鲁托早期的义警生涯中，在那些她还会因愤怒而杀人的日子里，她和政府执法机构的相处并不融洽。当然，之后她又重新意识到了生命的可贵，开始控制力道只把人打成半死，也意识到自己究竟带坏了多少孩子。
　　最终，她主动将冥石交给了政府，亲手为自己戴上镣铐。
　　这把匕首就是用冥石制成的，普鲁托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样。
　　可是怎么会？普鲁托强撑着看向费什。她只把冥石交给过那三位……？
　　地下，教皇把听筒往电话上一摔，忿忿地将价值连城的水果塞进了嘴里，“那两位真是只会给我找事儿！”
　　费什蹲下身，拢了下耳前的头发，试图摘掉行星侠的面具。
　　……不，不行！行星侠努力把自己的上半身蛄蛹到远离她的方向。她知道费什估计不喜欢行星侠，也知道费什有多爱普鲁托——如果让她亲眼看到了自己暗杀掉的竟是爱人，那她该有多伤心啊！
　　费什的手已经碰到了她的面具，普鲁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甚至能感觉到更多的血顺着切口泵出了体外，才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别……”
　　费什愣了一下，睁大眼睛的模样活像一只猫。随后，她笑了，毫不犹豫地摘下了那破损的面罩。
　　“这就是为什么我爱你。”
　　普鲁托瞪大了眼睛。她爱人啃食她的嘴，痛饮她的血，仿佛世间再不能找到此等美味佳肴。她缱绻地捧住她的脸，动作急切，把自己的胸脯贴在她的上，小动作多得像一个数学课上的多动症小孩。
　　普鲁托翻着白眼，感受到那段外来的肥厚的舌头刮过她毛绒的味蕾，舔舐她新生的智齿，最后拨弄她肿胀的小舌头。在普鲁托第三次被迫咽下自己的呕吐物后，费什身子一挺，终于放开了她。
　　那对小铃铛还在风中放荡地响，修女的下半张脸沾满鲜红的血，弯成月牙的眼睛里流淌着满足。谁都能看出来她刚才进行了怎样的大快朵颐。
　　可普鲁托不能理解。她的眼泪和口水分别攻占的上下半张脸，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底只是瘫在修女怀中。
　　费什咯咯的笑声比铃铛还要清脆。“好啦，我是靠眼睛认出来的——没人能拥有你那么美的双眼。”
　　普鲁托艰难地移动着眼珠，费什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也让那把刀插得更深了些。那拥抱永无止境，与“生命”的概念同生共死，她们的身体滑溜溜地黏在一起，感受到彼此血肉的鼓动，就像大肠包着小肠。最终，普鲁托呕出最后一口血，睁圆了一双灰暗的眼睛，失去了呼吸。
　　费什这才是放开了她。她温柔地抚摸普鲁托的脸，剪断了从她腹腔中流出来的那截过长的肠子。被剪掉的那段落在地上活泼地跳，留下的那段则被打了个死结。血液染湿了她的怀抱。费什看上去就像戴了一块红色的面纱，那面纱太长太大，模模糊糊地遮掩住她的下半身和躺在她手掌中的爱人。她抱着她就像圣玛丽抱着成年的耶稣。韦斯特州时常发生沙尘暴，空气质量并不好，丁达尔效应包围住她们所在的一块。
　　费什餍足地叹息出声。她又俯下身，把头埋到女友的颈窝里，血液很温暖，如同羊水。
　　“在此宣誓：我将永远爱你胜过信仰。”修女抱着爱人逐渐失温的尸体，虔诚地吐露心声。
　　可话又说回来，人不能只靠爱活着。

　　费什是一只食尸鬼，来自浦兹大陆，忘了这个名词的可以回看第七章，或者你可以直接把它当做“地狱”的无意义名词代换。
　　与天使们相同，恶魔们无法进行生育，所有新生儿的诞生过程都难以言喻。但与天使们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因此陷入存在危机——说真的，那群天使们才比较奇怪吧！一群长生种却在思考生育问题？认真的？
　　迪尔——啊，就是情/爱女神——当年拥有三百一十四个孩子，并不是因为她改变了法则，或者说她改变的并非这一条法则，而是因为她是个人类与魔鬼的混血。从人文角度思考，这个从小生活在地狱的接受魅魔教育长大的姑娘当然是个恶魔，但生理学上她还是属于“人类”。
　　她的出生过程也相当牛逼。总而言之，一只魔鬼与一只人类相爱，好景不长，人类因病命不久矣，死前要求恶魔美美地把自己吃掉。恶魔吃了，然后劈开脑袋自杀，迪尔就是从那跳出来的。
　　她的成长也很狂放，又贱又得瑟，到处得罪人。青春期的迪尔被仇人追杀得天昏地暗，走投无路又崩溃的她最后选择跳进海里，被海流绑架的前一秒她还在对岸边的仇人竖中指。
