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41 章
李珺希好像做了个梦。
梦中漆黑一片,白雾弥漫,有数不清的黑色影子竖立在雾气中,哭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仔细去看,那白雾缓缓散开,原来那黑色的影子都是一个个人,他们直挺挺站着,一片看去都没有头。
突然,那一个个身影的脖颈处喷出鲜血,血液喷得老高,好像烟花般绽放。
红艳艳的血染红了周边的白雾,白雾变成了红雾,诡异地漂浮,空气里都是作呕的血腥味。它们沉甸甸地缓慢移动,又聚集起来,遮挡住视线。
红雾沾上衣服,衣服变得又湿又黏,李珺希忍住恶心抬腿往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往前走,前方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她。
红雾越来越稀薄,中心破开一个洞口,露出一个男人,他闭着眼睛躺在半空中,似乎睡着了,也似乎死了。
李珺希站住脚,愣愣地望着那边,那里就像他的坟墓,她突然很害怕,双手双腿发起抖来,不敢过去。
那个男人是周云合。
“夫人。”
耳边有人在说话,李珺希转头,无头的身躯恭敬地站在她身旁,就像过去每一次一样。
“老秦……”
李珺希神情恍惚,旁边依次走来张笑笑,方明,张彭云,他们看着她,头都还在,面目却麻木空洞。
只有四个人了,他们还能活着走出枯树村吗?
砍头怪的笑声在耳边环绕,好刺耳,好恶心。
李珺希捂住耳朵,心中突然升起怒意,她想把那笑声撕破,用力踩在脚下!凭什么他们要被砍头怪掣肘,被他玩弄于股掌中!
灰暗的瞳孔燃起一簇火光,李珺希猛地睁眼!
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照在身上,她的手搭在腿上,手心很干净,没有血。李珺希环顾四周,发现自己靠坐在榕树下,旁边坐着方明。
他神情不太对,神神叨叨缩着脖子,焦虑又敏感,似乎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吓得大叫。
前方不远处,张彭云和张笑笑正抬起秦管家的身体往一个破烂板车上放。旁边地上放着一个登山包,是张彭云的,上面搁着秦管家的头。
李珺希盯着那颗头颅,上面的血迹已经擦净,一双眼睛闭着,面目安详。她转头问方明,“不过去帮忙吗?”
方明赶紧摇头,方才李珺希的苏醒也没有让他有多大反应,他现在更担忧自己的安危。
想到那只来去无踪的砍头怪,方明的脖子又往衣服里缩了缩,“我现在好怕,你让我在这待会儿吧。”
李珺希很理解方明此刻的心情,她点点头,站起来往那边走。
没有意识的人是很难移动的,况且秦管家并不矮,又常年锻炼,一身腱子肉,搬运起来就像在搬运一座小山。
张笑笑抬起他的两条腿,咬紧牙关全身用力,突然脚踝上扭到的地方隐痛了一下,她嘶了一声,失掉力气人就要往旁边歪。
这时斜边横插进一人,迅速抓住秦管家的腿,并撑住她的身体。
张笑笑惊愕抬头,见到来人,面上一喜,“珺希!你缓过来了?”李珺希昏睡了将近半个小时,她一直都在担忧她的身体。
“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珺希摇头,冲她笑,“没有,谢谢你帮我擦血。”
“多大点事啊。”张笑笑放下心,也露出笑容。
“这板车从哪儿找来的?”李珺希稳稳抬着秦管家,看向他身体下方的板车。
这个板车十分破旧,还很短小,三块长短不一的脆弱木板撑在一起作为支撑。
“在张老头院子那堆杂物里找到的,破是破了点,还能用。”张笑笑说。
那边的张彭云开口,“张笑笑观察力很强,张老头那堆破铜烂铁里面她都能发现有个板车。”
张笑笑哈哈笑,“小时候用惯了,一眼就能看见。”
三人将秦管家抬上板车,板车只能撑住秦管家上半身,两条腿拖在地上,不过总比没有的好。
确定将秦管家的身体放好后,李珺希又去拿他的头。
头放在走动的板车上会滚下来,要是拿在手里,万一路上遇到什么事,又不能及时反应,李珺希想了想,干脆从包里找出一个袋子,把头放进去打了个结,又装进包里背在身上。
张笑笑与张彭云见李珺希这一顿行云流水的操作,面上都是一愣。
“这样更方便。”李珺希抬眼对他们解释。
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张彭云与张笑笑也没有反驳。
准备回李婶院子了,李珺希拍拍手上泥土,冲还蹲在树下的方明喊,“方总,我们要走了。”
“哦哦好,就来!”
方明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谨慎注意四周环境,他答应着李珺希,慌忙从登山包里掏出毛巾和几件衣服,也不管多难看全部卷成一条围在脖子上。
在几人的目光中跑到板车旁,方明不好意思地冲他们说,“你们别这么看我,按照顺序下一个砍头的就是我了,我害怕。”
面前人脖子上的毛巾上有一只卡通小动物,李珺希扫了眼开口,“现在砍头怪白天也能砍人,说明我们之前推论的规则已经不存在,这是他的游戏,他想什么时候砍就什么时候砍,想先砍谁就砍谁。”
李珺希抬眼看向一脸愣住的方明,吸了口气,总结,“所以,下一个被砍头的可能不是你。”
方明瞪大眼睛,有些欣喜,但一想到不是他就是别人,心里那点喜悦又转为忧愁,缩着脖子问,“那我们怎么办啊?你们不害怕吗?”
