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爱断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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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昭蹲在玄关收拾行李时，程叙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批立项书。行李箱滚轮碾过木地板的声响里，他忽然从公文包夹层抽出张信用卡：“云南紫外线强，记得买SPF50+的防晒。”卡面贴着便利贴，密码是她第一次手术的日期。
　　机场快轨的玻璃映出阮昭检查登机牌的身影，背包侧袋鼓出个方形轮廓——程叙今早塞进的应急药盒，里头除了常备药还有手写纸条：「高原反应严重就回来，改签费我报」。她摸到药盒底部凸起的硬物，是撕掉标签的防狼警报器。
　　丽江古城的石板路泛着雨后的湿光，民宿老板递来房门卡时多看了她两眼：“您先生订的家庭房给您换成观景套间了。”雕花木床头摆着盒东巴纸包装的鲜花饼，便签上程叙的字迹力透纸背：「试吃装，好吃我让采购部团购」。
　　阮昭在四方街拍夜景时，镜头突然扫到个眼熟的帆布包。扎染店老板娘冲她笑：“你男朋友凌晨三点打电话，非让我们留匹雨过天青色的布。”卷轴般的蓝布在暮色里舒展，正是程叙白大褂里那件旧衬衫的颜色。
　　深夜视频会议提示音响起，阮昭挂断三次后收到条语音：“昭昭，民宿wifi密码是我工号。”程叙的声音混着实验室离心机的嗡鸣。她打开笔记本瞬间，二十封未读邮件涌进来，最上方是行政部刚发的《云南特产采购比价表》。
　　返程航班延误两小时，阮昭在登机口刷到公司内网更新。团建投票区飘着洱海骑行选项，程叙的投票记录停留在凌晨四点十七分。关机前最后条消息是张模糊的照片——他办公室的绿萝换了陶盆，旧花盆里埋着半盒受潮的青柠糖。
　　出租车停在小巷口时，程叙正蹲在路灯下修共享单车。阮昭的行李箱滚过青苔砖缝，听见他头也不回地说：“晒黑了。”白大褂口袋鼓鼓囊囊，露出半截旅行社宣传册，首页用红笔圈着「玉龙雪山无障碍通道」的简介。
　　钥匙转动门锁的刹那，阮昭摸到防盗门新装的指纹锁。程叙在厨房煮泡面的手顿了顿：“怕你丢钥匙。”灶台上并排放着两个玻璃罐，云南带回来的雪茶正被分装成小包，每袋都贴着「昭昭办公室专用」的标签。
　　夜风吹起窗帘后的备忘板，新钉着的旅行地图上扎满彩色图钉。阮昭突然发现每处景点旁都标注着药店位置，最近更新是十分钟前——程叙在苍山索道站图标旁补了行小字：「氧气瓶已试购，市场部反馈良好」。
　　浴室传来吹风机声响时，阮昭翻出程叙的出差专用洗漱包。备用手机壳背面夹着张拍立得，是她在丽江客栈晾衣服的背影，晾衣绳上挂着的蓝布在风里飘成个“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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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消毒水味混着程叙袖口的青柠香。他攥着CT报告单蹲在消防通道，手机屏幕亮着阮昭刚发的朋友圈——洱海日出照片里，她腕间的康复手环反着金光。烟感器突然嗡鸣，才发现指间夹的电子烟已经烧到过滤嘴。
　　诊室挂钟的秒针卡顿三次，主任医师敲键盘的声响像在敲骨髓穿刺针。"小细胞肺癌，三期。"病历本上的潦草字迹被台灯照出重影，"建议尽快住院。"程叙用指甲刮着桌角陈年的双面胶渍，那里粘过阮昭当年化疗时的治疗日程表。
　　便利店加热的便当在副驾驶座冷透，程叙把诊断书塞进方向盘套夹层。后视镜里映着肿瘤科夜灯，和他车里常备的止痛贴包装盒一样泛着冷白。手机突然震动，阮昭的消息弹出来：「民宿老板送了菌菇汤，给你留了半锅」。
　　晨会前他特意换了高领毛衣，遮住锁骨穿刺的针眼。阮昭递来咖啡时指尖扫过他喉结，程叙侧头咳嗽的弧度刚好挡住垃圾桶里的血痰纸团。市场部总监正在汇报新季度策划案，PPT上的雪山背景图模糊成那年化疗室的顶灯。
　　午休时程叙溜进消防通道吞药，铝箔板撕开的响动惊醒了声控灯。阮昭的脚步声突然逼近，他慌忙把药盒塞进通风管道，二十年前藏情书的动作重现般精准。"空调太干了吗？"她递来润喉糖的掌心纹路里，还沾着上周采购部的墨粉。
　　深夜的CT室走廊像冷冻库，程叙把检查单折成纸飞机塞进回收箱。手机突然亮起阮昭的睡眠监测数据——智能手环显示她凌晨心跳过速。他对着放射科窗户反光整理表情，拨通电话时声音稳得像个健康人："明天降温，记得穿我买的羽绒马甲。"
　　病理科取报告那天飘着冻雨，程叙的伞骨卡在阮昭新买的晾衣架里。诊断书在口袋里被体温烘出潮气，他盯着厨房炖汤的砂锅走神，直到当归味漫成那年中药房的雾气。"发什么呆？"阮昭突然伸手试他额头，指尖温度烫得他后退半步，后腰撞开藏止痛药的调料柜。
　　公司年会那晚，程叙在洗手间吐出血丝。镜面被领带蹭花的瞬间，他看见阮昭在宴会厅大笑的侧脸，手里举着的香槟杯映出自己煞白的脸色。抽奖环节突然弹出他的手机号，中的是双人温泉旅行券——有效期到明年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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