　　接下来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被海浪拍到陌生的大陆，被附近的居民收留，第一个孩子，战争打乱了生活。就像另外三位女神那样，加冕仪式上，看着乌泱泱的追随者，迪尔不由自主地想，她最开始只是想保护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第二纪元大战结束后，迪尔又找时间用非暴力手段收服了浦兹，然后在宫殿里建了一道连通两片大陆的门。这个世界的海洋是极其恐怖的存在，“游泳”更不是把头插海里然后拔出来就能解决的事情。实际上你可以把“进入海中”理解为“被海进食”——从嘴巴进去，如果没有反应快到从牙缝里窜出去，那你就得经历一整条消化道。那些海洋生物其实差不多就相当于海洋肠胃里的寄生虫，进化出了抵御胃酸的能力。
　　魔王当年就是顺着这扇门偷渡去的奥普斯，最后惜败于勇者二世小队的友谊和羁绊。
　　而费什去奥普斯的理由就要无辜得多。她就只是去首都旅了个游、和那扇门打了个卡而已，一只手就莫名其妙地从门里伸了出来，然后抓住了她。
　　那便是教皇。那年的她还在当全职总统，卡蒂国也没搞出线上办公，但教皇已经在私下进行一些非法实验了。关键词：造物，永生，成神。
　　魔杖草之神的人生历程给了太多人灵感，教皇属于其中之一，她想要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物种。
　　听着教皇对自己宣泄理想的同时，费什看着眼前的无论如何都无法称之为“物种”的烂肉，耸一下肩，“我没意见。”
　　而教皇能在一个超英故事里成为反派，自然也是有她的独到之处的。她完全没在乎费什说了些什么，继续开始手舞足蹈地讲述她的理想。
　　总而言之，在她的计划里，一只食尸鬼是不可或缺的一环。首先，食尸鬼拥有一定的同化基因的能力，食物的部分基因也会并入他们的DNA链中，而教皇非常缺基因；其次，我们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而食尸鬼既然叫这个名了，处理尸体自然更是一把好手；最后，费什长得很漂亮。
　　某个夜晚，教皇吐着烟圈，问费什：“所以你们恶魔就不能生育了？”
　　“也没有。”费什回忆。
　　迪尔当年返乡还带回来了复活池，她把它改造了一下，现在那口绿池子会自动生孩子，上面建立了一个名为“拉撒路”的领养机构，嫌日子过得太舒坦的可以去那里瞧瞧。
　　教皇敲着下巴，“所以，'从池水中走出来'在你们那里算生育行为？”
　　“其实也是星行为，”费什耸肩，“呃，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们那里有公共游泳池，而且大家会在里面游泳然后上岸。”
　　“……可是不会看起来很像impart吗？”
　　“希望你下次见到一捆香肠时也能这么说。”
　　“我的中学同学真会这么说。”
　　那时候费什和教皇的相处还算不错，因为教皇还人模狗样地当着资本家，还没向费什传播她的梦想。在某天费什不小心闯入了地下室后，一切都变了。教皇摸着她的脸，拨开她的嘴唇，告诉她“这一口白牙是多么让人心醉”。费什听懂了，沉默了，她不得不坦白一件事情。
　　“……我是个素食主义者。”
　　没错，费什是个素食主义食尸鬼。
　　这是一件很反直觉的事，但费什确实从没吃过任何肉类。不是因为她对人类的喜爱胜过了本能，而是因为当年小小的还没长齐牙的她不幸见证了迪尔的出生，自那之后“食尸”在费什的词典里就等同于“用脑袋生小孩儿”。虽然之后这一错误认知被纠正了，但童年阴影的影响是难以言喻的。
　　总之，费什不会让任何会运动的生物进入她的嘴里，甚至含羞草都被排除在食谱之外。
　　她一直隐瞒这点，和每个朋友们聊天时都会说一句“进食对我来讲是件很隐私的事情”，然后那些有边界感的就会自动避开这个话题，没边界感的费什就会直接无视。
　　她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聊她吃素的事，而且还是在这么个一个尴尬的场景下。她以为教皇会怒不可遏，但教皇其实只是笑了笑。
　　她说：“我会让你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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