他望向大家,每个人都一脸凝重。
他们现在也不过在强撑着,如果自己被砍了头,是不是意味着完了,死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枯树村,家里人连他们的尸体都找不到。
张笑笑耸耸肩,强装镇定,“当然怕了,但还能怎么样,能走一步是一步呗。”
李珺希望望天,“尽力而为,努力反抗,别的,”她转头看向方明,眼神坚毅,“不要去想。”
方明顿了下,突然觉得李珺希从昏睡中醒来后有些不同了,但是他现在脑子乱乱的,一时间也想不到有什么不同。
紧紧脖子上的毛巾,方明想还是把脖子再绑紧点吧,不管下一个是不是他,这么做起码也在保护自己。万一有用呢。
几人拉着板车沉默地往回走。
路上遇见村民打量,他们看不见被砍头的人,视野里只有一个破烂板车,就问他们拉板车干什么,李珺希几人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好在枯树村的村民好奇心不重,他们现在把精力都放在找灯儿这件事情上。
路上方明时不时抬头看天,又时不时往后张望,生怕砍头怪又从哪里冒出来。他摸摸脖子,“砍头会不会很痛啊?”
张彭云想到秦管家被砍后的表情,“应该是一瞬间的事情,本人不会感觉到疼痛。”
方明放松了一些。
有了板车,搬运难度大大降低,他们很快回到李婶院子。大家把秦管家搬进房间床铺上,与其他四人整整齐齐躺在一起。
周云合还跟早上一样,没有任何移动过的痕迹,看来是没有醒。李珺希只瞧了一眼,收回目光。
大家都很累,张笑笑与张彭云坐在外间喝水,方明一到睡觉房间,就脱了鞋爬进角落。地上床褥还没有撤走,他可以随意选择让人安心的地方蹲着。
现在床上已经躺了五个人,晚上他们全部都得睡地上。
李珺希不放心,一一检查昨晚被砍头的黄辉宏三人。身体和头都没有变化,也有脉搏,不过好像比之前较弱一些。
李珺希一愣,连忙拿出手机,手搭在唐玲手腕上看计时。
“你在看什么?”方明窝在角落好奇问。
“我发现他们的心跳越来越微弱了。”李珺希神情严峻道。
“啊?”方明大叫一声,匆忙爬过来趴在王晟边上,头枕上他胸口心脏位置,不一会儿惊恐道,“真的!”
外间的张笑笑和张彭云听见声音赶忙走进来查看。大家都是门外汉,但好在之前听过三人的心跳频率,所以与早上的一对比,马上发现不对劲。
张彭云拧眉,“确实变慢了。”
李珺希抬头看他,“这也就意味着,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会逐渐走向死亡。”
“该死的砍头怪!”张笑笑大骂。
方明又快速蹲回墙角,似乎这个三角位置就能阻止砍头怪的镰刀挥下。
他觉得自己就要跟黄辉宏他们几个差不多了,捂住脖子恐惧又显露出来。
“我们必须要找到出村办法,最好出去找人来救黄辉宏他们!找道长,找和尚,找会法术的人来对付砍头怪,报警已经没用了!但是我们现在去哪里都危险,一不小心就被砍了!”
方明有些激动,语无伦次,声音都打着颤。
张笑笑与李珺希对望一眼,没有说话。
张彭云走到方明面前,双手握住对方肩膀,盯着他慌乱的眼睛,沉稳道,“方总,冷静点,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现在,我们行动的时候一定要有人陪同,不管是去上厕所还是在院子里走动,至少两人一组。”
方明愣愣地看他,僵着脸不说话。张彭云耐心问,“明白了吗?”
方明缓缓点头,“明、明白了。”
几人蹲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干也不是办法,张笑笑想着砍头怪应该不会一天把人都砍完,现在时间已过中午,他们却还没吃饭,打算叫李珺希一起去厨房看看。
早上换下的药膏搁在床沿上没有扔,她顺手拾起,准备出门的时候扔进垃圾桶。
手中用了一晚上的药膏还带着药味,甚至,还有点别的细微味道。张笑笑皱皱鼻子,空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腥涩,人一顿,鬼使神差地望向手里药膏。
药膏为正方形贴片,有部分胶面折叠粘在一起,手指捏住药膏两边,轻轻撕开,见到胶面右下角位置粘腻的黑色,张笑笑的瞳孔一缩。
黑泥。
一小坨粘在胶面上,面积不大,由于与皮肤接触,散得有些开。
张笑笑顿时想起早上几人对话,冲坐在床边的人喊,“珺希,这张药膏上有黑泥!”
李珺希一听,赶忙走过去接过张笑笑手中药膏,一眼瞧见上面的东西。她凑近闻闻,药膏无法掩盖的腥臭味道,与他们被砍头的地方的臭味一致。
“真的是黑泥!”
李珺希惊喜地望向张笑笑,情不自禁夸道,“张姐,这么小的地方都能发现,太细心了!”
张笑笑不好意思笑笑,“碰巧的事。”
张彭云也凑上来,伸出手指沾上后仔细看了又嗅,确定地说,“是黑泥,还很腥臭。”
这个熏人味道,在经历第一次砍头后,没有人不会忘记。
张笑笑回忆起当晚情景,猜测,“当时我赤脚踩在黑泥里,一直在挣扎,膏药卷边后胶面露出来,肯定是那时候蹭上的!胶面沾上污渍很难察觉,所以砍头怪把我们打扫干净后忽略了!”
“那就肯定了我早上的推论,我们去的是一个地方,不是在梦中。”李珺希看向张彭云。
张彭云点头,“既然是一个地方,那么砍头怪把我们整理干净,肯定有他的原因,也许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地点,那里可能是他的老巢。”
李珺希却有别的想法,“也许,他这么做,只是一种虚张声势。”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我们以为他很厉害。”
插入书签